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散在水里的血刺激着许久未进食的食人鱼,李文抽空瞄了高记谭一眼,手中的鞭在水中扬起带起一阵水花。
水面已经没过高地,他咬牙踹开一条钻空游到脚边的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时间久了他和高记谭会耗死在这,必须尽快找到出去的法子。
视线在没有任何开口的四面墙上扫过,李文快速拭去额上流到眼角的汗。手肘捅了几下砍鱼的人,焦急道:“喂!你有看出什么门道没?”
“还没。”高记谭痛呼,低头发现有鱼在他少了块肉的腿上啃食,提剑贯穿那鱼大力甩开。
发觉到高记谭糟糕的情况,李文皱眉实打实的来了句,“别那么快死啊,替我分散些攻击!”
顿时后悔救了一条白眼狼的高记谭,“……闭嘴!”
“咦?”
站了好一会儿,活动双腿的李须韫发现石床与地面的缝隙,绕过蹲在地上整理纱幔和绸缎的阿十。
没错,阿十还在收拾。
他不仅收拾,还把整屋能带走的昂贵料子全扯下来,塞到用被褥绸缎临时做成的包裹里。
注意到李须韫的动作,抬眼望着她走到石床边蹲下,不知伸手在摸什么。
“你去哪?”他问。
这一圈缝隙实在细的不易察觉,李须韫指尖戳了戳,双手扶着侧沿试图转动这架圆床。
“嘎达——嘎达——”
有齿轮活动的声音,李须韫眉心舒展不少,对着捣鼓东西的阿十招手,“过来搭把手,这床是个机关。”
闻言过去,阿十和李须韫一人扶一边转着。转了一圈,两人停住等待。
等了许久无事发生,李须韫不死心,继续转着石床。阿十本打算回去弄他的宝贝,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良知唤醒一瞬。
“转多少圈?”他又问。
“不知道,一直转试试看。”
两人卖力转着床时,对面房间察觉异常的高记谭眯眼盯着脚下的高地——矗立在水中的大圆柱台。
此刻本该被水没过的高地,竟离水面还有一臂距离。他眼睁大了些,盯着不断增高的台子,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李文疯狂甩着铁鞭,猛然听到打空的声音,因为用劲而紧闭的眼睁开,过高的距离吓得他一哆嗦。
“嚯哟!我滴个亲娘嘞。”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拍着自己的心脏,对站着的人道:“你做了什么?”
随后仰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屋顶,骂了句,“要死,才从食人鱼口中活下来,现在就要被压成肉饼了?!怎么横竖都是死呐!”
耳边充斥李文尖锐的声音,高记谭难受捂着耳朵,看着那颗巨大的夜明珠。
随着台子上升,他们与夜明珠的距离也逐渐拉近。
凑近了才发现夜明珠被铁环圈着,铁环上十条锁链接着顶部。顶部之中,赫然是一个正方形的天井。只要他和李文站到柱子上,就能够到井爬出去。
“你先过去。”李文在高记谭犹豫他们谁先行动时开口。
当着高记谭的面飞快甩出铁鞭,勾住铁环上的锁链往他们这边拉。
须臾间,夜明珠和高台距离缩短不少。高记谭收剑入鞘,在李文的坚定的眼神下,一跃而起跳到夜明珠上。
见他如此轻松就过去了,李文扯了扯鞭子,卯足劲往前跑跳出去,珠子上的高记谭伸手准备拉他。
就在即将抓到李文的手臂时,意外发生了——腹部的血洞在大幅度的动作下引起剧痛,李文脸色一白,下意识缩了下手,眼睁睁望着自己离夜明珠越来越远。
“哐——”
铁鞭紧紧勾住铁环,夜明珠上的人在巨大拉力下一个踉跄,差点滑倒下去。
“……凭什么啊!就凭他比我高?”
双手死死抓着铁鞭吊在空中,李文愤怒抱怨这不公——他就比这家伙腿短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刚稳住身形,高记谭听着底下的吼声,严肃的神情有了一丝破裂。
这种时候了,他竟然想着这个?!
头痛的呼出一口气,盯着铁鞭上的倒刺,高记谭抿唇思索,最后出手握在倒刺上,紧皱眉心把人拉上来。
有水滴在脸上,没手去抹掉的李文疑惑地抬头,见到高记谭徒手拉他上去的场景,心头一震。
直到站在夜明珠上,高记谭往上爬他还注视着。已经上去的人转身趴下,再一次朝李文伸出手。
“愣住作甚?不拉你,你这短腿能爬上来?”高记谭气喘吁吁地说,垂下的手隐隐发抖。
李文:“……”就不该过早感动,现在心哇凉哇凉的。
两人来到一处狭窄的走道,身后没路只能往前走。在尽头推开门,一阵疾风直击面庞。
还没反应过来的李文瞪着大眼,在李须韫尴尬的表情下撅着嘴,“郎君你倒先辨清楚来人再动手啊!”
