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细心地替女店主擦拭了身上的血迹，还自作主张地为她换了身衣服。

“虽然我擅自动了你的衣服……不过反正是给你自己穿，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北辰有些寂寞地碎碎念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单纯想跟女店主再说说话。

虽然也不可能有人回应她。

帮女店主收拾干净了，北辰将她埋在了店铺的后院里——还好有个后院，否则她就要开始纠结是否要把整个店铺给烧掉了。

她在店主的坟堆边坐了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什么也不想做了，就想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有些迷茫。

好像没有非找不可的人，没有非听完不可的故事。

那个小台阶再怎么坐也等不到别人来开门了。

【请你想办法让枢木朱雀同意与你一直同行，直到三天后，我去找你为止。】

哦，好吧。

大概是察觉到她摆烂的想法，耳边又响起了C.C的声音。

她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语气很是寻常地冲土堆说：“晚安。”

临走前，她还顺手把门给锁上了。虽然她觉得并没有什么用，毕竟院墙不高，像她就是靠翻墙进来的。

她摸了摸别在后腰上的枪，这还是枢木朱雀塞给她的。她慢慢摸索着枪的构造，尝试着冲地面扣了一下扳机……

除了扣动扳机，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行吧……她还是用那把小刀吧。

【……404……杀……】

有一道强烈的愿望忽然钻进了北辰的耳朵里，她集中精力听了起来。

【我一定要找到404那两个小家伙！杀了他们！】

是肯特！

反正答应了也不一定要实现，只要及时把他杀掉就好。

她尝试着回应愿望，却没有事情发生。

难道是因为肯特的愿望有两个？那只回应“找人”呢？

一条纤细的光线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旧的那条没有被顶掉，只是安静的指着C.C所在的方向。

北辰再次确定好小刀的位置，追着第二条光线跑去。

她一路跑，一路观察着这个世界。这里的很多地方都有被炮火轰击过的痕迹，满是弹孔的墙壁、折断的电线杆、破损的建筑……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疮痍。

也不知道都是这一次留下的，还是之前就有的。

【让我活下来！】

【别杀我！】

……

北辰时不时还是能接收到一些过于强烈的愿望，可她并不知道这些愿望来自哪里，这些愿望一声一声撕扯着，叫得她心里发紧。

她尝试着去回应，可是那些线很快就会在下一瞬崩断。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还想再去分辨，却再没有听到愿望了。她心里一沉，继续追着光线前进。

【谁来救救我！】

还有人活着！？北辰迅速应答，第三条光线陡然牵起，而且和肯特的那一条重合上了！两道光线上下错开，正指向面前的矮墙之后。

就在前面！

北辰后退几步，猛地前冲，借着力道跳起，去够面前的墙头，动作流畅地翻了过去。

“嘭！”又是枪响，是冲着她来的。

北辰早有准备，落地的瞬间就地往左边一滚，正好躲开第一次射击——眼前开枪的人就是肯特，他的面前还跪着一个女人，第三条线就是从她身上链接出来的。

北辰伏低身子，直接冲了过去。

“你！”肯特的表情就和见了鬼一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北辰和他的距离已经只剩两步了。

“去死去死！”肯特慌乱地连开几枪，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硬无比，仅仅是这么一点距离都难以瞄准。

跪着的女人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看着几次躲闪的北辰她大叫一声，猛地扑住了肯特持枪的手！

“滚开！”肯特快速抬起腿，狠狠在女人肚子上一踹！女人承受不住，一下被踢出去很远，落地的时候疼得连呼吸都是一滞。

北辰可不会给肯特重新调整的机会，她已经冲到了肯特的面前，手里的小刀迅速弹出刀刃，狠狠扎向肯特的喉管。

“啪！”

肯特毕竟是个军人，他迅速反应过来，抬手想截住北辰的刀，然而他的手刚刚抓上北辰的手，刀就已经扎进了他的脖子。

怎么会……

他下意识去看自己抓住的是什么——只是北辰的一截小臂，他根本没来得及拦住对方的刀！

“死吧。”少女那双灰黯的眼睛看上去明明如此涣散，可肯特就是觉得对方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像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毫不在意地碾死了一只蚂蚁。

