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发誓一辈子跟着我，永远不会撇下我跑掉，我就告诉你。”冽青云说。
“你这是敲诈。”叶峻有点不高兴，“一个神二代，竟然这么没风度，踩着别人的痛处讨价还价。”
“我这是自力救济。你只想自己，从来不考虑我。”
“我不考虑你？”叶峻冷笑两声，“行，咱们就来好好说说这事。”
“你说，我听着。”冽青云赖皮赖脸笑着。
“我上次取笑您五百多岁了还单着，您挤兑我说您有个一万多岁的亲戚还单着呢，记得吧？”
“有这事。”冽青云点点头，趁机拿脸颊在叶峻掌心里蹭了四下。
叶峻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没付诸行动，“我受累打听一句，您这一万多岁的亲戚不会正好就是晴晴吧？”
“就是晴叔。你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我又不是傻子！晴晴活了一万年，我不信他从没碰上过喜欢的人。”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
“绝对有！可他现在还单着。为什么？”
“嗯——”冽青云用叶峻的手拍着自己的脸颊。
“因为有《摩尼十戒》管着，他就算有喜欢的人也没法跟对方在一起。《摩尼十戒》第七戒：修弥轮禁止与任何人结为伴侣，禁止与任何人诞下子嗣。”
四众议事会制定这第七戒的目的，是要完全斩断修弥轮的基因传播链，让这些日月轮有先天缺陷的人越来越少，最终从胎藏时轮彻底消失。
“在苍梧云崖和羯摩成就院，你什么都学得马虎，唯独《摩尼十戒》背得熟。”冽青云说。
“因为我不想触犯这王八戒律，自己把脖子往执戒院刀口下送。为这十条傻了吧唧又冷酷到极点的戒律送命太不值得了！”
“所以你一心一意逃跑，想跑到《摩尼十戒》管不着的地方去？”
“我胸无大志，又怕麻烦，不逃怎么办？跟四众议事会对抗，跟空行慧海、跟整个胎藏时轮的体制对抗？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你的安稳日子没我的份儿。”
“我能怎么办？我是个修弥轮，你是个嗣神。《摩尼十戒》又不是我定的。”
“不是你定的，可你也得努力努力，想想办法吧。”
“我想啦，彻里彻外想了一圈，脑袋都快想破了。”
“都想到这地步了？”冽青云笑了，“那不论好坏，总该想出个结论来了。”
“我的结论是：我对抗不了《摩尼十戒》，你也打不赢圣光岩。你终究是空神一脉的嗣神，是玉释·颢穹武的儿子，血缘在那儿管着，打断骨头——”
“打断骨头连着筋！”冽青云皱着眉头接嘴，“我最恨你说这句话。”
叶峻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头回跟他这么说，以前根本没提过这茬。这家伙气不顺，随便逮着个话头就能发飙，叶峻不想跟他计较。
“总之——”叶峻说，“我觉得趁现在我们还没怎么着呢，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好。你当你的嗣神伽罗主，我跑我的路。”
“这样真的好吗？你就这么舍得？”
“有、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反正我……”叶峻臊得结结巴巴，“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做的白菜牛肉煲。”
冽青云摇摇头，“原来我值得你留恋的就只有做饭的手艺。行，我认命。我就是个工具人。”
“我不是那意思！”叶峻看着冽青云，脸上蹭蹭冒火，可又说不出那些肉麻话。
冽青云对他的好他心知肚明。他也想对冽青云好，想用同样的方式回应这蜥蜴脑袋的感情。
可这有什么用？他们之间不会，也不能有结果，只能不了了之。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的好，说出来只会让彼此更难受。
如果能跟这蜥蜴脑袋永远在一起，他就是臊死，就是把自己的脸烧成个大熨斗，也会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说出来。可是……
想到这儿，叶峻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扯了一把，痛得他下意识捂了下胸口。他眼眶发热，苦笑着摇摇头。
看吧，有些话不用说，只是想想都会让你难受得想哭。
这些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这颗无处安放的心……
“我不是那意思。”叶峻直视着冽青云的眼睛又重复一遍。
冽青云笑了一下，“那你什么意思？”
“我……”叶峻盯着冽青云看了两秒钟，突然火了，“老子不想说！”
他不肯定表白心迹，还决定离开，他本以为这蜥蜴脑袋会发火，会难受，可这家伙眼睛里看不到半点懊恼和痛苦，嘴角还挂着一抹充满调侃的浅笑！
