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到现在都想不起上辈子跟你有什么过往。”叶峻说，“我拿回的霓炎蜃气里没有一丝和你有关的记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半点儿不心虚？”翳千圣冷笑。
叶峻盯着翳千圣看了几秒钟，“我不记得你，可记得玉释·冽青云。只要我对他的记忆没出问题，我你之间就不可能发生任何值得我心虚的事。”
“听起来你好像觉得自己是个圣人？”
“我脑袋就算被驴踢了也不敢这么觉得。”叶峻笑着说，“我怎么可能是圣人？我一旦鬼迷心窍就要顺手牵羊的。一码归一码，翳尊，你要说我偷过你珍藏的传世名画，那我肯定心虚死了。你要说我偷你的人、偷你的心，那我可以很坦荡。在这方面，我对自己的人格还是有信心的。”
翳千圣盯着叶峻，半晌不说话。
夜密注意到翳千圣的拳头不知不觉攥了起来，要是叶峻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叶峻就会发现自己的话说到点子上了。
翳千圣不吱声是因为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所以，叶峻在“这方面”不但可以对他自己的人格有信心，还可以彻底释怀了。
即便现在除了翳千圣，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炽云曜当时肯定也是“明确拒绝”的。
“就这样吧，翳尊，我们要回家了。”叶峻说，“请你把我的开阳幻炉还给我。”
“你为什么非要把开阳幻炉要回去？”翳千圣问。
“我要用它移动落日瀚海。”叶峻说，“这儿有很多人要跟我们一起走，琉璃净域安置不下这么多人，还好有落日瀚海可以给大家住。现在——”
“你们霸占落日瀚海的时候就在打这主意吧？先抢我的地盘，再拐带我的人口，放上去殖民！”
“绝对没有。”
翳千圣冷哼一声
“事情是一步步走到这份儿上的，我跟冽结婚那天你不来捣乱，我们怎么会跑到离琉璃净域一千五百万光年的大咸海上来？吃饱了撑的吗！”叶峻说。
“你在暗示我自作自受，活该是吗？”
“我就事论事。”
“我可以把开阳幻炉还你，落日瀚海也可以给你。不过，巫夏海的人你一个也不能带走。”
“翳尊，请容我提醒你一下，摆在你面前的现实是这样的：现在只要冽一声令下，你的妖云怆露殿不消半分钟就会被踏平。扯烂账、打嘴炮都不能解决你眼下的问题，赶紧把开阳幻炉还给我，补你的结界去吧！”
“用不着你教我做事。”翳千圣笑笑，“玉释·冽青云这臭蛆也就只敢耍耍嘴皮子，有种杀了我才算他的本事！”
“翳千圣，到底谁没本事、谁没种？”叶峻气得脸颊通红，“你有种，把我身上的那什么虫灵解开啊，你看他敢不敢杀你！”
“能在你身上施下尸梨密多虫灵，也是种本事。”翳千圣冷笑。
不知道是被这场大败仗气的，还是因为得不到炽云曜气的，也许兼而有之吧，翳尊真是完全不顾体面了，什么话都能从牙齿背后往外蹦。
夜密都听不下去，那须首罗这个急性子糙汉就更听不下去了。
他气得跳脚，指着翳千圣的鼻子就骂：“血獠·翳千圣，你好歹是幻色无相第七十三任魔尊，竟然说出这种话？还要不要点儿脸面了！你别以为冽尊怕你，他是怕伤着曜，是不想滥杀无辜！”
“昆弥·那须首罗，瞧瞧你这狗腿相！堂堂荧煌一脉的旁系，对着一个有灭族血仇的神族一口一个‘冽尊’，一口一个‘冽尊’。幸好你们昆弥家族在孤鸣血原上死绝了，不然全族都要为你蒙羞！”被人指着鼻子骂，翳千圣的口舌之利也不输阵。
“狗腿怎么了？冽尊对我好，我就愿意给他当狗腿子！”那须首罗理直气壮，“我宁愿给礼贤下士、爱兵如子、平易近人的神族当狗腿子，也不给草菅人命、自私残暴、冷酷无情的魔尊当炮灰！”
“那须首罗，能给自己背主投敌的无耻行径找到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肯定很得意吧？”翳千圣冷笑。
“你说什么？！你这……”
“算了！”叶峻一把按下那须首罗指着翳千圣的手，“那须，我们不是来吵架的。翳千圣，你把开阳幻炉还我，我教你个法子，让你在半个小时之内就把巫夏海的结界重新张开。这样行吗？”
翳千圣此刻跟癞蛤蟆似的鼓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眉头拧了起来。
