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常阿大照常巡视完整个美味斋,放下了门板打算打烊休息。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靠近,从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白锦悦。
“东家?”常阿大很是诧异。这么晚了,白锦悦怎么还会来铺子里?
白锦悦走进铺子,看着常阿大:“我就是过来看看,常老不必惊讶。”
“你白天才昏倒,还是要静养为好。”常阿大说道。
白锦悦闻言,抬头看着常阿大,似笑非笑:“还没有多谢常老白天的救命之恩。”
常阿大心里猛地一跳:“东家这是说什么?我可没有帮上东家什么啊。”
“如果不是常老为我施针,我也醒不过来吧。”白锦悦继续说道,“常老不必谦虚。”
常阿大叹了口气,忽然换了一个语调:“你如何得知是我给你施针。要知道那个时候你已经昏迷,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已经退到后面去了。”他终于放弃了伪装,直面白锦悦。
“我从手上的痕迹判断出有人给我施针,但那个时候大夫还没有来,我身边的人只有那么些,大部分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们会不会施针我很清楚。但只有您,我还不太是写,也不知道您到底有多少本事,所以自然还是会想到您身上。”
“看来还是不应该心软。”常阿大哀叹道。
“常老客气了,医者父母心,您是大夫自然有一颗仁慈之心。”白锦悦笑道,“或者我也该叫你段双段名医?”
这一回常阿大脸色骤变,声音也低沉下来:“东家这又是在说什么?”
“段名医一定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吗?”白锦悦笑了笑,“不如坦诚一点吧。”
“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识破我的,我们再坦诚一点也不迟。”
白锦悦笑了笑:“常老,您虽然是个老人的形象,可是您的身手也太好了些。我习武,知道人老的时候,手脚的关节会因为磨损过度的缘故,多多少少会有些疾病,但是您都没有。”
“还有您的眼睛,比您的相貌可显得年轻多了。我想您应该是使用了易容术吧?但是老者的眼神是无法易容的。”
就像庚伯,他的眼神与常老就迥然不同,经历过时光打磨在尘世摸爬滚打之后的眼神,是年轻人难以模仿的。
常阿大默然,随后才道:“就这些吗?”
“这些也足够了。更不用说我铺子周围多了不少陌生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地打量。我调查了下那些都是青龙帮的人,我跟青龙帮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找我呢?除非他们要找的人,怀疑在我这里,那么他们要找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其实很容易。”
“但青龙帮早就不再盯着这里了。”
“是啊,他们放弃了怀疑对象,说明你装的还是很像的。但是我喜欢处处留心,总是能发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白锦悦笑了笑。
“就因为这些,你怀疑我是段双?”常阿大摇摇头,“证据还不够充分吧。”
“您可能没注意到,我们这一次推出的新品栗子泥里面,我加了蜂蜜之外,还有甘草。”白锦悦继续说道,“甘草可以让蜂蜜的甜味不那么强烈,但是放入原料中的时机需要特别注意,我在试做的时候,注意到您在我放入甘草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毕竟是懂医的行家,跟其他伙计总会不一样。平时的一些生活习惯也能看出您是医术精湛的大夫。”
“你能看的这么细致,我被你发现倒也没什么怨言可说,只能是心服口服了。”常阿大,哦不,应该说是段双笑了笑。
“您果然是易容了吗?”白锦悦询问。
段双伸手从脖子处缓缓撕下来一张皮,连带着到面部、头部,最后重新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庞,容颜如玉,眼神湛然,跟之前的老者形象全然不同了。
白锦悦一怔,她知道段双大概在三四十岁的样子,但不知道他相貌倒是不错,怪不得能跟青龙帮帮主夫人扯出点风流韵事来。
“段神医。”白锦悦躬身行礼,“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谈不上冒犯,毕竟你这个小姑娘倒是跟别人很不一样,我在你这里住着也算舒心。”段双饶有兴致地看着白锦悦,“但是你知道你中毒了吗?”
“我知道,我跟我的朋友一直都在找您,希望可以得到您的帮助。”白锦悦也不讳言。
“你怎么会惹上蛇王?”段双皱起眉。
“看来您是真的了解了。”白锦悦舒了口气,将自己与秦非绝与蛇王相遇的事情告诉了段双,但是没有说蛇王是秦在天派来刺杀秦非绝的。
“恒亲王在找我……我说怎么青龙帮突然多了那么多人,原来有两拨人在找我。”段双自言自语,他看了一眼白锦悦,“你说的彩蛇是蛇王精心培育的,他命名为至毒之蛇,此蛇的毒液很奇特,会让中毒者在漫长的时间内心脏腐蚀而亡,叫做噬心。”
“我曾经偶然见遇到蛇王,他自夸此蛇之毒无解,甚至要跟我打赌我解不了毒。为此我们赌了一个月,以动物为实验品,他以蛇施毒,我来解救,通过这种方式各自提高本事。后来嘛——”
白锦悦静静听着,脸上甚至都没有露出急切的神色。
段双脸上笑意更浓:“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要是常人现在肯定特别希望知道结果如何,哪像你这样冷静如常。”
“我斗胆猜一猜,是您输了。”
“为什么?”段双含笑看着白锦悦。
“要是您赢了,蛇王就不会将彩蛇视若至宝还放在身上当做最后的杀手锏了。”
“不错,我输了。”段双毫不讳言,“噬心也是自那次比试之后成为了完成品,我无法解开。”
白锦悦听完,也只是低垂眼睫,并无绝望之色。
“你不失望?你找了我那么久,我也无法救你。”段双看着白锦悦。
“我早有心理准备。我们找过御医,他也不能解,当时我就想过就算找到了段神医,万一他也无能为力又该如何?我一直没有跟王爷说,只是不想让王爷失望,至于我自己……”
“虽说人生除生死之外无大事,但真到死期,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了。”白锦悦淡淡说道。她只是对那些将她放在心上的人觉得抱歉。
“哈哈哈,果然是个通透的小姑娘,你要是再大一点,我一定要娶你为妻!”段双忽然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