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不得不用这法子。原本叶峻是想砍下夔厉鸟的脑袋做开阳幻炉的,可惜……现在它已经烧得渣都不剩了。
算了,后悔也没用,反正老天爷是向来不肯随人愿的。
叶峻暗自叹息,张开双臂划着水朝海面上游去。
浮出水面后,他张开护体结界升到半空中,小心翼翼让小风从掌心里浮出来。
小风翻着白眼,身子软哒哒的,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它周身布满交错纵横的伤口,尤其是血糊斯拉的肚皮,都是它裹住夔厉鸟时叫那扁毛畜牲啄的、挠的。
好在它现在变小了,伤口也随之变小。要是它还维持着摩西陀蟒真身的体型,这些伤口该多么触目惊心!
不过,大伤口在大身子上,小伤口布满小小的身躯,看起来给人的感觉虽然不一样,但创伤造成的实际伤害却丝毫没有减轻,伤痛程度是完全一样的!
叶峻心疼得半死,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它的小脑袋,“小风……小风?”
小东西毫无反应。
叶峻急了,“小风!”
“嗯……”小风哼唧着把眼珠转向叶峻。
“你可醒了!”叶峻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你哪儿疼?”
“那、那秃毛鸡呢?”
“死了。”
“太……好了。”
“我问你哪儿疼?”
“哪儿……都疼。”
“你忍一下,我现在就去抓野蚕师给你治伤!”叶峻说着就要把小风收回掌心。
“等、等。”小风挣扎着喊起来。
“怎么了?”叶峻停了手。
小风喘了几口粗气,才说:“不、不用找医生,我……我溜下海的时候看见你那位冽、冽尊一个人在打二十几个。你、得去帮他。”
听见冽青云正在被二三十人围攻,叶峻急得跳脚,可又不能不管小风的伤势。小风伤得很重,放着不管,失血过多可能会死“蛇”的!
“不在乎这几分钟!你的伤要紧,耽搁不得。” 叶峻咬着牙,操控结界朝残破的广场飞速前进。
蜥蜴脑袋是嗣神,被翳千圣关在地牢里用噬魂断脉针折磨了七天都没事,就算被二三十人围攻,再扛十分钟应该不成问题。
问题是,到了广场上怎么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出野蚕师呢?这巫医平时都在妖云怆露殿待着,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跟来咒世塔这边凑热闹?
他要是没来就完蛋了!叶峻不会用缩地结界,没法去妖云怆露殿找他。
就算他来了,能乖乖给小风治伤吗?……这混蛋巫医要是敢不治,就把魆阴刀架到他脖子上,看他治不治!
叶峻正在脑子里飞快盘算,掌心里的小风却蠕动着细细的身子,够起头说:“老大,你、你不用找医生,给我喝点你的宝血就行了。”
“啊?”叶峻一个急刹,站着脚瞪着小风。
“给我喝点儿,我就好了。”小风说。
“这怎么可能?”
“不信你给我喝、喝一口。”
叶峻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轻轻捏起小风的头挪到自己左手中指的掌根那儿,“喝吧。”
小风奄奄一息张开嘴,龇出两颗米粒大的小毒牙,试了两次都没力气咬破叶峻的皮肤。
它还想试第三次,叶峻摸摸它的脑袋,“别动了,我帮你吸。”
“啊?”这回换小风瞪大眼睛看着叶峻了。
“我有个神奇的魔术。”叶峻跟小风挤挤眼睛,然后用迁识涅槃灵度把自己左臂外侧被夔厉鸟趾爪划破的伤口里渗出的鲜血“引渡”到小风腹部血糊斯拉的伤口里。
不过持续“引渡”了半分钟左右,撑死他也就给小风输了二三十毫升血,小风脖颈、身体上的抓伤、啄伤就完全复原了,伤势最重的腹部也好了大半。
“这是怎么话说的?”叶峻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掌心里小小的摩西陀蟒。
不过喝了他几滴血,小东西的精神头就比刚才好了十倍,不但能窸窸窣窣摆动尾巴,还能挺起脖颈朝他傻乐了。
虽然是自己血的“杰作”,叶峻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我就说你的血是宝血吧。”小风喜滋滋看着他,“在碧枭巷第一次吸你的血我就知道了。”
“这也太神奇了!”
“老大,咱俩魂力属性合拍,你的宝血不光能帮我治伤,还能让我长本事,而且送了我一个超值大礼包哦!”
“‘超值大礼包’?”
“嗯!”小风笑着用力点点头,“不过,这是我的商业机密,暂时还不能透露给你!”
