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渊决定，留在冥府。”隋原坦言。

“冥府的乱局绝不是我们除尽了暮灵族就可以解决的，这里的秩序已经被暮灵族打乱，若不有人出现制衡，只怕冥府的情况会越来越糟。”

“这不可以！小神君，你怎可一直留在冥府！？”冯岸立即驳斥，此番留下，那就绝不是一两年的事了，偌大的冥府若想领驭起码需要数十载时光。

况且之后就算冥府秩序稳定，也绝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抛下的摊子，这是一个事关三界生灵，担起就绝难放下的责任。

很可能，隋原与程渊就要一直留在冥府。

“我已经决定了，冯伯，你总不能把我绑回南灵宫吧。”隋原往后一坐，耍赖似地翘起二郎腿，“反正我和阿渊两个人，你也打不过。”

冯岸无言，一切确实如隋原所言。

可他怎能看着神君的血脉就这般流落在冥府这等地方！

“老奴随小神君一同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如此道。

“唉，这不行。冯伯，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隋原似早料到冯岸会如此说，立刻接道。

“我和阿渊的身体还在冥府入口附近，也不好麻烦程伯伯一直替我俩看护，还要麻烦冯岸替我们找个安全的去处。”

至于回头冯岸会不会因为放心不下亲自看护他的身体，他就不知道咯。

冯岸再次无言，这件事，他无法拒绝。

“好，老奴遵命。”

如此商议过后，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离开，一路留下。

姜俞云本也想留下，可无奈他灵力低微，如今灵魄离开□□已有月余，必须回归□□修养一阵了。

“我们回府城吧。”

先前有了留在冥府的想法，隋原与程渊便商议好了此番的第一站。

冥府人族与妖族的聚集区域分开，府城位于人族聚集的中心，且此前暮灵族虽是霸权强制，可在府城也算勉强构成了个权利中心。

“只是当时我们离开得匆忙，希望如今府城没太乱吧。”

走到大街上，如今暮灵族已除，隋原与程渊自是没做任何遮掩。

“是…是他们吗？”

“好像是……”

不远处，有人颤着声窃窃私语。

“我刚刚见他们从刘大人府里出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刘大人不会真是不是真死了吧？”

“我方才偷偷钻进去看了，就是死了，灵髓淌了一地。”

“……”

“…………”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他们，众人都避着他们走，刻意压低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看来我们让姜俞云做的事，初见成效了。”感受着周围带着惊惧的目光，隋原笑着轻掸了掸衣袖，其上还有未干的银白液体滑落。

这是方才杀最后那几个暮灵族溅上去的。

如此之外，隋原与程渊身上还有好几处明显的痕迹。

这是他们故意的。

在追击冥府各暮灵族的一路上，隋原与程渊便让姜俞云向外散播这一消息。冥府的人或许多不清楚暮灵族是什么，不过他们只需要知道，这股压迫他们快两年的势力此时被他们快准狠地拔干净了。

现在，新的话事人，是他们俩。

他们与冥府这些灵体非亲非故，隋原与程渊想救想帮他们，却难让众人取信他们的所为。既如此，不若用一种最直接唬人的方式，震慑住尽量多的冥府灵体。

有了威慑，他们想做任何事，服从率总会高些。

只不过隋原与程渊刚往府城方向走了半日不到，便收到了姜俞云的讯息。

看着远方星星点点的光芒，这是由程渊特制的灵符，只要放出，万里之内皆可让其感受到放出者的所在。与姜俞云告别前，程渊特别给了他好些个，让他一有暮乔的下落便用这灵符告知他们。

“北方？暮乔在那里。”隋原不是制符人，只能看出个大概的方向。

“在昆山附近。”程渊沉思。

昆山在冥府最北部，这也是白族附近与冥府接壤之处。这月余他们追击暮灵族去了冥府不少地方，却偏未去过太靠北的地方，也怪不得他们这段时间都没发现暮乔的踪迹。

“昆山？那里附近有什么？”隋原回想，还掏出红线给的冥府地图看了看，可地图上画，昆山附近只有几个普通城池，毫无特别之处。

疑虑再多，隋原与程渊还是决定先改道前去昆山附近，除掉暮乔。

在昆山附近，他们顺着姜俞云的讯息找到了他，却并未见白族其他人。

“他们先走了，我没跟他们一起。”姜俞云主动解释道。

“暮乔在哪？”隋原问道。

姜俞云犹豫看了不远处一眼，“暮乔……似乎一直躲在昆山深处。”

