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尽管报警，我替他作证。”一个戴着口罩的红发少女从阴影中走出来，尽管她只露出了上半张脸，也能轻易看出是帝国人。
西装男人像狼一样转过头，看见说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帝国女生，原本的紧张完全松弛下来。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被压着的手，又带上了之前那种倨傲：“成天泡在象牙白塔里的女学生就是不一样，看见个长得不错的，连编号种都恨不得倒贴上去。”
“你！”少女气得失语。
枢木朱雀压着男人的手也止不住加大力度。
“啊！”西装男人疼得叫出声，他喘上几口气好容易缓过来，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找死，“有本事你就把我这条手拧断！”
枢木朱雀心里有些窝火，但他还是把脾气压了下去：“请您向这位女士道歉。”
“呸！我……”
西装男人还没说完，他被枢木朱雀拧到背后的手忽然被松开。
切，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呢。
他刚想回身冲着少年奚落一番，腰上就被狠狠踢了一脚，他一个踉跄直接扑到了地上。
“你找死……”他还没喊完，一块广告牌重重砸在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广告牌砸在地上扬起巨大的烟尘，如果他刚刚还站在那，现在肯定已经脑袋开花了……
都怪那个职员！要不是他，他才不会被下贱的编号种弄得这样丢面子！还有那个压着他的编号种！要不是他，他根本不可能差点儿被砸到！还有那个女的！吃里扒外的东西……让我知道她是谁，我一定要举报她！这种人肯定是主义者！
然而等烟尘散去，他再去看，无论是那个职工、编号种少年，还是最后登场的少女都不见了踪影。
“该死！”他狠狠踹了一脚落在地上的广告牌，然而他显然忘记了广告牌的框架是用金属做的。
“啊——”他的惨叫声，几乎穿透整条街道。
青木看见卡莲拉着那个见义勇为的少年和那个职工成功趁乱跑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刚想直接跟过去，又怕一前一后的容易被发现，便凭借自己对这一片的熟悉打算从建筑之间的那些小路绕出去。
“唰——”很细微的摩擦声。
青木还来不及跑回之前的拐角，就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顺着建筑边上的管道滑落下来。
“青木？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吧？”说话的人声音介于男女之间，还带着一种别样的爽利感，在青木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声音。
“芬里尔？”
来人脸上还带着墨镜和口罩，这打扮怎么看都很刻意。这人点点头：“你们怎么会来？为了下周的剪彩仪式？”
“你不是ZERO的朋友吗？怎么，他没有告诉你？”青木的语气可算不上友好，他对于这几个不肯露出真面目的人总是抱有一些本能的敌意。
“朋友是什么东西？”北辰问完，脑子里忽然冒出来关于朋友的文字概念。她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我自己的事情都没弄完，谁有那么多精力管他？他又不给我钱。”
哎……所以她该怎么还钱给朱雀啊？北辰有些惆怅地想着。
青木被北辰弄得一愣一愣地——那句“朋友是什么东西”他一会儿觉得好像是在嘲讽，一会儿又觉得是在真诚地发问。
不，这种问题怎么可能会是发问呢？再结合她最后的那句话……看来这几个人之间也没那么铁板一块。
“好了，我就是来打个招呼。”其实是为了确定一下关于他们来意的猜测。现在看来她是猜对了：“我还要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青木拉住了她的手臂，然而令他吃惊的是，对方的身上不像卡莲那样，能摸到肌肉那种硬邦邦的感觉，她的大臂上全是软肉——说不上胖，就是像常年不锻炼的那种松弛。
莫非只是天生巨力？这也太柔软了一点吧？这人真是芬里尔？
北辰不太喜欢被人抓着，她很轻易地甩开了对方的手：“干嘛？”
青木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留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以后有需要合作的地方呢？”
北辰没什么兴趣，转身又要走。
“说不定能赚很多钱。”
