云临君往后一靠,悠闲的看着两人。
西岸渝看着眼前的书本,开始变本加厉。
一个时辰后,陆千映有气无力的放下书,揉了揉额角。
教不了。
他当真教不了。
这简直就是榆木脑袋。
他放下手,看向西岸渝,发现西岸渝已经睡着了。
陆千映握紧拳头。
不行,他要扮演白脸,不能打不能骂。
陆千映深吸了口气,自己劝了自己半天,才假装很温柔的抱起西岸渝,走到床边,将人安置好,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一天的大戏结束,云临君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
陆千映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
读书笨,其他的不一定不行,这个家伙总不会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吧?琴棋书画歌舞,总有一个开窍吧?
但他不能亲自教了,否则非得被这个时小橙气死。
想了想,黑脸还是交给合适的人吧。
他迈开脚步,往六楼去了。
—
宁照正躺在床上,即便上了药,骨折的痛苦和脑门上的伤口也折磨的他不能安寝。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声,宁照以为是小厮便仍旧闭着眼睛没有搭理。
房门被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宁照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瞬间睁开眼睛,就要坐起来,却疼的嘶了一声,躺了回去,看向来人:“主上。”
主上来看他了!
陆千映坐到他床边的凳子上,看了看他的胳膊和腿,“好点了吗?”
宁照心里万分感动和熨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能健步如飞了,立刻道:“大夫已经看过了,好多了。主上不必挂心。”
陆千映点了点头,看着宁照:“你何必同他置气?”
话落,将自己对西岸渝的打算告诉给了宁照。
宁照越听眼睛越亮。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
宁照心里的郁气尽数散去。
最后,宁照略做思索道:“季夜云……确实,据闻他不近女色,喜好各种各样的美男子,虽然他的宠爱不长久,总是新人换旧人。但每个新来的都会极尽宠爱,曾经甚至为了一个男宠不管不顾杀了很多人。”
陆千映:“正是。作为东齐皇帝的左膀右臂,他没有任何缺点,除了这个。”
宁照想了想,“所以,如果时小橙能够得迷住他一段时间,我们就能用美人计和离间计,离间东齐君臣,祸乱朝纲。最好还能通过栽赃陷害等方式让他引得皇帝猜忌,全家受戮。届时,无论他是如当年的范无咎一般,流亡他国,还是被屠戮,于我西秦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陆千映:“于我等而言,则是大功一件。到时……”
他的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宁照看着陆千映,心彻底安定下来,想了想,蹙眉道:“但那个时小橙……据闻季夜云除了容貌之外,还喜欢多才多艺的……”
陆千映:“我试过他的底子了,完全没读过书习过字,并且,榆木脑袋不开窍。”
宁照闻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主上骂那个家伙笨!
宁照美的差点找不着北。
陆千映:“这个重任就托付给你了,务必将他培养的琴棋书画歌舞样样精通。”
宁照傻了,“我?”
陆千映:“除了你,没人能做到。”
宁照挺起胸膛:“这件事交给我,您放心。保证教出来一个色艺双绝能把姓季的迷的找不着北的时小橙!”
—
第二日,宁照让人将西岸渝带到了他的房间。
五楼用来训练的房间有玉清霜在那里,不方便。西岸渝的房间又太小。宁照自己的房间则足够大,是套间,卧室之外是花厅,花厅另一侧则是书房,且他如今行动不便,在这里培训西岸渝是最好的选择。
书房中,宁照坐在一把装着轮子的太师椅上,看着面前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木呆呆的西岸渝,随意指了指布置好的几张桌子:“琴棋书画歌舞,除了舞我现在不能教你也不能学,其他的选一样,作为开始。”
现在宁照看到杵着拐的西岸渝的时候,就像看待一个棋子,知道他在楼主心中压根没什么地位,嫉妒之心都消了很多,甚至因为可能成为未来立功的工具人,对西岸渝都耐心了些许。
西岸渝看了一眼,又看向宁照,不说话。
宁照拿着小皮鞭,冷哼一声,“那就从琴开始吧。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抽死你。”
西岸渝:“……”
好怕哦。
就在此时,云临君出现在房间中,大爷似的坐在一把椅子上看戏。
西岸渝:“……”
滴滴,您的好友已上线。
西岸渝呆愣愣的坐到琴桌后面,小厮推着宁照来到西岸渝身旁,宁照看着西岸渝,就见他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光姿势就纠正了大半天。
好不容易坐好了,宁照喘口气,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他是真的没想到,调整个坐姿也废了他这么多口水。
将茶杯递给小厮,宁照伸出没受伤的手,开始教西岸渝弹琴。
不知为何,就简单的拨弄几下琴弦,宁照拨弄的就格外悦耳悠扬,轮到西岸渝却分外难听,还没等宁照皱眉,就听“铮——”的一声,琴弦断了。
宁照瞪大眼睛,一声惨叫:“老子的琴!!!”
一个时辰后,宁照才收拾好心情,板着脸,为了楼主的计划,忍着脾气继续教,但这次他没让西岸渝选,而是直接叫他唱歌。
西岸渝天生声线条件很好,但五音不全……
宁照扶额。
接下来是棋,光讲规则就废了宁照两壶好茶,西岸渝嗯、啊、哦、的回应他,他还以为西岸渝听得挺认真,结果一查问,西岸渝便睁着一双眼睛无辜又迷茫的把他看着。
宁照一把掀了棋盘。
这次宁照缓了半个时辰,开始教西岸渝写字,发现这个家伙不仅大字不识一个,连毛笔都不会拿。
宁照心很累的教会西岸渝握笔后,开始教他写字,结果,西岸渝一个不小心甩了他一脸墨水。
宁照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踹他,引的接上的骨头差点都歪了。
大夫来了又走,最后快到晚饭时,缓过劲来的宁照坚持带病上岗,教西岸渝画画。
宁照三两笔画了一个简单的人物像,形神兼备,很像陆千映。
他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西岸渝:“照着画总会吧?”
