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顾晴坐在红线小屋前的空地里，抬头仰望着满天繁星。
她的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她熟悉的。
一张薄被盖在她的身上，来人在她身旁坐下。
“红线，你说…我到底是谁呢？”
顾晴的声音低低的，她往常面上总带着笑，如今却似一朵打霜的花。
“你是顾晴，冥府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一级灵判官，也是你的偶像郭洋，目前在冥府的唯一临时经纪人。就是你再不努力，这个临时很快就要成真咯。”
“红线～！”听得这话，顾晴故意掐了掐身边人的手，而后直直往上挠去。
“唉唉唉，我这不是好心好意安慰你吗，你怎么开始搞我了。”红线笑着躲避顾晴的‘袭击’。两人打闹一阵，而后纷纷仰躺在空地之上。
“红线，你说这么纠结于过去和本来的身份，是不是过于庸人自扰了啊。”
“没有啊，人总是有过去的一切才会有当下。纠结自己的来处，很正常。”
“可是隋原和程渊哥都察看不出我身上有什么问题，那什么暮灵族的图腾也没发现。现在，连他们都暂时没办法了。感觉我身上的问题，像是什么困难绝症，连你们这三位大能都束手无措。”
下午程渊与隋原从灵医院出来，便又先回了红线的小屋这里。因为怀疑顾晴身上的问题也是暮灵族动的手脚，二人齐齐想起了洛依依和郭洋灵体深处皆出现过的暮灵族图腾。
这幕后之人像是拥有什么连环杀手的怪癖，每对一人命格动手脚，皆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记。
可惜在二人有针对性地仔细探查过后，并没在顾晴灵体内发现任何印记，也没任何灵术残留的痕迹。
“叮。”
一道提示音响起，是顾晴灵讯的声音。
“嗯？我什么时候打开声音了？”顾晴打开灵路，此前因为程渊的事，她向灵判殿请了几日假，而后便将灵讯提醒设置成了免打扰。往后几日，她一直没心情看任何灵讯，倒是今日不知何时，她手滑按到了解除免打扰。
她本想将声音关掉就好，可随意一瞥，便见得上头密密麻麻的各个同事发来的会话，其中还夹杂着她的秘书陈昱发来的一句。
“顾判，您什么时候回来，李乾大人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旧案子，说您判错了。这几日一直朝上面递报告，说您工作失职。”
这个李乾…顾晴咬咬牙，她这走了几天他就开始动手了。
“怎么了？”红线望过来。
“没什么，一些烦人的同事。”顾晴一翻身，扑进红线怀里，“呜呜红线，我要回去上班了。”
“你不是请了一周的假？”
“再不回去，我打下的江山要被小人谋取啦！”顾晴嘤嘤哭泣，嗯，表演得很假。
“没事，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姐姐我给你撑腰。”红线揽住顾晴的肩，拍拍胸脯，一副大姐大的架势。
“好耶，多谢姐姐。”
夜空之下，两个女孩打闹着，现实生活要面对的问题也暂时让顾晴放下了对自己身世问题的烦忧。
第二日，凌宇一出房门，便闻见底下传来的香气。他蹬蹬下楼，不出所料看见了厨房里程渊忙碌的身影，还有锅里熬着的粥。
在程渊这里，凌宇也不敢坐着等投喂，他主动上前取来了两副碗筷，端正摆放到桌上。
程渊转头看了一眼，道，“再拿一副。”
再拿一副？除了他和冥王大人，还有人要来吃早餐吗？
难道是冥府的谁要大早上来汇报事情，冥王大人要顺便请他吃早饭？
凌宇从橱柜之中再拿出一副碗筷，正思虑间，便听见楼上传来开门声，有人打着哈欠，还踢踏着拖鞋下楼来。
“阿渊，早啊。今天吃什么？”隋原揉着眼睛，朝程渊打了个照顾，转眼便见到一旁拿着碗筷，全身僵硬的凌宇。
“唉？凌宇，你也在。早啊。”
“早……”凌宇干巴巴挤出一句，此刻他的大脑已完全宕机，似乎已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刚刚…这个家伙走出来的房间，似乎就是冥王大人的房间……
而且这个家伙此刻衣衫不整满脸倦容，这领口处…似乎还有……红痕！
他下意识拿碗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这样便什么都没看见。
“凌宇，你怎么了？过来喝粥。”一旁，传来冥王大人温和的声音。
他僵硬着把碗拿下，那家伙依旧坐在那里，还满脸无辜地好奇看着他。
“冥王大人…他……”
凌宇吞咽两口唾沫，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哦，你昨晚回来得晚，可能不知道，阿原昨晚也住我这里了。”程渊拿起桌上已摆好的碗，舀了两勺粥，而后放至隋原面前。