“哒哒哒！”

耳边传来枪声，脖子里的刀瞬间抽出，那少女几个后翻，迅速拉起之前被踹出去的女人，消失在了破败的巷子中。

“再坚持一下！！”有谁高声喊着，他的身体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突然倒了下去。

“再坚持一下！”冰凉的东西贴在他的脖颈，他想起来——这是巴特雷上将特制的一种药贴，能够在二十秒内迅速止血帮助伤员恢复伤势，听说还在实验阶段数量非常稀少，只有第九军的骑士手里才有。

他或许还有希望！他从没有在哪一刻比现在更期待那位“不专业的”巴特雷上将，能够拯救自己。

“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回营地治疗！一定有方法的。”

是啊，一定有……办法……的……

肯特两眼一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

“就在前面了！那里就是最近的避战所！这是帝国自己指定的，我们以前都会躲在里面，很安全的！”被北辰救下来的女人伸手指着前方的一处地上车库，只是她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她显然注意到了北辰那双灰茫的眼睛。

“您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

北辰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实话说出来。她模棱两可地答道：“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

实际上，连续完成两个愿望的她，现在视野已经扩大了很多，大概能看清身边一米的范围。女人指向的那个避战所里，聚集着一些零散的橙雾，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她能看见橙雾中间漂浮着很多块漂亮的不规则橙色结晶。

这也是能力得到的提升吗？

她低头看了看，却没在自己身上发现。她又回头看了看妇人——妇人的左胸里也有一颗。

是心脏？难道我没有心脏？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抱歉……没想到即使是这样的条件下您也能做到这一步……”

“快走吧。”

“哦哦，对。”这一次女人主动拉住了北辰，跑在了前面。

等跑得近了，北辰忽然在避战所的门里发现了几颗红色的不规则结晶。

这又代表着什么？

“请开开门吧！我们是逃难的霓虹人！”妇女熟练地按下门边的一个圆纽，北辰猜测那大概是通话按钮。

然而他们等了一会儿，既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人回应，北辰只能看见有几团橙雾在左右踱步。

是门坏了吗？里面应该还很空才对吧？

“我们后面绝对没有跟着人……求求你们开门吧。”妇女的声音带上了些哭腔。

“滋啦——”话筒里出了些声音，妇女哀求的声音一顿，两人聚精会神地听着那边的回复，“这里已经满了，你们去找别的避战所吧。”

北辰微微皱眉，想反驳对方，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根本没有证据。

“我们只有两个女人，很瘦弱的，不会占很多空间……”

“你们去找别的地方吧。”里面的人打断了女人的话，“你如果是霓虹人，就肯定知道之前D区发生的事吧？你们走吧。”

妇女瞬间哑火，她几次张嘴，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那边显然已经切断通讯了。

“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北辰问。

妇女叹了口气：“您一定是从平民区里出来的吧？我们三途界……就是大家嘴里的贫民区，之前……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总之，那之后大家对于开战后是否打开门这件事，就变得很谨慎了。”

女人没有细讲，大概是不方便说，北辰便没有追问。

“这样啊……”她回头看着那间巨大的避战所，勉强能听见里面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

【……活下来……】

【……快点结束……】

不同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话，听起来简单而又复杂。

这就是这里所有人的愿望。

她跟着妇女一路走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就是这儿了……您先进去吧，虽然只是我们家自己修的躲藏点，可能不如避战所安全，但总好过没有。”妇女将北辰带到了一栋房子的一楼，在床下面藏着一个小小的暗门，直通地下。

“你进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北辰冲着女人晃晃手里已经收起来的小刀，把那漂亮的刀柄露在外面。

女人一愣，神情忽然有些惊喜：“您是……反抗军？”

“反抗军？”北辰没听过这个名词，不过也大概能猜到。她摇了摇头：“我只是去找……认识的人。”

女人的兴奋只有一瞬间的衰减，可很快又重新振奋起来：“请您一定要尝试和反抗军接触……如果您愿意的话。像您这样厉害的人，一定能给霓虹重新带来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