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说冽青云在尤那伽罗散会之后去了空行慧海,眼下正被天兆大神拿刀架在脖子上四处相亲,不到年底相不完,回不来。
一会儿又说冽青云难得回趟空行慧海,搜罗了好多土特产带回琉璃净域。这些土产里有些东西是特殊关税品,回来的路上经过其他伽罗时叫人家的海关扣下了,要等补完关税,才能带着东西回来。
统统是胡说八道!叶峻懒得跟飒珠掰扯,让飒珠拿浣灵镜来,他自己问冽青云,飒珠却不肯给他浣灵镜。
住院第二十七天,叶峻从早上起来就被迫遵医嘱,禁食禁水接受各种检查。
在琉璃净域中心医院医技楼各科检查室进进出出,折腾了一溜够,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缝都被彻底检查化验了一遍,下午四点,叶峻的主治医生终于开恩,大笔一挥,写了份出院通知单交给飒珠。
飒珠办完出院手续,带叶峻到波渡海边一家海鲜餐厅吃了顿大餐,然后把叶峻送回了月角湾别墅。
车还没熄火,叶峻就气鼓鼓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跳到地上,拔脚往别墅前的栅栏门走去。
“小叶探员——”飒珠叫住了他。
“干什么?”叶峻没好气地回过头。
吃晚饭的时候,他又问了这家伙好几次冽青云什么时候回来,这家伙还是胡说八道打太极。他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他。
“冰箱里肉菜蛋奶都有,下午我才让他们买的。别的你还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我买好给你送过来。”飒珠笑着说。
“老子需要一个会捣鼓肉菜蛋奶的家伙,你明早八点以前买好给老子送过来!”叶峻睖飒珠一眼,推开栅栏门进了院子。
开门进屋,站在玄关前点亮客厅暖黄色的羊皮纸吸顶灯,看着这个窗明几净,将近一个月没回来的地方,叶峻竟然生出了一股“终于回家了”的感觉。
不过,这个极简主义风格的家本来就没多少东西,现在还少了个人,好像变得更空旷了。
“什么嘛,臭蜥蜴脑袋相亲相嗨了,乐不思蜀了!”叶峻咬牙切齿嘀咕着关上大门,去了厨房。
打开冰箱一看,飒珠还真满满当当塞了一冰箱东西。
“老子才不做呢!就让这些臭东西都烂在冰箱里好了。”叶峻拿了灌啤酒喝着,打开厨房侧门走进后院。
带着海潮气息的晚风吹散了盛夏的暑热,夕阳给满院的花木镀上了好看的金边。
不见一丝云絮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深沉的蓝紫色,月角湾的夜晚很快就要华丽登场了。
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叶峻想看看步道两边那些小木槿,于是踢掉板鞋,赤脚走上了通往沙滩的木板步道。
半野生的小木槿比一个月前长势更加繁茂,翠绿的枝叶在风中发出柔和的沙沙声,从枝头到侧干上都爆满了浅粉色的小花。
叶峻溜溜达达喝着啤酒沿着步道朝沙滩走,无所事事的左手一路轻拂着小木槿的枝叶。
来到步道尽头,看到翻卷着细浪的湛蓝海水和乘着晚风在海上滑翔的七八只军舰鸟,他的心情更好了。
一时兴起,他随手摘了朵小木槿别在鬓边,然后朝左边那棵倒伏在沙滩和椰林交界处的椰子树走去。
这棵椰子树将近二十米高,可惜已经死了,干枯的树根暴露在空气里,也许是被去年夏天的台风连根拔起的。
独自往沙滩上一坐,背靠这棵椰子树的树干,眼望浩瀚的大海,你会觉得自己是宇宙之王。
如果还有罐冰凉可口的啤酒在手,那你不但是宇宙之王,还是个最幸福、最富有的宇宙之王。
“宇宙之王”在椰子树前悠闲地坐了下来,喝着“幸福富有”的金黄色琼浆,等待夜幕降临后,波渡海每晚都会上演的华丽秀开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峻易拉罐里的啤酒只剩下三分之一,海面上开始泛起点点碧绿的荧光。
荧光起初少而分散,渐渐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布满细浪翻卷的海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浑然一体的海天之间不停洒下翠玉磨成的粉末。
碧绿璀璨的荧光随着海浪的涌动起伏、游移,如云烟,似光雾,或澎湃,或轻柔,像是发生在海面上的极光现象。
这些星星点点,漫漶无边的荧绿星芒,是生活在波渡海里的一种水藻。
叶峻第一次看见它们,是在他重返器世间的第二天晚上。
为这美得令人沉醉的景致惊叹不已的同时,叶峻也有点儿担心,问冽青云它们这么多,会不会像一些荧光甲藻一样引发赤潮现象,污染波渡海。
冽青云告诉他,这些绿色的夜光藻不会引发污染,还可以给海里的鱼虾和沙滩上的小螃蟹提供食物,完全用不着担心。
叶峻这才放心欣赏起这些小得像微尘的植物在大海里上演的华丽“灯光秀”。
“唉——”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叶峻叹着气捏扁了易拉罐,“往后该怎么办啊?”
