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色无相的人自称“魔族”,以此和空行慧海的“神族”划清界限。
天擎法藏改名“天魇血獠”,自立为魔族元皇。
天烜荧煌虽然没改名字,却也有了“火厉波旬”这个魔意十足的全新称号。从此,他就和天魇血獠联袂统治胎藏时轮中属于魔族的地界。
石阶尽头,甬道接近内院前雄伟塔门的最后这段将近二十米长的墙壁上雕刻的是魔族第七十二任火厉波旬——荧煌·御冥焰,以及他的独子荧煌·炽云曜的伟大战绩。
壁画上的每一个场景都在展现这对火厉一脉的父子英勇杀敌的往昔。尤其是炽云尊。
死在炽云尊剑下的敌人从衣着到外貌都不尽相同,有的看外表完全分不清是神族,还是魔族,就是些粗野、彪悍的家伙。
有的却明显不是胎藏时轮宇宙的物种:长着羊头人身的家伙,有三头六臂的蝎子似的怪物,一团会喷火的迷雾,一个看起来像是棵长着许多触手的大白菜似的诡异生物……。
当然,这些壁画里也少不了展现炽云尊单枪匹马杀光闯入器世间,为祸胎藏时轮亿万苍生的狂阳鸟的传奇功绩。
如此骁勇神武的炽云尊和他的父亲——第七十二任火厉波旬荧煌·御冥焰却都死在了四百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
壁画上没有展现御冥波旬和炽云尊战死的场景,只有他们刀山火海,所向披靡的骁勇形象。
胎藏时轮创世亿万年来,魔神两族虽有种种分歧,却从未撕破脸皮,为什么会在四百年前突然爆发那样一场旷日持久的惨烈战争?壁画上没有答案。
不过,这场战争的恶果穆拉却告诉过大家——
最终这场战争导致魔族第七十二任元皇殁宏悟、第七十二任波旬御冥焰和伟大的炽云尊相继身亡,幻色无相几乎全军覆没。
空行慧海则折损八成兵力,神子神孙死伤无以计数,还赔上了风神天飏华严的半条老命和他法侣的性命。
也就是说,魔族惨败,神族惨胜,打了半天谁也没落着好。
穆拉昨天说,幻色无相眼下最迫切需要达成的战略目标就是让炽云尊重生。
唯有炽云尊重生,死在四百年前那场战争中的魔军才能复活。魔族才能卷土重来,挥兵讨伐空行慧海,报仇雪恨!
让炽云尊重生的任务十分艰巨,需要四百年前那场大战中残存下来的所有魔族齐心协力,还需要有专属的役兽协助炽云尊。
而温家旭等九人就是被选中成为炽云尊专属役兽的超级幸运儿。
由湮绯月大人亲自主持祭身仪式,让他们从被称为“家畜”的普通役兽摇身一变,成为伟大的炽云尊的专属役兽,这对他们来说不止幸运,简直是无上的荣光。
“你们九个人应该感到无比荣耀,你们是全体魔族的希望,是炽云尊重生的关键因素。你们终将成为伟大的炽云尊的左膀右臂!”穆拉说。
他们九个人是如此重要,所以才能享受其他役兽,甚至魔族都望尘莫及的待遇。
他们真的能让伟大的炽云尊重生吗?到底要怎么做呢?温家旭好奇得要命。
让他更加好奇的,是这位使他们变得如此重要,赋予他们无上荣光的炽云尊的长相。
在这些布满甬道两侧墙壁,长达百米的精美壁画中,无论初代火厉波旬,还是御冥波旬,以及伟大的炽云尊,他们的身形和肢体动作都刻画得栩栩如生,他们置身其中的战争场景也生动得呼之欲出,可他们的脸却都被火焰挡住了。
温家旭得到霓炎蜃气,脱胎换骨成为役兽那天,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炽云尊也是个浑身包裹在火焰铠甲中,面孔被蒸腾的烈焰遮挡住的神秘人物。
第一次穿过这条甬道去主神殿朝拜,看到这些壁画的时候,温家旭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穆拉壁画上两位火厉波旬及炽云尊的面孔为什么都是被火焰遮挡住的。
穆拉告诉他:“这是为了避讳。诸位波旬太过尊贵,不能让人随随便便就看到他们的真容,哪怕只是雕像也不行。”
也许穆拉的说明还应该再加上一条:哪怕出现在新生役兽的脑海中也不行。
这让温家旭对炽云尊的面容越发好奇了。
不过,他不敢再缠着穆拉追问,从穆拉回答时略显不悦的口吻中他能察觉到,这位夕极火神殿的祭司长对他的多嘴提问很反感。
不敢继续追问,温家旭只能在心里对炽云尊的容貌进行一番预想。
魔、神二族跟凡族不一样,容貌都极为俊美、俏丽,没有长得歪瓜裂枣的家伙。
所以,他猜这位让他摆脱平庸的两脚原料生涯,让他的生命变得超凡脱俗,变得意义重大的炽云尊是位英挺魁梧的彪悍战将——不怒而威,让人看上一眼就胆战心惊,小腿发颤的那种。
出了甬道,从夕极火神殿雄伟的塔门下穿过,就进入了主神殿前的巨大柱厅。
柱厅里一共有一百三十七根直径超过两米,高达五米的汉白玉石柱。柱子上用月相文刻满了颂扬火厉波旬和炽云尊的铭文。
黄昏或者黎明从柱厅里穿过,夕阳和旭日照射在这些巨柱上时,它们会在地面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使穿行其中的人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神圣感。
此刻时近午夜,这些矗立在猩红月光下的巨柱投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却给人截然不同的另一番况味。
月光给这些雪白的巨柱镀上了一层血色,它们仿佛是活的,仿佛蕴藏在它们体内深处的血流正汩汩沁出,很快就会淹没地面,漫漶流淌过整个火神殿的所有院落。
它们是魔女一样,一到午夜就会原形毕露,现出狰狞的面孔,还是只因为今夜即将举行祭身仪式才会这样?
