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是攀岩用的那种安全绳,本身的质量非常好,北辰拿着绳头左穿右穿穿了几下,把浴缸里的人拴在一边的粗水管上。
这人从生命体征稳定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呼吸绵长平稳,大概是睡着了,倒也省下许多麻烦。
CC见状有些意外地挑眉:“不把他送走?”
北辰有些奇怪:“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呢。等回来再说。”
CC轻轻挑眉。她终于对北辰失忆前是什么样子的人感到好奇了。
“那间屋子里到底有什么?”她跟着少女匆匆下楼。
枢木朱雀身上可没什么可疑的证物,北辰……照理来说应该也没有。难道是上次他们在实验室找到了些什么?
北辰咬了咬嘴唇:“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只是有些不安。
“说起来那绳结好像不是很复杂吧?你就不怕他挣脱了?”CC主动把话题岔开。
“哦,那是‘猪蹄扣’,是花朝人用来绑待宰的猪的,绳结只会越动越紧。”北辰下意识解释着,解释完了她才有些疑惑地想着——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呢?
……
厚重的遮光窗帘边沿透露出一丝微光,天已经蒙蒙亮了。
少年原本伤得不重的身体已经被打得青紫一片,地毯上还有刚刚一拳下去后咳出来的血。也不知道是打着哪了,也许是内脏被挫伤了。
“喂!少装死!”丘威尔用脚尖踢了踢少年的头。
少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不住地轻微抽搐,嘴角一直在往外淌血。
该死!别是把这人的内脏给打破了!
屋子里就他一个,就是想让别人背锅都不行。
打急救电话?不不不不,要是抓住ZERO的消息被透露出去,纯血派里的其他人肯定会想来分一杯羹,要是被那些人截了去邀功,这里头可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就算只是这个人被抓住的消息透露出去……亲和派那边的反应还不好说,特派那个领头的肯定要来瞎搅和——谁不知道他的机甲对驾驶骑士的要求有多高!?
帝都那边的研究院还因为他这种妄想企图开除他,现在真叫他找到了驾驶骑士,那战斗数据一出来,罗伊德在帝都直接成了风云人物!现在谁敢触他霉头?各个大家族可都想拉拢他做自家的私人机甲师呢。
而且罗伊德·阿司布鲁德自己就是一位伯爵,虽然没有什么庞大的家族,却和修奈泽尔殿下私交不错,据说对方之所以能顶着议会、贵族压力转而独自来11区开发那台根本找不到驾驶员的机甲,就是因为得到了修奈泽尔殿下的支持。
要是叫他知道他们军部扣下了他的宝贝驾驶骑士,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要不让这编号种直接死在这儿?
也不是不行,到时候就说他自己认罪自杀了不就行了?反正大家都弄过这一套。而且杰雷米亚不也急着要摘帽子吗?这人咬死不说,现在死无对证了不是更好?
这么想着他便也懒得管还在呕血的少年,转而又一次搜索起少年的衣物。
防弹背心上有很多枪眼还有爆炸破片造成的孔洞,拽下来之后倒是能和下面的作战服上的破损痕迹对上,只是衣服下的皮肤完好无损。
这一身大概是从哪个被炸死的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
没在上半身摸到暗兜或是别的什么,他继续去摸裤子。
“嗯?”
丘威尔注意到少年的小腿肚上有一处枪伤造成的破口,下面的皮肤有些粉红,像是新长好的伤口。他把裤腿卷起来,发现这长好的伤口和裤子上的枪眼能完全合上。
这伤口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这一次战役中受的伤吧?
“咔哒。”有人直接扭开门把走了进来,吓了丘威尔一跳。等他看清楚对方是谁满是警惕地挡在门前:“维蕾塔?你怎么来了。”
维蕾塔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了一边倒在地上安静呕血的枢木朱雀。她脸色一变,想也没想,猛地推开丘威尔跑了过去,快速检查了一遍少年的身体——八成是有脏器破裂了。
少年的嘴唇白得和纸没什么差别,呼吸也逐渐微弱,眼看是要不行。
真是愚蠢!
