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冽青云说,“我们也该回去了。接下来的会你要好好开,不准再捣乱。”
“捣乱?”叶峻冷笑着甩开冽青云,“我承认我刚才是有点唱对台戏的意思,可你敢保证这趟八目山之行一定能抓住这只雪貂吗?”
“这嘛——”
“万一一击不中,让它逃掉躲起来,这条线索就断了!”
“是啊。”
“失去这次机会,鬼晓得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等到它露出马脚。我们不该谨慎点吗?”
“该。”
“除了它,我们也得防着它的同伙和它的主人。”
“这我想到了。”
“你想到了?”叶峻瞪大了眼睛。
冽青云笑了一下,“你说这雪貂是为魔族做事的役兽,我想制造它的家伙肯定要随时掌握它的动向。是这样吧?”
“嗯。”叶峻点点头。
“要做到这点,这魔族要么在它身边安插眼线,要么直接在它身上下个有监控功能的咒术。”冽青云说。
“我觉得咒术比眼线方便。”叶峻说。
“不管眼线还是咒术,我们抓这雪貂的时候都不能打草惊蛇,叫这魔族望风而逃。”
这家伙还真想到了。叶峻撇撇嘴,也是,人家的脑袋可是看“巨大系统”的玩意儿,什么想不到啊!
“刚才我才开了个头,还来不及跟陈云亮交待这事,你就跳起来跟我打擂台了。”
“什么叫打擂台?我是怕你妄自尊大,搞砸了哭鼻子,所以趁早提醒你!”
“哦——”蜥蜴脑袋“哦”得阴阳怪气。
“我是在考虑跟你拆伙,可还没糊涂到因私害公的地步!”
“拆伙?”冽青云挑了下眉。
“等齐纳界这事了了我们就拆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钱我不赖,我会跟晴晴借来还你,然后我再还他。换他当债主,比你强一万倍。”
“好。”冽青云点点头,“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你不赞成也没用!”
“我赞成,只要你还钱我就没什么损失,也不用一天到晚盯着你了,省多少心啊。问题是,你得问问你的游戏同好,看人家想不想理你,会不会借钱。”
“他……”叶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万多岁了还愿意跟你这二十出头的称兄道弟,以你们的交情,我觉得他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慷慨解囊吧。所以你不用担心,走吧,回去开会。咱们赶紧把齐纳界这事了了,赶紧拆伙。”冽青云拉着叶峻的手就朝会议室走。
叶峻不想让他拉,抽着胳膊想甩开他。
“把你脸上的水擦一擦。不然人家看了以为我多饥渴呢,亲嘴不说,还淌你一脸有毒的口水。”蜥蜴脑袋一本正经地说。
叶峻一怔,臊得半死,慌忙用袖子去抹漱口时粘在嘴上、脸上的水。
抹完他想骂人,可瞥着这蜥蜴脑袋含笑的嘴角,不知怎么搞的,他又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
原本咦哩哇啦议论着八目山和雪貂的会议室,在他们走进去的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叶峻进门前一秒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手从蜥蜴爪子里挣脱出来。他快步走到自己离门只有两步之遥的座位前,坐下了。
蜥蜴脑袋大摇大摆走到会议桌挡头,没事人似的坐回陈云亮对面,说:“我刚才跟我的助理沟通了一下,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在抓捕方案上,我们不能盲目自信,谨慎点儿好。陈副——”
“千霜科长,您说。”陈云亮跟冽青云说话,眼睛却来瞟叶峻。
叶峻扭过头看着墙角那盆绿萝,脸颊不争气地发起烧来。
他总觉得陈云亮那偷瞄的目光意味深长,这家伙可能已经猜到蜥蜴脑袋刚才对他做过什么了!
想到这儿,叶峻不由自主抬起手抹了把嘴角和下巴,生怕还有水粘在什么地方,让陈云亮证实自己的猜测就是事实。
“我们明天下午去揽月峰。”冽青云对陈云亮说,“你待会儿就把八目山周围的情况摸一遍,统计一下有多少山民、猎户、护林员住在附近,问清他们进山的习惯。还要查查最近两个月每天会有多少游客上山。”
“好。”陈云亮点下头,往笔记本上记了几笔。
“完了你把人手分组,我要调驻地观察员和你们一起去,两个驻地观察员跟一组。摸排情况的时候,万一住在附近的人里有这雪貂的保姆,只靠公共安全局的人恐怕对付不了。”
叶峻瞟了冽青云一眼,这蜥蜴脑袋想什么呢?明知驻地观察员靠不住还要调用他们。
驻地观察员出工不出力是小,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跟魔族勾结,把抓捕雪貂的计划泄露出去怎么办?