叶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咬着牙重重一拳打在冽青云腿上。
打完嫌不过瘾，他还想再打，冽青云一把抓住他抡高的拳头。
“你自己说话不清不楚还有理了？还打人？”冽青云笑着说。
“你为什么要笑？”叶峻瞪着冽青云。
“我哭你就会留下来吗？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哭到你满意为止。”
“你今天哭死在这儿老子也要走！”
冽青云笑着点点头，“不错，把你的无情践行到底。”
“我……”叶峻咬牙切齿。
“敢问这位无情无义的小叶探员，你能走到哪儿去？四百年前还有幻色无相跟空行慧海叫板，现在呢？整个胎藏时轮都在空行慧海手里，你想走到哪儿去？”
叶峻不回答，恶狠狠从冽青云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端过床头柜上的莲心茶喝了一口。
冽青云接过他手里的茶杯，也喝了口茶，说：“既然要谈就开诚布公，说完你想破脑袋得出的结论，现在说说你的计划吧。”
“什么叫开诚布公？”叶峻睖着冽青云，“你只会叫我说，你呢？你从来不告诉我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也有我的结论和计划，不过又多又复杂。你先说你的计划。”
“然后你就说你的？”
“我先听听你的计划，看能不能打动我，能我就说我的。”
“有没有搞错！”叶峻火冒三丈，“你怎么永远都想占我便宜？还这么自大！打动你？我呸！这次你先说，我听着满意再说我的。”
冽青云喝了口茶，笑着看着叶峻，“不行。我大概其能猜到你的计划，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我的打算绝对比你无情无义的计划好，所以我不能先说。”
“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叶峻抢过冽青云手里的茶杯一口喝干。
“觉得我说的不合逻辑，是因为你不能预测我的计划。你能预测吗？”
“老子懒得琢磨你那一肚子坏水！”叶峻咬着牙说。
“瞧瞧，知己不知彼，你还骂人。我不能先说我的计划，说了无非就两种后果：一，你听完羞得没脸再说自己的计划了——”
“你说什么！？”叶峻睖起了眼睛。
“别瞪人。”冽青云笑着说，“二，你听完剽窃，把我的计划揉进你的计划里，抢占我的智力劳动成果。”
“天呐！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叶峻大吼。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实事求是。”蜥蜴脑袋一脸无辜耸耸肩。
“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听完我的计划羞得不好意思说？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剽窃我的计划？！”
“你怕我剽窃吗？”
“我怕你大爷！”
“我没大爷。你不怕我剽窃就说吧。”
“我想……”叶峻一怔，及时住了口，“差点着了你的道！你这家伙太奸诈了。要我先说可以，我不怕你剽窃，我会让你羞得无地自容！”
“你这么自信，我都有点期待了。”
“我说完了，你随便剽窃，也可以把你的破计划烂在肚子里。不过，不管剽窃还是烂在肚子里，你都要告诉我你爹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不错，学会讲条件了。”冽青云接过叶峻手里的空杯子放回床头柜上，点点头，“成交。你说吧。”
“我的计划简单明了，我要先加入自由之鹰，然后通过他们的渠道去别的宇宙，彻底摆脱四众议事会那些狗屁戒律。”
“原来是自由之鹰。所以你攒钱是为了给自由之鹰交‘加盟费’？”
“对。”叶峻郑重点头。
冽青云叹了口气，“自由之鹰名字好听，其实就是帮亡命天涯的罪犯，一伙无政府主义暴徒。你不会不知道吧？”
“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哪里都有好人，有坏人。”叶峻义正词严，心里却很清楚自由之鹰里都是些什么人。
“自由之鹰里没好人。”
“有。”
“一个也没有。”冽青云说。
“我加入之后就有了。”叶峻说。
“好吧。”冽青云笑了，“可是你就不怕掉进这个犯罪大染缸之后耳濡目染，日子久了也变成坏蛋吗？”
“出淤泥而不染。”
“你的语言文化素养有进步。不过——，我问你，他们为什么要收取天价门槛费才让人加入？”
“为了考察我们入伙的决心和诚意。”
“为了教唆犯罪和逼良为娼。”
“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
“你居然能这样变形引用名人名言，我必须刷新一下对你的语言文化水的评分了。”
叶峻笑着给了冽青云肩膀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