臭屁王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趟,回来又开始臭屁了。
坏笑着臭屁完,小风一口咬住叶峻的手腕,自己喝起血来。
叶峻拿它没辙,抬头看看天空,结界比刚才又薄了些,已经不是化不开的墨黑,变成隐隐泛红的炭黑色了。
等这些黑云似的结界完全消散,华莲伞盖才会彻底崩溃,兵荼八部才能长驱直入。在那之前,他和冽青云还得咬紧牙关自力更生一阵子,绝对不能松劲!
叶峻操纵着结界径直冲向残破的咒世塔广场。
既然小风没事,接下来他就可以放开手脚跟蜥蜴脑袋并肩作战了!
·
前行了不到一千米,夜密和湮绯月碰上了同样移动结界从东边赶过来查看情况的塞琉笈多。
塞琉笈多身高两米二,壮得像座山,满脸黝黑卷曲的大胡子和同样黝黑卷曲的头发相牵相伴,亲密无间地簇拥在他满是横肉的大脸周围。
看到夜密和湮绯月,这一头热汗,满眼焦急的横肉脸大汉表情明显放松下来,跑到他们跟前笑着问:“将军,主祭,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夜密说。
“将军,刚才一直不见你过来,可把主祭大人急坏了。”塞琉笈多说。
“我没事,只是被咒世塔走路的样子吓破了胆。”夜密半笑不笑。
塞琉笈多哈哈大笑,“您要这么说,那我也是。我真没想到这塔竟然能自己‘倒拔垂杨柳’,还能走路!”
“寒暄够了就做正事吧。”湮绯月指着几分钟前咒世塔炸得四分五裂的那片海域,“赶紧去看看翳尊怎么样了!”
“是,祖宗。”夜密苦着脸,操纵结界继续前进。
塞琉笈多吃吃笑着跟了过来。
湮绯月眼尖,往前走了一段就指着下面喊起来,“翳尊在那儿!”
夜密一瞧,前面不到两百米的海面上,翳千圣领着罗妲家的五六个家伙和七八个塞琉笈多手下的副将、校尉,正在围攻冽青云。
翳千圣胸口、右肩都有伤,血把衣服的浸透了,魂力、体能估计都已经到了极限。
夜密悄悄退出咒世塔后,他一个人对战冽青云和迹江浔的时候可能被迫催动魂力,使用了极招。
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强制开启了“省电模式”,噬貘茧衣自体内浮出,把他变成了矮、肥、油的丑陋“唐奇”。
不过有众多打手助阵,他现在已经不用亲自下场了。
他拄着圣谏站在围困冽青云的战阵外作壁上观,什么时候冽青云被他的打手们逼到他跟前了,他就捡个现成,拎起三叉戟朝冽青云身上搠几下。
和有一堆帮手的翳尊相比,同样伤疲交加,却只有一棵暗桩助力的冽尊就惨多了。
冽青云眼下的状况,只能用“险象环生,生死一线”来形容。
冽尊浑身浴血,几乎就是个血人,却还得提着法臣独自应付十几个一个比一个想要他命的家伙,同时闪避情敌的明枪暗箭。
他的暗桩因坦·迹江浔被罗妲家的两个家伙围困在离他二三十米远的地方,也一身是伤,自顾不暇。
“那不是迹江浔吗?!”湮绯月大吼。
“这混蛋竟然是玉释·冽青云的同伙?!”塞琉笈多也怪叫。
同样的错愕,夜密半小时前就经历过了,所以他现在的疑问是:浊灭度哪儿去了?
“夜密将军!”
半生不熟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夜密扭头一看,罗妲·溟梁游叟被一个年纪比他小,长相却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家伙搀扶着,正用结界从三百米开外朝这边赶过来。
这老头儿华丽的绛紫色坦肩云水衲胸口处露着白花花的绷带,无比轻松地攥着他白金打造的九蟒青云杖,喊人的声音也中气十足!
叶峻那小子真是个圣人,怎么就没一刀攮死这糟老头儿!这不是给所有人制造麻烦吗?
夜密心里吐槽,脸上却挂起营业笑容,准备慰问一下糟老头儿的伤势——尽管肉眼可见,他的伤势压根儿就用不着慰问!
“溟梁师——”夜密笑着刚起了个头,就被湮绯月捷足先登了。
“溟梁师,您包扎好了?不要紧吧?”湮绯月问着加速赶到他们跟前的糟老头儿。
“老朽好着呢。”溟梁游叟摆摆手,“度师却伤得不轻,幸好有野蚕师在。”
“度师受伤了?”夜密明知故问,“我就说下面怎么不见他呢!”
溟梁游叟哼哧一声。
“溟梁师,度师怎么伤的?伤哪儿了?”搞不好被十字镖射穿胸背之后,这家伙又叫冽青云扎了几剑。对浊灭度,冽尊可没有留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