“对不住,对不住。”她面带歉意的安抚李文。
方才她累躺在床上,没了纱幔的遮挡,顶部镶嵌着数不清的水晶。
再一次感叹屋主人的奢华,就听到右边的墙传来动静,这才发生现在这一幕。
哄着李文的人注意到他身后的高记谭,李须韫抬了抬手算作打招呼,“郎君。”
之前在洞穴喊他高三郎他不愿意回复,应当是怕身份被其他人知道,惹出不该有的祸事。
见到两人身上的伤,李须韫目露担忧,却在回身之际面无表情地盯着阿十。
正在倒挂在屋顶,撬水晶的阿十对上她的眼神,不情愿地丢了几块绸缎让李须韫捡去给他们包扎。
顶上那位哀怨快要凝成实质,对他有了些了解的李须韫捏住眉心坐在床上,“出去你给个位置,或自个来李府找我拿钱。”
“李郎君真是懂阿十。”有了李须韫这句话,阿十继续快乐地撬水晶。
三人坐在一起,不时抬头看眼顶上的“挖矿工”,交换分开后的信息。
“所以,”李须韫摸着下巴,“我这边的石床对应你们那的高台?”
高记谭点头,“应当是的。”
高台上升的时间与李须韫他们转石床的时间一致。
李文拔着倒刺上的碎肉,突然想起还不知道这位同他共患难的郎君叫什么,当下问了一句。
“……五月。”现编了个名的高记谭,在李文不相信的眼神下,绷着一张冷脸。
“不是我说你们,”李文扯着嘴角无语至极,“就算是假名,也不要起个什么五月啊,阿十还有初八。真的很难听。”
很难听假名的高记谭和阿十:......
三人休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在屋内的墙壁上寻找暗门。要不是李文他们从墙上出现,李须韫还真没往有暗门这处想。
她捂着嗡嗡的脑袋,最近不仅心绪烦乱,还脑子不好使。
感受心脏的跳动,李须韫记起她体内有只蛊虫的事情。再次看向阿十——都说织楼神通广大,无所不能,那会不会解蛊毒呢?
在一阵敲敲打打声中,几人在西墙的角落找到机关。往里推,墙上顿时出现一道缝隙。
“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李文拉开暗门往里走,转身叫发呆的李须韫,“郎君跟上!”
听到他说话,以为在喊他的高记谭和李须韫同时踏入门。
门不大,勉强够一人走,挤在一起的两人同时站回去。高记谭带着询问看她,李须韫则做了个请的动作。
“多谢。”朝她颔首致谢,高记谭消失在门里。
扶着门框,李须韫瞥了眼乐此不疲撬东西的人,没有吭声的打算,直接关门要走。
并不是会武功的,都如他跟蝙蝠般,灵活自如的倒着爬。对于这个人,还是要多加防备为上,能分开走就分开走。
反正只要他在,她就不好完全施展功夫,束缚得不行。
在门即将合上前,一直手卡在中间。阿十拉开门朝她挑眉,“郎君不喊我就算了,怎地还偷偷把门关上。”
光影落在李须韫脸上,阿十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忌惮。
“我看你十分喜爱这间屋子,以为你要住这不走了。”李须韫皮笑肉不笑道。
阿十跟在她身后,背后和双手提着装得满当当的包袱。“哎!确实不想走。等郎君你把钱付了我,我再回来好了。”
李须韫抿唇,这人说的轻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他还请别人来机关楼帮忙做什么?他自己不就成。
四人在密不透风的暗道走了许久,走到李文忍不住破口大骂才走出来。
空旷的大厅摆放不少奇珍异宝,几排书架上整齐排列着书籍。
路过的人脚步一停,转身在架子上拿出一本泛黄的书。
“郎君发现了什么?”和高记谭对话的李文见她没跟上,返回来找她。
只见李须韫表情复杂,眉宇间尽是冷意。李文好奇地凑过来,看向书上的几个大字,笑容凝固。
“怎么了?”
高记谭见他们盯着本书不动,也走过去看。待看清写的什么后,眼底满是讶然。
“我们被骗了?”李文皱眉。
“不清楚。”回答他的是高记谭。
望着封面上《织楼机关阁典》的字样,李须韫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应当是有些荒谬,织楼找外人来破织楼的机关,带走织楼机关阁镇守之物回织楼?
换句话说,织楼请人来偷自家的东西。
把书丢给李文,李须韫于一排排的书架间行走,所到之处,入目的无一不是与织楼有关的书籍。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阿十恋恋不舍地离开面前的珍宝。他来到拿着本书的李须韫身后,“你们三个倒是好学,有功夫看起书来。”
李文轻哼一声不去看他,高记谭倒是没有多大情绪。看到阿十靠近他,李文拽着他的衣服走向别地儿。
这会终于明白不对劲的原因出现在他身上,阿十百思不得其解,想问问李须韫发生什么了。
刚要开口,李须韫举着书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眼睛在《织楼机关阁修缮记录》上停留,心底咯噔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