北辰成功停下了脚步，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个办法：“你的号码是多少？等我弄到了新的通讯设备，就联系你。”
……
“你就别愁了，她真找不到你了肯定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卡莲拉着两个人停在了巷子深处。这附近是办公楼，大晚上的大家都下班了，自然没什么人。
枢木朱雀对这一片不算很熟悉，霓虹的街道风格又是楼挨楼楼挤楼，不熟悉的话很容易就搞不清楚自己在哪了。他是让北辰在原地等他，可是被这个帝国少女一打岔……
“诶诶诶——你干嘛去？”卡莲一把拽住了想要往回跑的那个职员，“你现在回去，那个人肯定要收拾你的。”
“不用你假好心！”男人愤愤甩开卡莲的手，他红着眼圈的样子把卡莲他们都镇住了，“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他说不定还不会那么生气……说不定我不会被开除，说不定我还能领到补偿金！毁了……全毁了……都是你们！！！！”
他怒火中烧地想要指着卡莲的鼻子骂，可当他看见那双显然是帝国人的眼睛时，又有一瞬间的清醒，遂又指向了站在一边的枢木朱雀，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该死的猴子！脑子里只剩下稻草的蠢货！你——啊！！！！”
卡莲正憋着口气，想着怎么骂回去，就看见男人忽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朱雀？你在吗？”
十步远的拐角，那里站着一个瘦弱的女生。她的皮肤很白，被乌黑的长发衬得有点儿像瓷质的娃娃。
“我在。”枢木朱雀反应过来，赶紧跑了过去。
卡莲一愣——一开始少女站得远远地，她看着对方身上脆弱的气息还以为对方只有一米五一米六，没想到少年往她身边一站，两个人居然差不多高！？这……这？
跪在地上的男人看没人注意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北辰那边撞去。
推不动你这个男的，我还推不动……！？
北辰原本往边上挪了一点儿，把路让了出来，结果没想到这个人想推她。她一时也来了脾气，动作很小地顶了男人一下，那男人一个踉跄，撞在一边的墙上。
【我不能丢掉工作，我还要攒医药费……】
北辰原本想再次下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任由那个男人慌张地跑开了。
“别走！”枢木朱雀还想追上去，大概只是想和对方把话说清楚。
北辰抬手拦住了他，小声说道：“让他去吧。他很害怕失去那份工作。”
“你没事儿吧？”从卡莲的角度是看不见那个男人推人的，只能看见那个男人横冲直撞地跑了过去，然后又连滚带爬地跑开了。“你救了他，他还这种态度。”她停在枢木朱雀身边。
枢木朱雀倒不在意这个。他扭头冲着卡莲微微欠身：“多谢您在那种时候挺身而出。真的非常感谢。”
“嗐……”卡莲很少被人这样道谢，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她有些不自在地一通乱瞟，目光落在了北辰身上。她这才留意到对方的眼睛——是灰色的，那种失明的灰色。
黑发少女的衣服上沾了很多灰尘，在黑色上很明显。她伸手替北辰轻轻拍了拍衣服，语气有些僵硬，似乎是不擅长温柔：“你应该在原地等他的，这样乱跑很容易遇到危险。”
“我和她就先告辞了。”枢木朱雀再次向卡莲道谢，之后就拉着人离开了。
卡莲目送两个人离开。
“红月。”身后有人小声地叫她。卡莲一回头，正看见躲在阴影里的青木。
“青木？”卡莲扭头看向枢木朱雀离去的方向，确定那两个人已经走远才放心地走向青木，“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刚刚遇到了‘芬里尔’。”
“他也来了？难道是ZERO不信任我们？”卡莲皱起眉头，心里颇有些不满。
青木摇摇头：“恐怕恰恰相反——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他说完，忽然注意到卡莲口罩上沾着的一抹明显的土灰，可能是刚刚广告牌砸下来之后蹭上的？
“换个口罩吧，这上面全是灰。”
卡莲原本还没留意，青木一说她才感觉到呼吸间全是土腥味儿。
她伸手把口罩摘了下来，正准备换上新的。
“嗯？”她细细闻了一下自己的手。
怎么会有一股铁锈味儿？她下意识看向那个职员之前跪倒的位置——那里的地面上，有一颗，也是唯一一颗小石子儿。
“青木。”她忽然严肃起来，弄得青木反而有些不习惯。
“怎么了？”不得不说，卡莲板起脸的样子，还真有点儿像她哥哥。
“你刚刚……在哪遇见的芬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