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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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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在脸上的帕子落下被李须韫接住,她转着圈玩着,姿态漫不经心的。

“难怪。”

难怪刘府毫无动静,难怪望都毫无风声,原来这是一场演给外人看的戏。也罢,反正刘真才如今是个“死人”,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郎君如何打算?”李文摩拳擦掌等候着郎君发话,他在府中无事可做,郎君近日又不带他出府,那身份不明的师弟他不打算花功夫去盯着。

要他说,还是去刘府盯梢有乐趣。

那刘大郎整日神神叨叨地在屋内疯言疯语,蹲在那能听到不少事。刘原君冲着下人那面色狰狞,几欲昏厥,众人惊慌上前的场面也十分有趣。

总而言之,李文对于害死大郎君凶手的惨状都觉得很有趣。

听出他话里的含义,李须韫有些懊恼让他去盯刘府了。她就怕被仇恨攻心,所以才不愿围着刘府,转而去从其他地方着手。

可如今——望着李文眉宇间连他都没发觉的戾气,李须韫把帕子拍到他身上,在李文的手忙脚乱中说:“你不用去刘府了,先好好看着初八,别真让人钻了空子。”

“啊?”李文不情愿地看着她,后者转身躺回去,装作没看见。

失落地拿着帕子出去,李文不甘心地在门口又喊了一声,李须韫直接用被子挡住声音。他低声叹气,心道郎君都不亲近他了,什么都藏在心里。

“哎——”

安稳地躺着没多久,有脚步声接近。假寐的人睁眼屏息等待来人的动作,忽地身上被子入了些凉风,随即往上拉盖住她露在外边的手臂。

坐在床边替李须韫捏被角,伸手抚摸着她的脸。王氏来到外屋坐下,神情紧张地看着桌子。

“父亲,宜明她睡了。”

祖父来了?李须韫放轻动作往床外挪了些。

“......嘉月,你可知我此番前来可谓何事?”王梦溪压着嗓子问。

王氏攥着手帕摇头,“女儿不知。父亲,不若我们移步去侧厅,宜明睡着了怕扰了她。”

“哼”王梦溪冷冷地瞄了里屋一眼,面对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女儿心中窝火。

“醒了便让她出来听着!看看她都做了什么,一点不把我的叮嘱放在心上只。”

自小就对王梦溪恐惧,一听他怒气冲冲地指着里边说这话。猛地从凳上站起,垂着脑袋发抖。“宜明,宜明还小,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

“去年都行冠礼了,还小?你总是宠着她,她就越发无法无天!”王梦溪捂着心口紧抿着唇,伺候他的老仆立马拿出药给他服下。

“父亲!”王嘉月目露担忧,倒了水给他。

缓过来的王梦溪呼出一口浊气,挥手表示不打紧。幞头下的白发衬着脸上沟壑更加沧桑,一直端坐的人一下子泄了气。

“嘉月啊,你可知宜明做了何事?”

“女儿不知。可宜明性子不坏,定然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听不得任何人说李须韫的不是,虽对父亲害怕,但王嘉月还是驳道。

一时无言,李须韫本性王梦溪自然是知得。可就是知道所以才对她贸然行事感到生气,她有没有考虑过自己,有没有考虑过整个李家。

外边严肃的气氛不由让李须韫反思她做了什么?要说过分的,她还真想不出来。

“你可知刘家小儿身亡的消息?”王梦溪疲惫得闭上眼,老仆给他揉着天仓缓解头疼。

“那日在卯庄听闻过。”

王嘉月才回完话,红着眼眶双眉蹙起,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父亲莫不是怀疑,那刘二郎是宜明害死的?!”

“我瞧见他手里不知拿着何物,自刘家小儿在的船坊里鬼鬼祟祟地跑出来。”王梦溪深吸一口气,强忍心酸地问她,“你怎能让我不气,怎能!”

“父亲,”她双手收拢,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抬头眼神坚韧地直视他。“女儿还是那句话,宜明不可能会做这事。”

这是王梦溪第一次从他那胆小怕事的女儿身上看到这种神情。他怔怔的坐着,半晌发出一道妥协的叹息。

“我气的是,宜明做事不谨慎,也气她总爱瞎凑热闹。”他放下一张令牌,白玉镶金边的令牌显得分外贵气。

“若是有人来带宜明走,你便拿出着牌子来,且派人告知我。”

今日也是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的,王溪梦走前意味深长地说了声,“只望她安安分分的,不去管其他,其他无论做什么,有我兜着。”

把令牌收好,王嘉月脱力地坐下。带着玉镯的腕子搭在桌上,捂着脸低声抽泣。

经过外边这通对话,心里难受的李须韫再也躺不下去。她靠在床上抱着双膝,脑海里闪过祖父说看过她去刘真才船里的话。

那晚扮鬼去套刘真才话无功而返,回屋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这么干瞪眼到天亮。

听到刘原君和祖父到来,她一路快步走去。在回廊拐角无意望见一道倩影。本意打算去前厅回来再寻人,谁知那身影急速往山下跑着,裹在身上的披风剧烈翻卷。

心里隐隐不安,她追上去目睹李芳蔼遮着脸来到湖边,入了挂着刘府牌子的船内。

等她出来离去,李须韫便入船四处看着。只在矮桌下发现一张巴掌大的纸,纸上除了折痕外,干干净净,无色无味。

没想到祖父那日竟在。

回过神来,她穿鞋来到掩面而泣的母亲跟前。伸出双手轻轻抱住她,王嘉月以帕擦泪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窘状,强颜欢笑道:“是母亲吵到你了吗?”

