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云尊自己大概也意识到这点了。
所以,曾经让温家旭馋涎欲滴,把一头普通的褐发.漂染成金色的美青年西耶斯第二个炸开之后,炽云尊不但不再抵挡扑向他的苍日阳炎和霓炎蜃气,反而跳起来冲开修弥眼主动吸纳起来。
这情况跟夜密预计的完全一样。
进入神殿密道前,夜密对忧心忡忡的湮绯月说:回收的苍日阳炎和霓炎蜃气达到一定量后,炽云尊眼下这副身躯的体能、脑识应该都会增强,会更加接近他四百年前那副被称作“无尽盏”的万能魔体。
一旦意识到苍日阳炎能让自己的魂力、身躯变得更强大,炽云尊也许会开始主动想要回收更多苍日阳炎和霓炎蜃气。
夜密这家伙真是料事如神!湮绯月笑了一下。
刚才夜密故意跑进右侧的石柱群中,是为了把炽云尊和冽青云引离神坛。
趁炽云尊和冽青云分头去追杀破坏石柱的下级祭司,夜密绕回来溜进了湮绯月和穆拉藏身的密道。
跟湮绯月简单交待了两句,他就沿着密道左边的木阶往炽云尊圣像的头部去了。
这条修筑在圣像内部的檀木阶梯是螺旋形的,上通圣像头部,下达落日瀚海地心。
夜密要去圣像头部取回蓄积在它眉心间红水晶中的霓炎蜃气。
虽然丢了落日瀚海,但是把八只祭身役兽体内的苍日阳炎同时还给了炽云尊,也带回了炽云尊留在翳尊那里的无比珍贵的脑识——霓炎蜃气。
“这样的结果,翳尊应该能接受,就不至于要你的命了。穆拉也可以免死。”五分钟前,夜密笑着对湮绯月、穆拉说完才走上了檀木阶梯。
这家伙想得真周到!时机掐得也准。
刚才要不是夜密带着祭司们及时穿过密道冲进神殿,阻止了野蛮的冽青云,现在不但圣像眉间的霓炎蜃气会被夺走,这精贵的圣像本身也会被那蛮牛撬坏!
“大人,炽云尊现在这样子——”蹩在石门前盯着外面状况的穆拉回头看了湮绯月一眼,“照夜密将军说的,您应该可以让剩下那四只祭身役兽同时自爆吧?”
“是可以一起让他们自爆。不过,要再等一会儿。”湮绯月说,“等炽云尊把西耶斯他们身上的苍日阳炎和霓炎蜃气都吸尽了,等他的躯体和脑识再强悍些,我再让剩下那四个家伙自爆,免得伤着炽云尊。”
“也是,把稳点好。”穆拉叹了口气,眼睛仍旧盯着三四十米开外石柱群里的炽云尊。“大人,说真的,我还以为我们今晚死定了,幸亏夜密将军来了!”
湮绯月差点就说出“我跟你一样”这种话来了,好在忍住了。
“刚知道神族攻进来的时候,我吓得屁滚尿流,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穆拉又回头看了湮绯月一眼,嘴角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湮绯月拍拍穆拉的肩膀,“今晚是我们运气好,夜密刚好过来。”
“夜密将军真是足智多谋!有他在,我就吃了定心丸了。”穆拉说完突然陷入了沉默,五秒钟后,他第三次扭过头来,一脸尴尬看着湮绯月,“大人,我不是说跟着您我不心安,我绝对没那个意思!请您……”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湮绯月笑着摆摆手,“这么多年的上下级,老嘴老脸的,你不用跟我解释。”
“您不怪罪就好了。”穆拉讪笑一下。
夜密是他湮绯月的什么人?穆拉夸夜密,他得意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怪罪?
“大人,我今晚真是慌了,所以有点口不择言。”穆拉又把视线转向外面的石柱群,“主要是夜密将军实在太沉稳了,跟我们……不太一样。”
湮绯月噗嗤一乐,“是太不一样了,穆拉。他是谁呀?跟着翳尊南征北战几百年的大将军。他跟我们这些整天泡在香烟缭绕的神殿里的祭司能一样吗?我们什么时候碰上过这种场面?术业有专攻嘛。”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大人,我还是由衷敬佩夜密将军临危不乱的气度,他……”穆拉话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指着石门外喊起来:“大人,下级祭司拦不住冽青云了!他朝炽云尊那边去了!”
湮绯月一怔,扑到门前朝外面一看。
果然,冽青云似乎发了狠,挥着手中势强力猛的法臣,从左边石柱群里杀开条血路,一边喊着炽云尊的名字,一边朝炽云尊冲过去了!