“昆山深处？”隋原皱眉。这火山深处温度极高，暮乔又非火系，待在这种地方势必需要大量神力护体。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程渊蹙着眉，从知道暮乔是躲在昆山深处之时，他就觉得特别不对劲。

“那具被伪造的尸体，虽然我们是因为红线神君的提醒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问题，可后来我检查过，那具尸体体内残余的灵力分明玄境都未到，很容易可以被发现并非暮乔本人。暮乔，似乎就是故意留了一个破绽百出的尸体给我们。”

“如果他此番所为并非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他已死。那他……”

“他是为了故意留下这个□□！”隋原倏然瞪大眼，脱口道。

“怎么可能，正因为这个面具，他的行踪才暴露了。”姜俞云捏着那□□，满脸不解。

“可能，他就是故意要把我们……”程渊眯眼盯着不远处的昆山，缓缓道。

“引过来。”

话音刚落，四周便开始地动山摇，地面骤然开裂，无数橙红色的岩浆自裂缝之中涌出。程渊第一时间提起一旁的姜俞云，飞身悬停在空中，隋原释放神力尽可能地覆盖到最远的地方。

他乃是凤凰血脉，天生凌驾于所有凡火之上，有他的神力压制，这突然喷涌出来的岩浆便伤不得人。

只暮乔这下实在骇人，昆山内的岩浆似都被他引到了这方圆百里，且有不断扩散的架势。

隋原面色一白，他从未如此扩散过自己的神力，再这样铺展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几时。

“跑！往南方跑！”程渊凝聚神力于声音中，朝四周慌乱的人群喊道。因有神力加持，他的声音估计这方圆百里都能听见。

因这突然的变故，附近的冥府灵体一下子乱作一团，有些灵体直直摔进那裂缝之中，有些灵体慌不择路便要逃却寻不到一个合适方向，如今程渊这般一喊，便似有了颗定心丸，无数灵体拥挤着朝南方跑去。

“暮乔这是疯了吗！他想要毁了冥府吗！”隋原咬牙，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此刻似毫无变化的活火山。

“去昆山。”程渊朝隋原道。

“走！”隋原说罢，率先展开羽翼朝昆山飞去。

程渊找到一裂缝不太多的地方，将姜俞云放下。

“程兄，我！”姜俞云想说他想跟他们一起，可想起自己可能会被暮乔控制，此话又说不出口了。

“等我们回来。”程渊朝他安抚笑笑，而后便朝隋原离开的方向追去。

没成想，隋原停在不远处，和一女子相对而立。

“前辈你出现在这，可是要帮我们。”隋原眯眼打量着眼前人，女子红裙朱唇，发髻松散随意，正是红线。

红线摇摇头，“我帮不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进去会面对什么，我能做的只有等在这里。”

隋原没再追问，他从怀里摸出一物，而后从不远处召来一丝泥土放入其中，再加入一缕自己的凤凰火。

他反手将那物抛出，红线伸手接住，摊开一看，竟是当日她给程渊可永久储物的小瓶子。

“前辈，若是我和阿渊真出了什么事。待我和他再一起来找你的时候，麻烦你把这个给我们。

红线抬手，摇摇那瓶子，“这听起来可不太好，像是在留遗言。”

隋原一笑，没再说话，同程渊一同跃入那昆山火山口之中。

红线目送二人离开，一转头，这二人后头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红线。”姜俞云捏紧衣角，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姜俞云，这里现在很危险，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来吧，我带你走。”红线却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熟稔地拉起姜俞云的胳膊，便要带他走。

“红线。”姜俞云躲开红线伸来的手，目光直视着女子，”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暮乔暂时无法控制我。”

“姜俞云，里面情况不明，凭你的灵力，进去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可我想帮帮他们。红线，我能帮他们吗？”

对上青年灼灼望向自己的目光，红线嘴角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我是个江湖骗子，姜俞云，你忘啦？”

“那我要去找他们。”姜俞云没再问，只喃喃低语，“暮乔所为定与暮灵族有关，我也是暮灵族……不定他做的事我可以阻止。”

红线深深看他一眼，未再多言，只食指一弯叩击在他的眉心。

“去吧。”她轻声道，此言似是叹息。

姜俞云，每个命运，取决于每个人的选择。这句话，是你对我说的。

只愿你的选择，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