西岸渝认真的点点头,一盏茶后,画了一个特别扭曲的小人,手中还拿着一个蛇一样的东西。
宁照嗤笑:“这画的什么东西?”
西岸渝:“你。”
这次幸好有小厮劝着拦着,不然宁照拼着重新接骨也得把画攒吧攒吧塞西岸渝嘴里让他咽下去。
好生闹腾了一番,宁照喘了口气,瞪着西岸渝,声嘶力竭:“滚!”
西岸渝:“哦。”
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冷静下来的宁照冷声道:“明天早晨过来,继续。”
西岸渝:“……”
你需要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选择大于努力。
在我这里努力是没用的,亲。
吃瓜群众云临君对今天的戏码还算满意,笑着离开了。
西岸渝:“……”
滴滴,您的好友已下线。
大仙儿,拜拜。
宁照气的晚上都没吃几口饭,夜里伤疼的睡不着觉,忍不住发起愁来。
他似乎把这个任务想的过于简单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笨这么冥顽不灵的人。
但既然是楼主交代的任务,他一定会认真完成。
七天后——
宁照看着自己呕心沥血教了七天的成果,狠狠的瞪了西岸渝一眼。
琴:自从弄断了他的琴弦,就不敢给这个木头用好琴了。这些日子,在他的努力下,终于能磕磕巴巴弹下来了一首最简单的曲子,却说不出的难听。
歌:唱着唱着就跑掉,咬字不清,简直魔音穿耳。
棋:一下就乱七八糟,规则讲了八百遍就是记不住,就是记不住!气的他拿小皮鞭抽这笨蛋。
至于书和画……
宁照拎起一张宣纸,用力在西岸渝眼前晃了晃,用嘶哑的嗓音骂道:“这是什么鬼画符。啊?你看看你自己写的字自己能认出来吗?”
西岸渝老实巴交的摇摇头。
宁照扔了宣纸,拿起西岸渝的画,狠狠皱眉:“这画的是个什么东西,能再恐怖一些吗?看了会做好几天噩梦,你是想吓死季……”
差点说漏嘴,宁照闭上嘴,恶狠狠的看着西岸渝。
西岸渝似乎没注意他最后的那个字,宁照心里庆幸,接着骂:“七天了,七天了竟然就学成这个鬼样子,老子当年都是一点就通的!”
这七天下来,宁照感觉自己沧桑了好几岁。
真的气的肝疼。
这个家伙实在太过愚钝,关键是打一下动一下,没心没肺,跟感觉不到痛似的,压根无动于衷。
根本没法教!
宁照越想越气,瞪着西岸渝,嘲讽:“当真是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废物。”
西岸渝:“你说的对。”真诚眼。
宁照:“……”
宁照终于发现,这就是个空有美貌的傻子,顿时不太想计较了。
甚至还笑了一声。
没辙。
他看着傻呆呆的西岸渝,搓了搓下巴。
如今只能……
他冒出一个坏主意。
第二天,宁照派人请来了陆千映,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陆千映这几日忙,没顾得上问,但见到宁照这幅模样,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宁照:“主上,最近伤势折磨的我夜不能寐,您交代的任务我恐怕没精力完成了。但此事又事关重大,我觉得玉清霜也许比我更合适。”
陆千映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便同意了。
玉清霜就这样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三天后,差点白切黑了。
听闻此事,宁照着实幸灾乐祸了好几日。
这日,宁照正坐着那把椅子在六楼的过道晒太阳,其实是在偷听隔壁玉清霜教学的动静,见到玉清霜开门出来,冷着脸在走廊似乎要透口气,便哼笑一声:“叫你装好人。这烫手山芋,你是甩不脱了。”
玉清霜看了他一眼,转身回房间了。
宁照:“切~”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平日里跟着他的小倌们来看望他,讲些好玩的事逗他开心,宁照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就在这时,一个小倌说:“据说前些日子那位在咱们门口摆摊的算的很准的算命先生不见了,好多人都在找他呢。因为那个算命先生算的都应验了,有很多达官贵人想来请他,结果找不到人了……”
“是啊是啊,他给我算的也应验了呢。”
众人纷纷附和。
就在此时,一道酸溜溜的声音道:“那他还给那个家伙算过,说是‘贵不可言’呢……”
众人一时都不说话了。
宁照冷笑一声,“一介贱民,有什么好贵不可言的?”
—
西岸渝晚上从玉清霜那里回来,桌上摆了几道菜,已经冷了。
他今日着了凉,额头又有些发热,在桌边坐了一会儿,看着饭菜却没什么胃口。
他趴在桌子上,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念叨着那天没吃上一口的雪花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有一盏雪花酪。
雪花酪仙人就坐在他旁边。
西岸渝假装没看到仙人,开心的捧起雪花酪,开吃。
云临君在一旁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
西岸渝幸福的吃着雪花酪。
这位仙人要做甚?
云临君看了西岸渝好久,忽然抬手摸了摸西岸渝的头。
西岸渝:“……”
西岸渝感觉头顶凉凉的,在犹豫要不要给点反应,最后叼着勺子,疑惑的抬手摸了摸脑袋,感觉手上冰冰凉凉的。
云临君顿住。
他的手被西岸渝的手覆盖住,大概是发烧的原因,西岸渝的手心温度很高。
西岸渝装作没摸到什么的样子,放下手,继续吃雪花酪去了。
云临君缓缓拿开手,看了自己的手一会儿,似若有所思,身影如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