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划在瓷盘上的声音变得尖锐。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凝滞下来，其他几个面面相觑，不明白妮娜怎么会忽然变脸。
鲁路修顺着妮娜看的方向望去，正看见两张意料之外的面孔——枢木朱雀、芬里尔。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利瓦尔看向餐厅另一头的两人，男生没什么反应，应该没听到，那个女生却是侧过头来，他正对上对方那双灰茫的眼睛。
盲人的听力好像确实比一般人要好。
利瓦尔说话的时候故意大声了一些：“妮娜，人家现在叫名誉人啦。”
“利瓦尔！”金发女生小声喝到，利瓦尔很少见到她这样严肃的样子，立刻闭了嘴。
妮娜紧紧攥着刀叉，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金发女生伸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没事的妮娜，这里是租界，而且我们都在呢。”
“嗯……我没事的，米蕾。”妮娜深吸几口气，脸色好上不少。
是啊，大家都在呢，和那时候不一样，没什么好怕的。
“好啦好啦，先吃蛋糕吧！”夏莉拍拍手，很自觉地站起来，伸手要去拿蛋糕。
鲁路修抬手拦了一下：“拆粉色那个。”
“啊？哦哦哦！”夏莉想到了什么，看着白色盒子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去拆了粉色的那个。
“原来是在过生日啊。”等餐有点儿无聊，加上鲁路修还在那边，枢木朱雀总有点儿忍不住要扭头去看。
北辰耳朵比较好，虽然那些人控制了说话的音量，但她还是听到了。那个叫妮娜的女生很害怕编号种？
“您好，这是二位点的两份蛋包饭。”服务员虽然是帝国人，但态度还挺和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靠近出入口的缘故。
“谢谢您。”枢木朱雀习惯性地欠身致谢。
“谢谢您。”北辰也有样学样。
“对了，两位客人，那一桌客人要为朋友过生日，一会儿会把那半边的灯光熄灭，只保留二位头顶的灯光，请问你们介意吗？”
枢木朱雀下意识看向北辰。
“没事，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北辰在桌子下踢了一脚枢木朱雀。
“没关系的，只要能看见就行。”
服务生道过谢，很快离开了。
枢木朱雀刚拿起勺子，余光瞥见了鲁路修那一桌——鲁路修还是和他记忆里一样会给娜娜莉喂饭。
“北星……”他有些犯了难。
“怎么了？”北辰刚拿起勺子还没开吃，就看见枢木朱雀的脸皱得跟便秘似的……多少有点儿不下饭。
“你看那边……”他隐晦地用拿勺子的手指了指鲁路修。
“鲁路修？”她看到了啊，鲁路修。他自己之前不说过了吗？还跟她介绍了娜娜莉……！？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现在没有戴眼镜！那眼睛岂不是已经被那群人看见了！？
她知道枢木朱雀的意思了……
但是为什么不能干脆没记起来啊！！！！
妮娜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拨弄着晚餐，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扫大家的兴。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每当她看见这些11区的编号种，她就止不住想到那个黄昏，那个噩梦一样的黄昏。只有她一个人……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其他人都聊得很火热，可她总觉得大家都是在故意转移话题，连平时最幽默的利瓦尔在她眼里都变得尴尬而勉强。
她不自觉地抬起眼，悄悄去观察那两个人。他们……感觉好奇怪啊？
“妮娜？”夏莉聊着聊着，余光瞥见妮娜又看向了北辰他们，眼神还有点儿发直。她也跟着看了过去——茶褐色头发的少年正颇有节奏的给黑发少女喂饭，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少女空洞的眼睛。她看看鲁路修，又看看那边的枢木朱雀：“鲁鲁，你是不是上过什么照顾人的课啊？”
鲁路修一愣：“啊？”
娜娜莉轻轻歪头，把脸转向声音的方向：“夏莉姐姐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夏莉又看了一眼隔壁桌，微微站起来凑过去小声说：“隔壁桌的动作跟你哥哥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夏莉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自己这一桌人还是能听见的，五个人齐齐看向北辰那边——
嘶，确实像。
妮娜眨眨眼睛——怎么感觉那边的编号种和她之前见过的有点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特派脱了敏，北辰觉得自己已经“无惧风雨”了。呵，不就是被几个人看吗？算得了什么？
“怎么了？”枢木朱雀抽了抽勺子没有抽动。
北辰尴尬地松开了咬着勺子的牙：“没……”
如果没人看就更好了。
米蕾一贯对男女关系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热衷，她借着妮娜的身体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做贼一样探头去看：“他们长得比鲁路修和娜娜莉还不像兄妹诶？”
鲁路修叹了口气：“会长，娜娜莉只是比我长得更像母亲一些。”
米蕾压根没管鲁路修的反驳，她的注意力全在打探八卦上：“不会是……”
“说不定……诶嘿嘿——”利瓦尔和米蕾也算是臭味相投，两个人相视一笑，嘴里发出点儿让人觉得危险的怪声。
娜娜莉轻轻拉了拉鲁路修的袖子：“哥，米蕾姐姐他们怎么了？”
“不用在意他们，只是闲聊而已。”鲁路修一边温和地回应着妹妹，一边有点儿粗暴地把探出半个身子的利瓦尔推了回去：平时在班里他就懒得管了，这可当着娜娜莉的面呢！就不能注意点儿！？
“好啦，快吃蛋糕吧，我们还有‘惊喜环节’呢。”鲁路修拿出蛋糕店配的打火机，将插好的蜡烛一一点上。
“我去关灯啦！”夏莉蹦蹦跳跳地跑去把她们这边的灯关上。
利瓦尔瞄了一眼妮娜，发现她还看着另一桌发呆，好像还是很介意。他起身道：“我去拿续杯的饮料。”
“诶？拜托他们送过来就好了吧？”往回走的夏莉伸手把裙子顺好重新坐下。
利瓦尔抛出一个十分油腻的wink：“自己端比较有仪式感嘛。”
他走到前台，好像对服务员说了些什么，服务员先是有点儿吃惊，但很快转身去后厨拿东西了。
……
“干杯！”众人再次举杯。
“嗯？”夏莉喝下一大口饮料后咂咂嘴，“怎么感觉味道和以前有点儿不一样？”
米蕾也喝了一大口。她眼睛一亮，看向利瓦尔。利瓦尔赶紧冲她使了个眼色。
利瓦尔：“应该是因为大家刚吃了蛋糕吧。”
娜娜莉嗅了嗅：“是不是因为里面加了……”
“啊啊！娜娜莉，你那杯要再加一些糖吗？”利瓦尔赶紧打断了娜娜莉的话。
“太甜了对身体不好。”鲁路修端起娜娜莉的杯子仔细闻了闻，又端起自己的——他笑眯眯地把杯子放下：“鲜榨橙汁如果带上了一点皮的话，总会有一点苦味。平时可能喝不出来，但是刚吃完蛋糕再喝，觉得偏苦也正常。”
利瓦尔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在桌子下冲鲁路修竖了一个大拇指。
妮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嘬了起来。
好像还是有点儿苦……她又嘬了一口。确实是有点儿苦。不过大家都说没问题的话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她缓缓喝了一大口。
嗯——好苦。
……
真热闹啊。北辰看着那边有点儿出神。
“你也想喝橙汁吗？”枢木朱雀看北辰一直在看那边，猜测着她是不是觉得那边的蛋糕或者饮料很新奇。
北辰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只是拿着叉子在盘子上剐蹭着剩下的番茄酱：“也没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