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冽青云淡淡地问。
叶峻冷笑一下,“冽尊,大家都知道三百年前的那一天,您叫旱雷劈了脑袋,于是灵光乍现,跑到您老爸办公楼前面不吃不喝跪了七天七夜。之后,您就如愿以偿打败了所有兄弟姐妹,让天兆神尊宣布空神一脉的嗣神之位归您老人家了。”
“你觉得我下跪和他宣布嗣神人选这两件事情之间是因果关系?”
“你竟然这么问?!”真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叶峻努力回想上辈子最后一次看到的,给天兆神尊喜添麟儿庆生的新闻上播报的数字。
那小屁孩儿是天兆老头儿的第几个儿子来着?135171还是135117?
“大哥,你爹十几万个儿子呢!”叶峻坏笑,“你不跪,他凭什么让你当嗣神?谁都知道你这‘神二代’的头衔是舔着脸下跪求来的,觉得害臊您倒是别做啊。”
“我是求他了,不过不是求他让我当嗣神。”冽青云说。
叶峻盯着冽青云看了足足两分钟,然后不得不承认这蜥蜴脑袋脸上没有半点心虚的表情。
他撇撇嘴,“你求你爹什么事?说来听听。”
“求他跟我做笔生意。”
“做生意?”
“嗯。”
“什么生意要跪着求你爹跟你做?”
“这你用不着知道。”蜥蜴脑袋拿腔作调,“我跟你说这事只是想告诉你,别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叶峻做个鬼脸。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下跪跟他让我当嗣神这事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要是能展开说说跟你老爸之间的生意,我可能马上就会相信你了。”
“这事跟你听到的谣言没关系,跟我的人设也没关系。”
“可是……”老子好奇死了!
好奇也没用,冽青云根本不打算满足叶峻的好奇心,四平八稳做起总结陈词:“归根结底一句话:没人规定神子们必须在生活作风上保持一致。我不欣赏尤那、希觉伽罗主的作为,所以不会跟他们学。”
“你肯定不能跟他们学。”叶峻没好气地说,“他们就是些‘大众神子’,您是‘神二代’,得比他们更坏、更‘淫’才对得起观众。”
“尤那、希觉那两位敢于败家,是因为人家家大业大。我们有什么?兰遮伽罗不过是宇宙墙边上的弹丸之地。”
“弹丸之地还不是跟人家一样有三千个界域供您搜刮?”
“是,大家都有三千个界域。”冽青云点点头,“可这三千个界域的质量档次不同,资源人口大相径庭。我们是穷家小户,尤那、希觉是高门富豪。”
叶峻叹了口气,“大哥,你倒霉就倒霉在比你老爸的其他儿子晚生了万把年,好地方已经被四众议事会先派发给他们了。不过,只要你跟你爹说你想要个油水足的伽罗——”
“我不想要。”冽青云不等叶峻说完就表了态。
叶峻掏掏自己的耳朵,“我耳朵坏了吧?刚才是有人哭穷之后又说不想要油水足的地盘吗?”
“穷也要穷个新鲜,穷个硬气。别以为个个都跟你似的,‘人穷说瞎话,饥寒起盗心’!”
“天呐!金钱观如此高尚,正义感又这么强,冽尊您肯定是位视钱财如粪土的狠人咯?”
“至少没掉进钱眼儿里。”
“是啊,跟我正相反。所以您这伟大的正面教材就别跟反面教材计较了,把那五亿七千万一笔勾销了吧?”
“一码归一码,公账是公账,私账是私账。”蜥蜴脑袋板着脸唱高调。
“真新鲜!头回听说金钱观还有公私之分。”
“于公,兰遮伽罗不富裕,经不起伽罗主糟蹋浪费。于私,我帮你出的那笔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我一年年多挣少花攒下的,我一分钱也不会跟你少要。”
“这还不叫掉进钱眼儿啊,冽尊?”叶峻冷笑,“我现在算是整明白啦,私账您要一分一厘算,公账您也要仨瓜俩枣计较。您不盖七宝宫殿,终究还是因为兰遮伽罗公账上没钱对吧?”
“我是因为自己的原则。”冽青云说,“就是把空行慧海脚底下的摩那伽罗给我,我也不会盖七宝宫殿。”
叶峻愣了一下,“吹牛吧大哥?把胎藏时轮最肥的伽罗给你,你也要住在这种房子里?”
“这种房子哪里不好?”冽青云反问,“我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多个你也不挤。我对每块地砖,每片鱼鳞瓦都满意,能在这儿住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十年不翻新它肯定透风漏雨。”
“那我就翻新。住上二十年我大修一次,五十年、八十年我重建一次。你还有什么问题?”