“真的？！”夜密忍不住插嘴喊道，“炽云尊，你真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置一个这么大规模的结界，帮我们暂时度过难关？”
“不是暂时的，你们可以用它代替华莲伞盖，它不会比无能破王莲设置的结界差。”叶峻说。
“曜，对我撒谎是你的习惯。”翳千圣说。
“骗你叫我天打五雷轰！”叶峻说，“你还我幻炉，我马上告诉你怎么做。”
翳千圣垂下眼皮，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跟叶峻做交换。
夜密真不知道这位魔尊还在犹豫什么！开阳幻炉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拿人家的东西跟人家换个能让巫夏海再次长治久安的结界，这还用考虑！？
“翳尊！”湮绯月声音从背后传来，口气里充满焦急和请求。
夜密回头一瞧，湮绯月、孽尘、野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了。
“翳尊，求您答应了吧！”孽尘说着跪倒在翳千圣背后，“保存巫夏海要紧啊！”
翳千圣头都没回一下，继续沉着脸，垂着眼。
“翳尊，您答应炽云尊的条件吧！”
“您答应了吧！”
“答应炽云尊吧，翳尊！”
“巫夏海没了结界，很快就会被空行慧海发现的。”
“我们需要结界庇护啊，翳尊！”
……
守在草坪周围，把叶峻、翳千圣的对话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的魔族兵将纷纷跪倒在地，祈求翳千圣。
众人交口同声，翳千圣叹了口气，大吼一声：“你们都起来吧！”
草坪上和草坪周围的人七前八后站了起来。
翳千圣看着叶峻说：“我这儿不止有开阳幻炉，我日月轮里还有你的苍日阳炎和霓炎蜃气。苍日阳炎不全，你永远使不出全力。霓炎蜃气里有我们过去所有的回忆。你只能选一个，开阳幻炉，苍日阳炎，还是……”
“给我开阳幻炉。”叶峻不等翳千圣说完就做出了选择。
“你……”翳千圣苦笑一下，“你可想好了，我这儿不卖后悔药。”
“我要开阳幻炉。”叶峻说。
“你不在乎我们的过去，也不要你的魂力？”
“再啰嗦，巫夏海要被天兆大神的巡界军发现了。”叶峻朝翳千圣伸出手。
翳千圣叹了口气，“开阳幻炉就这么重要吗？”
叶峻迟疑一下，说：“我们现在把落日瀚海放在琉璃净域旁边，正在盖房子、种树。它现有的基础设施就是个军事基地，我们想花五六年时间把它改造成个中型城市。”
“中型城市，就那片寸草不生的大沙漠？”
“它有绿洲。”
“占总面积不到百分之零点二的绿洲。”
“只要认真植树造林，我相信——”
翳千圣哈哈大笑，“你们的雄心壮志真叫我佩服！”
叶峻撇撇嘴，“你用不着挖苦人，反正我们决定了就一定要干，还要干成。”
“你们是为了方便施工才把落日瀚海放在琉璃净域旁边吧？”
“搞这么大的工程，需要很多人手和建材，在琉璃净域旁边缺什么都能及时调集。”
“你们的梦想城市建成之后呢？你打算把落日瀚海放到哪儿去？”
“哪儿也不放，跟现在一样，还是搁在琉璃净域旁边。”
“不给落日瀚海挪窝，你要开阳幻炉干嘛？”
“谁说我不给落日瀚海挪窝？我随时都要准备好给它挪窝。”
“是吗？”翳千圣脸上的表情说明他根本不信叶峻说的话。
叶峻应该也看出翳千圣的意思了，但不以为意。
他笑了笑，继续说：“落日瀚海改造完成之前，我们从巫夏海带回去的人只能先住在琉璃净域里。”
“琉璃净域的神族去空行慧海告你们窝藏魔族怎么办？”
“现在的琉璃净域真的是‘净域’，那里没人会跟空行慧海的家伙讲话。”
“哦。”翳千圣一脸了然，点点头。
“可我们拦不住空行慧海的人过来。圣光岩老是隔三差五就找借口派人来檀摩殿磨叽，明面儿上是来传达圣光岩的鸡毛蒜皮，实际上是来听风声、探消息的。万一叫他们发现琉璃净域有魔族，我们必须第一时间把大家转移到落日瀚海，然后把落日瀚海移到别的地方去避风头。我不是需要开阳幻炉，我是非有不可！”
“你不带走巫夏海这帮人，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我乐意！”
“你这么老实，不怕我找人去圣光岩告你们一状吗？”
“你不是抱怨我老跟你撒谎吗？这次我就老实一次。就算我不老实，你想告黑状照样会去告，反正你知道我身边跟着三五万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