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洛依依开始恢复记忆，隋原便有些惴惴不安。没办法，他那段叛逆时光实在是过于黑历史了。而洛依依，可以说是除了他的父母以外，最完整的见证者。

隋原此刻看上去倒是面色自若，拿了床头柜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下好大一口。

“那可是我的超级黑历史。”隋原一抛水瓶后稳稳接住，“小依，有没有后悔管你曾经无比头疼的学生叫大哥了。”

“有点哦，所以可以不叫吗？”洛依依眉眼弯弯，笑问道。

隋原一挑眉：“当然不行，你都答应了。所谓一日为兄，终身为哥。”

“你别听他的。”程渊上前含笑按住隋原肩膀，“隋原比你小好几岁，他就是在这方面喜欢占人便宜。”

“没事啦。现在的隋原，确实可以当人哥哥啦。”

隋原看着洛依依面上对他赞许的神情，恍然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几年前。那时洛依依还是他的家庭教师，即使被当时年少叛逆的他一次次冷脸或者恶语，都孜孜不倦地，耐心地教导他，很好尽了一份老师的责任。

如果洛依依后来没有出那场车祸，现在该是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了吧。

“隋大哥程大哥，其实我最近……还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几人闲聊几句后，洛依依犹豫半晌，开口说道。

“谁啊？”隋原问。

“我的……男朋友，暮天。”洛依依眼睫颤了颤，指甲不自觉微微钳进掌心。

“哦？男朋友？”隋原微讶，洛依依恢复记忆的顺序差不多是从深刻到记忆模糊的，就好像她先回忆起的是她的父母亲人，而后是生前生后的好友，再是同学同事。

为此隋原还跟程渊调侃说，看来我这个学生是不是也没那么让人头疼，小依都对我印象不深刻。

可隋原便罢了，他只是洛依依家教生涯的一个学生，两人之前更是没有过多私下接触。但是男朋友……

其实之前为了调查可能对洛依依动手的人，隋原程渊二人已将洛依依生前生后的人际关系都摸排了个遍，自然也知道洛依依这个男朋友，按道理来说，这是和她关系很亲近的人。

可洛依依偏偏连一些许久不见的同学都想起来了，隋原依旧没从她的口中听过关于这个男朋友的只言片语。直到今日，才听到洛依依提起他。

“你男朋友……跟你不太熟？”隋原玩笑道。

“不。在我记忆里，我跟他感情很好。如果我没有出车祸的话，我们可能……已经结婚了。”洛依依语气放轻，眼神空落落地落在某处，似是捕捉着那再也无法回去的往昔美好。

隋原见状，便想开口安慰几句。却未想到，洛依依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眸严肃地看着他。

“你们是不是一直怀疑，那个送我荧光圈的人就是把我困在w城三年的人。”

隋原和程渊一直没和她说这些，只让她好好在这里养病。但回顾她在w城这三年，很明显最有嫌疑的，就是那个神出鬼没，最后还奇怪地送了她荧光圈的男人。

“暮天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你确定吗？”程渊蹙眉，陷入思索。

“没错。而且那人一开始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还特意模仿暮天的神态举止。”洛依依说着咬住下唇，面色有些难堪，“因为这个……我一开始还觉得这人特别亲切熟悉，甚至有点……想亲近他。但因为他从不上前，我也没主动过。”

“直到某一天下班，我那天不知怎的特别累……脑袋特别晕。那天他又来了，我下意识就想朝他求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没开口他的脸色就变了，然后掉头就走了。”

“直到他下次出现的时候，感觉整个人完全变了。我每每看到他的眼神，都觉得我就像是一只猎物，在被猎人审视。”

“暮天特别爱笑，他就像是个小太阳，似乎永远有着用不完的活力。以前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永远都是充满朝气的。而那个人也总喜欢对我笑，可他的笑让人完全捉摸不透，非要说的话，那感觉就是……戏谑而凉薄。”

“戏谑而凉薄，这形容怪怪的。”隋原摸摸下巴。

“不管怎么样，隋大哥、程大哥，那个人绝对很有问题。而他既然可以如此相像地模仿暮天的举止……”洛依依说着，面色渐渐发白，“那会不会这个人，也盯上暮天了。”

“小依你放心。考虑到你的状况，你在人间的亲人朋友冥府都专门托人关注了，目前为止，他们都很安全。”程渊宽慰道。

洛依依扯出一笑，“好……谢谢你们。”

隋原：“说谢谢了就见外了哦。”