夜密安排四百名祭司分散开来对连接地脉的石柱下手,就是为了让炽云尊、冽青云分头行动。为了保住这些石柱,他们俩不分开不行。
根据夜密的部署,一旦冽青云和炽云尊分开,八只祭身役兽就不动声色慢慢围住炽云尊,佯装攻击,引炽云尊动手杀他们。这时湮绯月趁机启动邪轮爆体咒,就能顺利让炽云尊回收苍日阳炎。
见炽云尊被围攻,冽青云不可能不抽身来救。
这时所有还活着的下级祭司都会以祭身役兽的自爆为号,一起围杀冽青云,阻止他靠近炽云尊,妨碍炽云尊回收苍日阳炎。
夜密也说了,纵然冽青云投鼠忌器,不敢在神殿里使出灭罪三法印,可他不指望这些下级祭司能伤到这野蛮的嗣神半分。
他只希望他们能拖住冽青云,拖到炽云尊顺顺当当把八只祭身役兽体内的苍日阳炎都收回去,再被冽青云杀光砍尽。
今晚只要让炽云尊顺利回收了苍日阳炎,其他事无论结果如何,翳尊都不至于要他们的命。
可是,料事如神的夜密低估了冽青云的实力,或者高估了剩下这不到一百名祭司的战力!
即便不用灭罪三法印,冽青云发狠之后,挡在他身前的下级祭司照样像被刈倒的麦草一样成片倒下。
不到十秒,围攻他的一百多名下级祭司已经被杀得落花流水,尸横遍地了。
消除了所有障碍之后,嘴上说今晚不是来杀人,杀起人来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伪君子嗣神大吼着“曜,快停下”,朝炽云尊冲了过去。
“大人——”穆拉急赤白脸看着湮绯月,“怎么办?”
夜密交代过,说最好等炽云尊把四只祭身役兽体内的苍日阳炎都收入日月轮后,等上一两分钟,看看炽云尊的情况,再启动剩下那四只祭身役兽的邪轮爆体咒。
现在,头四只祭身役兽体内的苍日阳炎还像光雾一样弥漫在炽云尊周围,没有被炽云尊完全收入日月轮,飞奔过去的冽青云却离炽云尊不到五十米了!
情急之下,冽青云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他很可能立刻把炽云尊送回琉璃净域,再掉头回来杀光落日瀚海的魔军!
想到这种可能性,湮绯月不再犹豫,拈指催动邪轮爆体咒。
泥胎木塑般傻愣愣站在光雾外围候命的剩下那四只祭身役兽的身体同时爆裂开来。
轰然巨响中,从他们体内爆窜而出的苍日阳炎散发着刺目的白光,裹挟着炽热的炎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视野被苍日阳炎雪亮的光芒抹杀殆尽之前,湮绯月惊喜地瞥见离炽云尊已经不到十米的冽青云被四只祭身役兽爆炸的气浪掀飞,撞向一根石柱。
灼光、炎浪袭来,侧身蹩在石门边的穆拉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捂着眼睛不停呻.吟。
湮绯月的眼睛也被刺得生疼,暴露在军服外的所有皮肤都火烧火燎,灼痛难当。与此同时,他还被炎浪猛地掀翻,脊背在石壁上重重撞了一下。
背靠石壁滑坐到地上时,他闻见一股头发烧焦的味道。
他抬手想确认自己最珍爱的长发是不是被苍日阳炎烧坏了,掌心里的浣灵镜却叮叮作响,骚动起来。
这三长一短的“叮叮”声是夜密的专用通话音。
湮绯月取出浣灵镜,闭着眼睛问:“怎么了?”
“你眼睛怎么了?被苍日阳炎烧伤了?”夜密焦急地反问。
“没有。”
“你别骗我!”
“真没有。只是被光刺得难受,我闭着缓缓。”
浣灵镜那头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之后夜密问:“怎么了?为什么提前启动了爆体咒?”
“冽青云杀光了所有下级祭司,朝炽云尊过去了。我怕他马上把炽云尊带回琉璃净域,所以就……”
“这畜生!”夜密骂了一句,“刚才我忙着收集霓炎蜃气,没注意下面的情况,现在我从圣像眼睛里看到了!这畜生已经抱住炽云尊了,正摁着炽云尊的眉心呢。他肯定在阻止炽云尊吸纳苍日阳炎!”
“什么?!”湮绯月怒不可遏,“这混蛋刚才不是让气浪冲飞了吗?”
“不管了!豪光里的霓炎蜃气还剩下一些,等取完了我马上过去料理他。现在你先让穆拉拿砗磲签去给他……”
“穆拉已经躺地上了!”不等夜密说完,湮绯月大吼一声,收起浣灵镜,脱掉军靴跳起来。
他跨过倒在石门前痛苦呻.吟的穆拉,赤脚冲出密道,跑进了右侧的石柱群。
蒸腾的光雾,浓得像刚挤出的牛奶,弥漫在巨大的石柱间,能见度几乎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