供词、证据一个都没拿到就要杀人灭口,关注这事儿的要只是克洛维斯殿下也就糊弄过去了。可现在是柯内莉亚殿下盯着,要是他们真把这人当ZERO或是军械库的真凶处理,别说之前的嫌疑洗不清,恐怕只会加深殿下的怀疑!
而且……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塑料球,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把上半部分扭开,露出球体里的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药丸。伸手掐住枢木朱雀的下颌,把药扔了进去。
“诶!”丘威尔着急地跑过去,想把药抠出来。可这药入口即化,显然已经被咽下去了。少年不再呕出新的血液,身体的微颤也已经停止。只是几息,他缓缓恢复了意识,但他没有选择睁开眼睛。
嘴里有一股化不开的血腥味,奇妙的是,他能分辨出来其中一股非常特殊——另一股很清甜。不是对于舌头,而是对于意识。
意识能感觉到这股血腥味是清甜的,它能抚慰一切伤痛,充填虚弱的身体。他记得这种感觉——好像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时候,他也尝过这个味道。
是那个解毒剂?也许不是解毒剂……而是某种通用的治疗药剂?
“你什么意思!?”丘威尔的脸像一块吸满水的海绵,沉重地顶在脖子上,好像随时会把积攒的怒火甩出来。
“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维蕾塔毫不慌张地站起来,凶戾的眼睛冷冷盯着丘威尔,“滥用私刑、杀人灭口——你是嫌我们留给亲和派的尾巴还不够多吗?”
丘威尔怒目圆睁地瞪了她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又轻蔑:“啧,我都忘了,他之前还救过你……哦,人家是去抱杰雷米亚的大腿,把你捎上了而已。你该不会是……”他瞥了一眼还没醒转的少年:“看不出来啊,你喜欢这么弱的家伙?被劣等种族压的滋味——啊!”
他话还没说完,维蕾塔忽然抬手要戳他的右眼,他抬手拦了一下,下身传来一阵剧痛!
该死!这个只会玩儿阴招的臭婊子!
“我警告过你少在我面前开那种低劣的玩笑!”维蕾塔毫不在意男人疼得咧嘴的样子,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一把提了过来,“再有下次,我发誓你会失去它。懂?”
说完,她也没管躺在地上的枢木朱雀,而是揪着还疼得冒汗的丘威尔离开了这间屋子。丘威尔还没有缓过来,只能被对方拽着领子扯了出去。
“嘭!”
门被狠狠甩上,门锁发出了“咔哒”的脆响。
“找到丘威……尔?你怎么了?”沃恩看着脸色惨白,额头还冒着虚汗的丘威尔一脸疑惑。
“没……没事。”他可不想让沃恩知道自己丢了那样大的脸。
“没事儿就走吧。”沃恩走过来搭上丘威尔的肩膀。
丘威尔一愣,身体被沃恩带着往前:“做什么去?”
“去搜那个人的宿舍——那一片都是单人宿舍,八成没人能替他收拾尾巴。”
丘威尔眼睛一亮,连疼都忘了。
对啊!
沃恩在兜里掏了掏,把一个小小的执行记录仪塞了过去:“喏,记得戴上,免得到时候反被说成是我们伪造证据。”
“我们这次去,重点搜寻一把枪。”维蕾塔看丘威尔冷静地差不多了,才悠悠开口。
丘威尔:“枪?”
沃恩点点头:“咱们这位女副官本事可大了——她跑去查了编号种以前的从属部队。第十一方面军那边说,他们执行信修任务的时候,有个队员跟这人有仇,追下去之后被杀死在一处巷子里。他们队的队长下去找这个队员之后,受了重伤,被医疗队的人带走了。说是送去巴特雷的实验室治疗去了。不过——这队长被找到的时候,身上带着的是那个队员的枪。”
丘威尔抓住了重点,脑子里灵光一闪:“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队长那把枪很有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维蕾塔伸手摩挲着腰间的枪套。关于信修,她还有一个疑惑——关于那段机甲被抢走的记忆,她为什么会一点也没有。拿走那把枪的人,又是否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呢?
她要抓住那只狐狸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