“小心烫。”
“好。”隋原拿起勺子，小小品尝了一口，而后幸福地眯起眼，“阿渊做的就是好吃。”
“凌宇，你的碗。”盛完桌上的两碗，程渊半转过身，伸手，示意凌宇把他手里新拿的碗筷给他。
“冥王大人…我……他……”凌宇递出手里的碗，目光却不住投在桌子慢慢吃粥的隋原身上，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他是我的爱人。”
却不料，程渊轻飘飘的一句，直接石破天惊。
可怜的凌宇，收到了他这一百多年人生中最大的冲击。
他浑浑噩噩地吃完这顿早餐，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他开玩笑。
“其实我跟程渊早就认识了，不是这两天勾搭上的。”见着凌宇这副怀疑人生的样子，洗完碗的隋原难得好心，告诉了他真相。
“怎么可能？我以前从没见过你，而且你分明是一个多月前才身死的，以前根本不可能来过冥府。”凌宇刷得转头，目光死死锁在隋原脸上。
“我的早，要更早一点。比你…有意识之前更早。”
“这不可能，你是凡人，且只有这十八年寿数，就算你上上辈子认识冥王大人，可凡人转生必要过孟婆汤池，你不可能还有记忆。”
“你不是看过我的命簿了。你真的觉得，我只是一个凡人？”隋原眯起眼，似笑非笑得看着凌宇。
“你…你是……”凌宇说着，不由自主又调出隋原的命簿，可是很遗憾，其上虽有古怪，却并没有记录更多。
“昨天告诉过你了，要是我当时还在，这个冥府不定有两个冥王了。这个冥府，当时是我和阿渊一同铲除了暮灵族平定的。”
话毕，隋原便打着哈欠，起身朝楼上走去，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起太早了，真想去睡个回笼觉。”
凌宇眼看着隋原上楼，进了冥王大人书房，没过多久又一起出来，径直朝别墅外走去。
“你先回骆夭那里吧。”程渊朝凌宇道。
隋原也转过头，朝凌宇笑眯眯地挥挥手。
“是。”凌宇立即应一声，而后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
“哎！那个谁……隋原，你…你要跟冥王大人去哪？”凌宇没忍住，叫住了隋原。
“去人间办点事情，怎么？你也想来帮忙？”隋原转过头。
“我才不想跟你在一起。”凌宇立即别开脸。
“那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们走了哦。”隋原故意拖长尾音，听起来真有点欠揍。
“你走你走，我也不想看到你。”凌宇抱臂，转过身去，却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时，没忍住问道。
“那个石头，昨天你给我那个，你哪来的？”
“那个啊……”隋原似在思考，音调再一次拉长，在凌宇听得不耐烦转过头时，听得他幽幽道。
“一个……很可爱的朋友。”
很可爱的朋友？什么鬼？
凌宇心中没忍住吐槽，抬眼却见隋原对他笑得莫测。
“你说凌宇会不会有一天，能想起他作为小白的记忆？”
待走得远后，隋原双手抱臂，背在脑后，突然如此问道。
“可能吧。可凌宇自诞生起，性格跟小白并未有多少相似之处。”
“所以说……如果他哪天能想起来了，想必非常有趣。”
隋原笑眼弯弯，看起来很是期待。
时间回到昨日。
人间界，某独栋别墅内，
见黑衣男人竟带了个女人回来，面容娇俏的女人好奇凑过脸，打量着男人怀里娇小的女孩。
见得女孩的面容，女人挑挑眉，“哎！这不会是你相好的吧。”
“跟你没关系。”男人轻轻把女孩安置在沙发之上，还为她铺上一张薄毯。
“我可见过她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姓暮的，你可小心别被绿了。”女人拿起指甲锉继续细细打磨她的指甲，凉凉刺他一句，“到时候，可别怪我嘲笑你。”
男人眼神漠然地看她一眼，并未回答，反出言问道，“最近那个麻烦，你解决了没？”
“哎哟。”说到这，女人揉揉眉心，似很是苦恼。
“那个小麻烦似乎看到我的脸了，一直揪着我的赌场不放。每天被他背着剑在这场子里走来走去，我生意都快被他搅黄了。”
“呵。”
男人嗤笑一声，“你倒是爱好单一，到哪都非要开个赌场。”
“赌场啊，多有意思。”女人抬手，在灯光之下，欣赏着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那可是最自由的地方。”
“回头你再被抓了，我可别指望我再救你。”
“一个跟头栽两次，老娘这十几年也算是白混了。”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