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的事情解决了，还会留在协防军么？”尤菲忽然问。

这个问题在这时候问实在是有些微妙，实在叫人不敢轻易回答——尤其是考虑到尤菲的身份：“尤菲米娅殿下，这件事恐怕不由我决定。”

黑色骑士团的大船已经没了踪影，枢木朱雀看见有帝国军的小船偷偷跟了上去。大概是为了确定位置，好在关卡拦截。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顺利逃脱。

尤菲侧目看了他一眼，看见他毕恭毕敬的姿态有些难受。如果可能，她还是更想当尤菲。也不知道北辰这次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再见面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你在看黑色骑士团么？”尤菲这一刻像极了走亲戚时努力找话题的表亲，“估计这之后很多人都会认同他们吧……比对现在的帝国更加。”

枢木朱雀不敢插话，所幸尤菲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你说帝国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尤菲米娅殿下？”

尤菲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看了看周边——其他人都还在很远的位置上，她刚才说话的时候也更像是自言自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两个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只剩风声。

“朱……枢木，”尤菲本想直接叫对方朱雀，但想到在场的好有其他人，还是换成了更疏远的称呼，“你有和她好好聊过吗？聊聊……你们彼此都想做什么？”

“没有……殿下。您怎么会想到问这个？”枢木朱雀心里更加忐忑——作为布里塔尼亚的公主殿下，尤菲是不是有些过于关心他还有北辰了？

尤菲一愣，有一丝稍纵即逝的慌乱：“也没什么……就是……上次见到她的时候……看她不是特别高兴。我觉得你们还是需要好好聊一聊。两个人要一起走下去，还是需要好好维持的呢。”

一起走下去？是指生活吗？枢木朱雀的戒心稍微降了一些，也许尤菲米娅殿下是把北辰当做了朋友，才会这样关心的吧：“谢谢您，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的。”

船的摇晃忽然停了，枢木朱雀扭头看向船头，是船靠岸了。

一队荷枪实弹的人持枪站在岸边，虽然并没有抬起枪口，眼神却都带着警惕。他们当然不会警惕尤菲，他们警惕的是跟在尤菲身后，那个本该呆在监牢里的枢木朱雀。

“跟紧我，我带你去见皇兄。我毕竟是皇族，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您不必……”

尤菲看他想拒绝，忽然灵机一动：“我答应过北星要帮忙的。”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也有一点点的愿望……

枢木朱雀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在莹白的月光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到位置了。”鲁路修领着这次参加计划仅有的七个人，把中型船开出光照范围后，就赶紧让他们把船里的潜水服换上。中型船预设了驾驶路线继续往前，他们则趁着夜色游回岸边，换好提前准备的衣服之后，潜回了附近的贫民区内。

其他成员点点头，纷纷借着夜色离去，只有北辰和CC没有离开。

“你之前说那个来救人的是枢木朱雀？你能确定么？”

北辰点点头：“一开始觉得招式像，他把尤菲米娅带走的时候，我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是他没错。”

“你能保证没有听错？”

北辰微微蹙眉：“别的我不敢说，对声音我很敏感。”毕竟她之前经历过一段看不见东西的时光。

“知道了，你提供的消息很有用。我回去之后会想办法的。朱雀的事，你暂时不要插手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除了劫狱和捡尸，她确实也没有更多想法，只能点头应下。

鲁路修见北辰答应，便想和CC离开——他还得问问CC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鲁路修，”因为鲁路修已经脱了他那身惹眼的衣服，周围又没有别人，北辰便叫了鲁路修的真名，“这个社会，是有法律和规则的对吧？”

鲁路修停下脚步：“你想表达什么？”

“你说，有能力者即为强者。那么黑色骑士团是强者吗？”

鲁路修提着手提箱回过身，紫罗兰色的眼睛探究地扫视着北辰，这似乎是他头一次认真观察眼前的这个人。把北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终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的。”

“既然法律、规则都是为了约束力量而存在的，黑色骑士团又为什么要存在呢？”

“它们约束的又是谁呢？信修和岐御的事情你都是亲历者，不会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了。”

北辰微微垂下头。她的影子投射在粗粝的地面上，被拉得很长，比她本身长得多。

“你想要一个没有规则的世界？”鲁路修迎着月光站着，虽然带着口罩，可目光却一览无遗。

“我只想要一个适宜弱者生存的世界，为了娜娜莉。”

【我只想要一个适宜弱者生存的世界，为了娜娜莉。】

只是方式不同吗？北辰重新抬起头，仔细审视着那双遥远的眼睛：“用黑色骑士团？”

鲁路修点点头：“推翻旧有规则，建立新的秩序——若要创造，必先破坏。只有彻底击败旧王，新的秩序才能登场。”

若要创造，必先破坏……究竟是改变规则让强者自缚更加容易，还是让旧世界的强者退场、重新建立秩序更容易呢？

“你也不满意现在的世界吧？”鲁路修直直地望着北辰的眼睛，因为对方背对着光，他只能看见两个幽深的黑点，“要不要加入我们？”

风吹动了她的碎发，它们轻缓地扫在脸上，催促着她快点儿给出答案。

“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就是没有完全拒绝。

鲁路修并不心急，甚至对于这个答案还算满意：“朱雀的事你不用太担心——尤菲米娅是个心软又天真的人。她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北辰又看了鲁路修一会儿，才点点头，率先转身离开。

——救出朱雀之后，要和我回花朝看看吗？

——你有想过之后要做什么吗？

黎星敏曾今问过她的问题，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了。

是啊，她要做什么呢？她的未来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回头去看CC，对方已经跟着鲁路修离开了，两个人似乎在边走边说着什么。

这样的问题，“命运”会有答案吗？

北辰心里升起某种莫名的厌恶——她要做什么、未来如何，哪轮得到别人说了算。

就算是命运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啊……又是雀仔没有被放出来的一天QAQ（明天应该真的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