“有驻地观察员跟我们一起行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陈云亮说。
“摸清所有情况后,你把这些山民、猎户暂时请到公共安全局来,由驻地观察员和警察一起看管,明天晚上再让他们回家。你有地方安置这些人吗?”冽青云问。
“局里的接待宾馆能住下四百人,我想应该够了。”
“那就好。把这些人请过来之后,我们的人就可以住到他们家里去了。这样,他们的家不会人去楼空,引起怀疑。我们的人可以顺便看住进出八目山的路口,劝返明天想进山的游客,也不用兴师动众封山了。”
“嗯,这样好。如果咱们动作太大,打草惊蛇,让这雪貂跑掉就坏菜了。”
“具体细节待会儿散了会你们大家商量、部署一下,有什么及时告诉我。我这边也会跟福川和周边几个市的驻地观察员取得联系,让他们过来支援工作。”
“好的,千霜科长。”陈云亮笑着点点头,往笔记本上沙沙猛写起来。
围坐在会议桌前的其他人也都抄着碳素笔,扑在自己笔记本上大写特写。
蜥蜴脑袋很体贴地等着众人做笔记,假装翻看桌上的资料。
叶峻看着他,忍不住做了个鬼脸。
瞧他这四平八稳的德行,布置起任务来一套一套的,叫人家把他的话当金科玉律,奋笔疾书。
谁能想到他五分钟前还跟只老狗熊似的,把个男的抱在怀里啃玉米一样啃个没完?
哼,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吐槽归吐槽,叶峻心里对冽青云这好像装了开关一样能在私事和公事之间自由切换,无缝对接的双重人格既欣赏又钦佩。
他自己就做不到这样。
这蜥蜴脑袋前天晚上那话说得很明白,鬼磐畸零和夜叉绵都想把他们的越狱计划卖给天墒赦夜,以此换取减刑。
无论在哪座监狱,越狱都是大忌。
如果他们密谋越狱的事传到天生赦夜耳朵里,已经堕入罪胜无尽狱的摩炎摄道等人必死无疑。
重返器世间的叶峻也难逃责罚,轻则填补摩炎他们空出的监室,重则跟这帮老魔一并被处以极刑,尸骨无存。蜥蜴脑袋那宝贝弟弟也会被连累下狱。
所以这蜥蜴脑袋才会用讯问役兽的事当借口,对鬼磐畸零和夜叉绵痛下杀手。
鬼磐畸零和夜叉绵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了和这两个混蛋一起被杀的摩炎摄道等人。
想到摩炎摄道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说的几句话丢了性命,叶峻心里就难受得紧。
装模作样翻了几页资料,蜥蜴脑袋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喝了口茶,朝这边看过来。
目光和叶峻一撞,他微微一笑。
叶峻用鬼脸回报他。
他不以为意,把茶杯放回桌上。
看看会议桌前九成的家伙都已经放下了笔,他说:“各位,前置工作先这样,接下来我说说最重要的抓捕这雪貂的计划。”
还在记笔记那几个家伙慌忙停了手,抬头看向他。
“说具体计划之前,我必须再次向各位重申这点:无论如何要活捉这只雪貂。最理想的是毫发无伤地活捉,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用枪打它不致命的部位。它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冽……千霜科长您放心,这点我们一定注意!”陈云亮第一个表态。
“我们已经准备了二十五支抓捕大型犬的豆袋枪,绝对能做到不伤及它的性命。”
“放心吧,千霜科长,我们知道厉害关系。”
“我会交待下去,不管碰到什么情况都绝不能打这雪貂的要害。”
……
会议桌上的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好。”冽青云点点头,“那我就说计划了。动手抓它的事由我自己来,但是我需要一个帮手——”
接下来半个小时,蜥蜴脑袋把他滴水不漏的“捕貂计划”说了一遍,让福川市公共安全局这些大小头头儿从头到尾趴在桌上奋笔疾书。
他周详的考量和部署,让叶峻再次感慨人家的脑袋不愧是经受过“巨大系统”洗礼的,完全不是喜欢边吃饭边欣赏动作电影的人能比的。
福川市公共安全局这些大小头头儿为什么把他的话奉为圭臬?他的工作效率和工作态度有目共睹,但凡是个认真做事的人都会由衷钦佩,心服口服。
他害摩炎送命让叶峻恨得牙痒痒,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又让叶峻觉得挺酷。
该继续跟他冷战、热战,还是该原谅他对摩炎摄道做的事,叶峻一时难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