“我也觉得这是个值得好好琢磨一下的问题。”冽青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叶峻回过头一瞧,可不就是这蜥蜴脑袋吗!
这老是穿得一本正经的家伙,今天居然套着件短袖T恤,裹着条沙滩裤!他右手拿罐啤酒,左手抓着团乌漆麻黑的东西。
他平时总是犀利无比的目光,不知道是海边光线不好,还是被晚风吹乱的刘海捣蛋,此刻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可是跟叶峻目光一撞,这家伙眼睛里的阴险和不怀好意立马以光速回笼,甚至开始瞪人了!
“你是鬼啊?走路都没声音的!”叶峻跳起来回瞪这家伙。瞪人谁不会呀?
冽青云不吱声,抬起没穿鞋的赤脚给他看。
他哼一声,劈手夺过冽青云拿着的啤酒,打开喝了一口。
“这是我的。”冽青云抢走啤酒,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推到叶峻胸前,“这个是你的。”
叶峻条件反射接住了这团东西,接住之后他才看清这是件薄毛衣。
“你才出院,晚上风大,披着吧。”冽青云说。
犹豫了两秒钟,叶峻觉得为件衣服跟他呛呛没意思,老实披上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叶峻问,“吃晚饭的时候我还问老飒呢。他告诉我按照日程表,您老人家现在应该正在智上法林宫接见您的第八十三号相亲对象。”
“飒珠没骗你。”
“天!”这家伙还真跑回空行慧海去相亲了?叶峻肚子里的八卦虫集体起舞。他坏笑着捅捅冽青云,“都八十三号了,您眼睛怕都挑花了吧冽尊?八十三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什么意思?您具体点儿,展开说说嘛。”
“八十三无聊透顶,我只看了一眼就心烦,所以回来了。”冽青云说。
这话听着半真半假。“冽尊,人家怎么无聊了?是个老古板吗?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戴副黑框眼镜那种的?”
“不是。”
“哦!那就是张口闭口自律、上进,要抵制消费主义,要尊重女性权利,吃饭不许吧唧嘴,喝过的茶杯要立马洗?是这种的吗?这种配你不是正好?”
“是个把脑袋搞得像鲜花盛开的村庄一样的家伙,精神方面似乎有点问题。”
“啊?”
“跟你一样。”
“你说什么?!”
冽青云伸手往叶峻右鬓一抹,叶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家伙手里多个小东西。
定睛一瞧,这东西是朵小木槿。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顺手摘了朵花别在鬓边,脸一下烧了起来。
“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粘上的。”他一把打掉冽青云手上的花,“你家后院这些野花太不自重了,见人就粘,你也不兴剪剪!”
“这些花确实不自重,见人就粘不说,还自备502往你脑袋上粘,你又蹦又跳它都不掉。”冽青云说。
“谁又蹦又跳啦?”叶峻的脸更烧了。
“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冽青云喝了口啤酒,在椰树前坐下了。
“我也话跟你说。”叶峻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我要先说。”
含着啤酒眼望大海的冽青云把视线调回来盯着叶峻的脸,咽掉啤酒之后说:“你怎么老是这么理直气壮?你忘了你都干过些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不就抢你口酒喝吗?”
“你撕破结界,跑去黑街……”
“对,我去了趟黑街。那又怎么样?我以后还不能说话了?”
冽青云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喝了口啤酒,点点头,“行,你说。”
“你一走一个月,不会只顾着相亲,忘了东边那几个界域有魔族到处抓修弥轮的事了吧?”
“我查着呢。”
“查到什么了?”
“你问这干嘛?”
“我想知道进展。”
“然后呢?”
叶峻心头火起,“你相亲相傻了吧?这还要问!”
“不明白的事我一向要问清楚。”
“没见过这么装的!”叶峻冷笑,“好,我让你明白。这案子跟我有关系,冽尊,如果你查出线索,要办那些魔族了,我要掺一脚。我好歹拿着三级探员的待遇呢。”
“去黑街顺手牵羊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你是个三级探员?”冽青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