老子的问题多了去了!叶峻瞥着冽青云磨牙,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你不酒池肉林,也不仗着嗣神的头衔抢老哥哥们富得流油的地盘,你大爷我就没法把消失的那两点憎恨值找补回来啊!
“我告诉你,你的想法起根儿上就不对。”冽青云说。
叶峻假笑着点点头,“批判我,是你绝无仅有的消遣娱乐,我不跟你计较。”
“你入职的时候没读工作手册吗?”
叶峻怎么可能读那种枯燥无味的文字?他只爱玄幻小说和格斗类漫画。
“作为护界司探员,你的职责是保护兰遮伽罗的平民百姓不受魔族和外宇生物侵害。”冽青云说,“作为伽罗主,我的职责跟你一样,但责任更重。”
“您这现在这调调,绝对已经唱到海豚音上去了。”
“从现在开始,请你记住,你也好,我也好,我们从空行慧海千里迢迢来到兰遮伽罗,不是来作威作福,吃喝玩乐,是来保一方平安的。”
“嚯,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叶峻嗤之以鼻,“你保一方平安是义务劳动啊?兰遮伽罗的三千个界域,无论大小,每年都要把十分之一的财政收入交给你。说的冠冕堂皇,您是‘封疆大吏’。说难听点儿,你不就是个占着自己的血统跑这儿来收保护费的恶霸吗?”
“不从各个界域的财政收入里抽成,琉璃净域这两万多文职人员,还有驻各个界域的士兵、观察员吃什么?我每个月给你们发工资之前,难道要先去隔壁伽罗搞票拦路抢劫?”冽青云问。
叶峻无言以对,哼哧一声。
“还有每年年底必须给空行慧海上交的‘奉纳金’。兰遮伽罗的税收没法跟那些富裕的伽罗比,可我们要上交的‘奉纳金’跟别的伽罗一样,光这笔钱就占了琉璃净域每年工作经费的三分之二。”
“你哭起穷来还没完了?反正你跟别的伽罗主一样拿钱了,不是志愿服务。”
“我完全可以志愿服务,其他工作人员能吗?你能吗?”冽青云直视叶峻。
答案当然是“不能”!白干活儿不拿钱,那为什么要干?躺在沙发上玩游戏,趴在草坪上晒太阳哪儿不香?
“我是跟他们一样拿了钱,可我不会像他们那样花钱。我有自己的原则,你在我这儿别指望看到‘神头鬼脸’的事。”冽青云说。
叶峻撇撇嘴,“你的原则太烦人了。”
“为什么?”
“因为……”这让老子对你的憎恨值又消失了两点啊!
没找补回来就算了,还又蒸发了两点,这叫什么事?
这蜥蜴脑袋要是跟尤那、希觉那两个脑满肠肥的糟老头儿一样坏,一样“淫”就好了!
那样叶峻就能把憎恨值瞬间燃到两百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继续跟他打擂台。可惜……
冽青云把剩在盘底上的藕片、木耳夹进自己嘴里,然后站起来对叶峻下了命令:“吃那么多,赶紧起来动动,消消食。我收桌子,你洗碗。”
“怎么还要洗碗?”叶峻怪叫。
“不洗等着招蟑螂啊?不洗下顿拿什么装?”
“既然你都把饭做了,就顺带手把碗也……”叶峻话没说完,冽青云的眼睛已经睖了起来。
叶峻忙不迭闭上嘴,跳起来把这蜥蜴脑袋用蘑菇汤“涮”过,干净得跟舔过一样的空碗拿过来摞在自己还粘着几颗饭粒的碗上。
冽青云这才不再睖眼睛,转身去洗理台边拿抹布了。
叶峻站在水槽前吭哧吭哧刷碗的时候,蜥蜴脑袋自发自动烧水泡起了大麦茶。
瞥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又看着他把炒熟的大麦舀进茶滤,把滚水冲进茶壶,叶峻深吸口气张嘴想问,又第n次把那个已经在舌尖上转了五分钟的问题咽了回去。
如果这蜥蜴脑袋已经忘了那个事情,他现在问出来,不是提醒这家伙吗?
“你想说什么就说,别在那儿乱瞄。”冽青云把烧水壶放回洗理台上。
“你脑袋侧面也长眼睛啊?”这家伙都没朝这边看过一眼,竟然知道他在偷瞄。
“你想说什么?”
“你……你为什么让我住在这儿?”叶峻还是不敢问那个事情。
“你的特赦令是有条件的。”
“不就是要我把赃款吐出来吗?你已经出了嘛。”
“四众议事会要我对你重生后的所有行为负责。”
“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