盯着这些汉白玉巨柱看的时候,温家旭心底发毛,额头上冷汗涔涔。
直到穿过柱厅,来到主殿内院的祭坛前时,他内心的恐惧仍旧没有消退。
他瞟眼看看走在斜前方的穆拉,穆拉面无表情,但这位祭司长映着血月的幽暗双眸里蓄积着一层怪异的欣快感。
他又瞥了瞥走在他后面的莫西路,这家伙表情僵硬,神色凄惶,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样被那些血色巨柱弄得有些反应过度。
穆拉指挥众人在祭坛前站好,一字排开。早已等候在主殿前的数十名使徒跑向内院四周的灯柱,用两米长的黄金引火杆点燃了柱顶的灯焰。
随着灯焰的燃烧,调入了没药和乳香的灯油的气味迅速弥漫在空气里,浓郁得有些刺鼻。
几秒钟后,夕极火神殿主殿那两扇高达三米的巨大青铜门从内侧拉开,多日不曾露面的湮绯月大人从门走了出来。
湮绯月大人身穿黑色祭袍,胸前佩戴着一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这血滴形的红宝石虽小,却在暗夜里散发出刺目的红光,晃得温家旭睁不开眼,他只好把目光移到湮绯月大人手中的黄金羽蛇法杖上。
黄金制成的圣魔明王法杖,仗头雕刻成圣魔大明王——一条狞厉、神异的巨大羽蛇,只有火神殿主祭才能持有。
除了主祭法杖,湮绯月大人及腰的卷发在脑后高高束起,头上还戴着和法杖配对的只有火神殿主祭才能佩戴的九头蛇火焰祭冠。
那用黄金铸成的九头蛇祭冠,每条蛇嘴里都喷射出金红色的火苗。
火苗在湮绯月大人头顶烈烈燃烧,却不会点着他栗色的发丝,非常神奇。
湮绯月大人俏丽的面容在这些火苗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端庄、肃穆,平日里那股透入骨髓的柔媚劲儿消失不见了。
他大步流星走出主殿,身后跟着三四十名各级祭司。
不同级别的祭司,身着不同颜色的祭袍,手持不同形状的法杖,但人人表情虔敬,身姿端庄挺拔。
湮绯月大人沿着刻满红莲的台阶拾级而上,登上祭坛,一挥手中的羽蛇法杖。
祭坛下面的方形水池里轰一下腾起两米多高的火焰,火焰顶端恰好触及祭坛边沿。
从这边看过去,站在祭坛中央的湮绯月大人和各级祭司仿佛矗立在一朵火莲的莲心里。
湮绯月大人把法杖往祭坛地面上一墩,喝道:“跪下,恭迎伟大的荧煌·炽云曜的魂力!”
温家旭和其他役兽连忙跪下,以额贴地。站在灯柱下的使徒和穆拉也屈膝跪倒,俯伏在地。
温家旭不想错过仪式的任何进程,左右瞟了瞟,所有人都规规矩矩五体投地,没人注意他。
湮绯月大人和各级祭司又站在十米开外,高出地面两米的祭坛上,应该也看不到他,他把头稍微抬起来一点,盯着祭坛上的动静。
见众人跪得整整齐齐,湮绯月大人一挥法杖,他身后的各级祭司便齐刷刷盘腿坐下,开始念起经文。
祭司们念经使用的是一种温家旭听不懂的语言。
洪亮的诵经声一浪高过一浪,回荡在火神殿内院上空,弥漫在空气中的灯油香气里渐渐混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湮绯月大人双手合十,把法杖夹在掌心里,闭上双眼也开始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