“并无,”她握住她的手。

“你,听到我跟你祖父的话了?”

“嗯。”李须韫垂眸看着她青丝里那根刺眼的白,浓重的自责裹挟着她。

看来,她还是做的不够好。如果看到她的不是祖父,那么,她会被用心之人如何捏造,李府会陷入何种困境。

察觉出李须韫的自责,王嘉月反握住她的手把人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不怕,不怕,有母亲和阿郎在。”

深夜入眠时分,除开鬼市,望都寂静的格外诡异。倏地一只泔桶滚到路中间,夜色遮掩让人分不清黑压压的桶里装有何物。

更夫拿着锣和梆子哈欠连天从远处走来。脚踢到地上的泔桶,微醒神。揉着眼蹲下,借助烛光看清地上的液体,以及滚动时脱离泔桶而出的头颅。

手中之物皆数落下,更夫跌倒在地大惊失色,嗓子里挤出残破的音节。

“死、死人——啦!”

晨光入窗照着桌上的碗冒出的热气。李须韫裹在被窝里只露出颗头,她看着李文把碗端来抵在她嘴边。

李须韫咬紧牙关不愿喝那又黑又臭又苦的汤药。

“郎君你就别躲了,今个发热得这么厉害,叫大娘子和小娘子着急了。”

他就知道拿这俩压我。

李须韫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汤,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几经犹豫,屏住气一把端起碗仰头喝尽。

趁着嘴里苦味还未全部散开,她从蹦下床倒了碗水灌入肚里,缓和苦味。

“累!”

李须韫倒回床上,对着收拾碗的李文道:“我要睡会,别让人来扰我。如若是母亲和芳蔼,你还是跟以往一样的说辞。”

末了在李文要走时补上,“我头痛的厉害,有事等我醒来再说。”

“知道了。”李文狐疑地看着郎君,总觉得那里怪怪的,“要是你又不舒服,出声喊我,我能听到的。”

李须韫点点头,催促他赶紧走。躺了半个时辰,她支着身子甩了甩了发昏的脑袋,下床换了套衣裳。

望着被锁在匣子里的东西,她纠结一番,终究是拿起它戴在脸上。

今日南街人比寻常的少,街上行人脚步匆匆,不愿多做停留。

躲在暗处的人摁着右臂的伤口,视线在巡逻的官差身上扫过,往后退入黑暗。

南街挨着城墙附近,一座门窗紧闭的屋内出现一人。

他检查好门锁,往后院走,眼睛在锅碗瓢盆碎了一地的院里,移到中央叉腿而坐甩手嬉笑的内侍上。

“咦?你回来啦!一起来玩呀!”内侍举着完整的碗,当着张毕见的面丢到地上。

“哐——”碎陶片分散飞起,其中一块打在张毕见的鞋上。

他弯腰,从颜色深浅不一的鞋上拍走碎片。大步走向内侍,冰冷的眸子闪过不耐。

“玩也玩够了,为了保你,我伤不断添着。”

他半蹲下来,拾起脚边的鼗鼓在内侍眼前晃,躲开扑来的内侍,眯着眼摁住他的肩。“名单和书信在哪?”

“这是什么?”内侍垮着脸,眼睁睁见张毕见拿走鼗鼓,委屈地撇嘴。“坏人!不给我玩!坏人!”

说着说着,眼泪倾泻而出。内侍扑腾着腿在地上撒泼,哇哇大哭吵得张毕见脑仁疼。

“闭嘴!不许哭。”

把鼗鼓塞到他手里,张毕见揉着耳朵起身,在内侍边哭边笑的疯癫模样中回到前屋。撩起门帘,一眼见到背着光站着的人。

张毕见全身紧绷,他不是会武功之人,前几次靠陷阱带着痴傻的内侍死里逃生已是侥幸。现今人直接杀上门,他还受了伤,恐要葬身与此。

“内侍呢?”

沙哑低沉,又带着一丝糯,是很奇怪的声音。

张毕见分辨不出男女,瞧这次派来的人目前还算平和地与他问话,便道:“痴傻如三岁小儿,完全记不清事。”

所以把人带走也无用。

傻了?

上次一别不是好好的?李须韫忍住喉间痒意,“把人交出来。”

“呵!”果然,就算人已经无用,也不会留着的。他厌恶地与李须韫对望,“人,是不可能给你带走的。”

面具后的脸冒着细汗,李须韫强撑不让自己倒下。插着手依在墙上,偷偷调整状态。

无意一瞥,在张毕见腰间看见刘府的牌子。瞳孔一缩,自嘲救了个仇人家的。

她嗤笑声不大,可张毕见听的清清楚楚。

他不动声色背过手拔出腰间的匕首,仇恨的眼睛地从李须韫脸上的面具,往下到她手里拿着的刘府帖子。

那是李文听墙角带回来给李须韫的。

两人目光交织,满是寒意。不约而同的闹了个乌龙——误认对方为站队刘府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王侍郎,名“嘉志”,字“梦溪”;

王氏,名“陶”,字“嘉月”;

鼗鼓:俗称“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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