“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的嘛！”洛依依一笑，这次的笑明显舒心了几分。

翌日，冥府灵技场。

此处是灵体之间切磋竞技的地方，能来此的，都是对自己实力有一定自信的灵。

但除此之外，来这里的还有另一种灵——看热闹的观众。

冥府经过几十年的平稳发展，制度不断完善，在灵路监管下秩序井然，但娱乐这块仍是乏善可陈。因此在不多的选择之中，观看灵者或者预备灵者切磋比赛，是种很受欢迎的选择。

灵术在人间，那就是类似魔法般的奇幻存在，只有在影视剧中才会因着人们的幻想编写制作而出现。但影视剧里的特效再逼真，再炫酷，那也不及亲眼所见有的一分震撼。

因此，在灵技场被建设不久后，就有不少灵兴致勃勃地来凑热闹。程渊见状，便也顺势建设了观众席和简单的入场观看制度——观众可选择购买日票，周票，次票，或是月票，而后进场观看。

而在灵技场，每一季度还会举行一备受瞩目的比赛，便是灵者考核。

往日间平常的切磋，水平多参差不齐，一天下来看到的比赛精彩与否基本上全凭运气，有时甚至看到一些人打着打着脾气上来了，灵术也不用，直接回归原始，互相拳打脚踢起来。

但在灵者考核这等正规比赛中，即使是初级灵者，参赛选手亦是经过初筛，实力有一定保证。而且在这面对恶灵的考核，即使是模拟的，但为求考核质量，恶灵的水平是实打实的，比赛亦不是大部分切磋般点到为止。若是划水乱来，那是真的会受伤的。

而今日的初级灵者考核也如往常一般，门票早早地卖完了。

邱临远是灵技场的常客，平时一没事，他便往这跑，常常在观众席上一坐，就能嗑瓜子看一天。无论是激烈的打斗，还是那些花拳绣腿的打个架像是在跳舞的，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今日他来的时候，场内已有大半选手入场了。邱临远随意扫视一眼，哟，今天又有不少熟面孔。

灵者考试并不轻松，即使是初级通过率也不高。其实大部分人即使处在灵体状态，修炼天赋也一般，使用一些日常便利生活的，好像控物术漂浮术什么的灵术还成，但若是修炼战斗方面的灵术，便是困难重重。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一开始对灵术这新鲜的奇幻事物充满新奇，所以即使一次初级灵者考试不过，他们都会频繁的重复尝试。不过这种情况，也只会出现在初级。到了中级考核，基本上便没了这种只因一时兴趣而来试试的人。

也因此，在初级灵者考核，是最经常看到熟面孔的。

“左边那几位都是第四五回了吧，毅力真不错。””邱临远翘着二郎腿，打量着下方的选手。

“唉？那是彭家兄弟吧，啧啧这俩‘钉子户’还在啊。”

“咦，这边这个倒是个生面孔。小伙子看着挺年轻嘛，可惜了可惜了。”

邱临远一路上目光游移，最后落在最后那人身上。

这人处在人群角落，整个人懒懒散散的，点开灵路界面看了看时间，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闲散的姿态，和此刻神情紧绷或是兴奋的其他选手格格不入。这人，正是隋原。

“第七十八届初级灵者考核即将开始，请各位参赛选手依据手上的号码牌依次进场考核。现在，请一号入场。”

九点整，灵技场的喇叭准时传出裁判的声音，指挥选手入场。

隋原抛了抛自己手上的小木牌，这是刚刚入场时认证选手信息后领的，上面正中雕刻着一个‘7’。

此刻一号选手已然走上擂台，那是一位大汉，身形高大，满身腱子肉，看上去健壮非常。

在他对面，模拟恶灵被放出，这是由高阶灵者用灵力幻化而成的，在实战之中，还可作为战斗助力。此刻在擂台和观众席之间，悄然竖起一透明屏障，这是为防止强大的灵术力量外泄，也可避免观众的叫喊影响到选手。

这模拟恶灵看着瘦瘦小小，在壮汉面前似乎不堪一击。可未料这恶灵双手结印，四周水汽汇集，凝成一条水鞭便直直朝壮汉面门袭去。

壮汉也立刻凝结灵力成一面火红盾牌，动作虽快，可操作之中未免有几分慌乱。

“不太行呐，这人外强中干啊。”邱临远闲闲又嗑两粒瓜子，自言自语评价道，“那个水鞭哪用得着这个程度的防御，上来就这么过度消耗灵力。而且运气不太好哇，水克火，这人估计不行。”

果不其然，壮汉和这模拟恶灵过了不超十招便明显落入下风。看到水鞭几次险险擦过自己，壮汉连连闪避，逐渐退到了擂台边，再一次狼狈抗住水鞭攻击后，这人连忙宣布了投降。

顿时，座上的观众纷纷发出嘘声。

没想到接下来上场几位，实力都不大行，在模拟恶灵的攻击下很快都乱了阵脚。只有一两位凭着强大的灵力硬扛了下来，获得了胜利。

接下来，终于是轮到了第七位末尾的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