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轻敞,男人那张脸即刻露出,程迦蓝已不知多久没能见到兰浮钏了,朝着他淡淡颔首。
态度不远不近,分寸感,拿捏得极为精准。
因为坐在轮椅上,所以兰浮钏并不方便起身,直面程家父女,他勾唇浅笑。
曦光消失,今日的云溪城火伞高张,气温颇高。
浓烈的日光打在兰浮钏那张面冠如玉的脸上,略显透明,云溪城内有云: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荔城兰公子是也。
“坐。”兰浮钏伸出手示意,声线平缓,却不显怠慢。
即是兰家坐庄,那便绝对不可失了待客之道。
看着周遭环境,程迦蓝不动声色地落座,这兰家......还是一如既往的诡异。
长辈完全搭不上话,全程都是兰浮钏在控场。
着实鬼怪。
“迦蓝右耳情况如何了?”忽然,兰家长辈开口道,闻声,程迦蓝敛去眼底幽深,缓缓扬起笑容。
“还是老样子。”程迦蓝温声回答。
“不要过于担忧,医生我已经在找,进程很快。”兰浮钏淡声应着,瞬时,兰家长辈立刻收回了下半句话。
“若是帝都医生主刀,成功率大概在60%,若是由亚马逊地界的医生主刀,那么成功率在90%。”兰浮钏解释着。
忽然,程迦蓝心头微跳。
话落,程望熙紧蹙起眉头,迦蓝右耳一时不好,他便寝食难安。
“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能找到机会。”程望熙语气中难掩焦急,看上去像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兰浮钏身上一般。
“舅舅,找医生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兰公子尽力而为便是,不论结果如何,这份情程家都记下了。”程迦蓝坐在餐椅上回道。
女人亭亭玉立,不染纤尘,脊背永远傲然挺拔,宁折不弯。
微型助听器很小,被发丝遮挡住,毫无存在感。
其实,若非在场人事前得知程迦蓝右耳失聪,否则,谁也看不出她的异样。
“不会的迦蓝,你放心,浮钏做事向来妥当,他即开口,就说明此事有极大希望。”说话的人是兰母,话毕,她的视线忽地与程望熙相对。
不过只有一瞬,便匆匆移开。
好半晌。
“母亲说得不错。”兰浮钏声音疏散,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很快,正事商讨结束,饭桌上其乐融融,兰浮钏面色浅淡,他听着却并不作声。
“出去走走?”兰浮钏朝向程迦蓝开口,见状,程迦蓝轻点着头,两家长辈并未阻拦。
“医生我会从亚马逊找,帝都能做这个手术的医生已经不见了,而且成功率并不高。”
“浮钏哥,我无所谓。”
曾经,程迦蓝也这么唤过兰浮钏,眼下只有两人,况且此事全程由兰浮钏费心,她实在不好表现得过于生疏。
那样着实矫情做作。
“今日私宴,主要是为了应付舅舅而已,你不要太烦心。”程迦蓝声音寡淡,之前两家未达成的婚约始终横在两人中间。
程迦蓝心觉不自在,与兰家的接触更是能少则少。
“嗡嗡嗡。”手机像是掐准时间点响起,疯狂震动着,一听便知是死亡连环call。
“无碍,快接吧。”说着,兰浮钏自行推动着轮椅到不远处。
看着熟悉的号码,程迦蓝无语,直接挂断,谁知人家貌似有耐性得很,明着来不行,暗着来也不错。
微信与信息轮番轰炸,险些没将程迦蓝给炸蒙了。
德性!
程迦蓝恨不得立刻将秦泽励顺着网线揪出来痛殴一顿,怎么,就显着你话费多了是呗?
铃声不绝于耳,吵得程迦蓝头痛欲裂。
这几日秦泽励似是乖得很,然而,人最是经不住夸,程迦蓝才觉得这狗男人总算是识相些,好么,现在一记无形巴掌直接扇了过来。
从乖巧到乖觉,某男无缝切换。
【不接的后果你明白,程迦蓝,不要让我亲自上门抓你。】
【介时,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特么的,隔着屏幕都嗅到那股子嘚瑟气息,程迦蓝失笑,口头上威胁她也就罢了。
如今倒是越发出息了,老古董竟也懂得玩微信轰炸了?一大把年纪就老实盘着,无事学什么年轻人玩网络?
不够他嘚瑟的!
老古董·北冥瞮:“......”
身后,许之意看着手指飞速在屏幕上划动着的北冥瞮,心中暗忖:这个老色批!
每每同程小姐聊天,那笑容就在逐渐变态......
当然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许之意哪里敢说?还要靠大佬赏饭吃,打工人永远没有自我与尊严!
许之意:“我恨!”
心满意足地盯着聊天界面,北冥瞮放下手机静候佳音,他笃定,程迦蓝会打来。
许之意偷瞄着北冥瞮,就一个字,绝!
若他是程迦蓝,怕是能连夜骑着共享单车就溜走,身边有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主儿,吓都吓死了。
还特么甜甜的恋爱?想屁吃呢?
“许之意。”忽地,北冥瞮倾身倚在身后,懒洋洋地开口。
顿时,某个打工人一个激灵身体绷直,满面肃杀。
“心里鞭策我,嗯?”说罢,北冥瞮看着面前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小可怜,玩味情绪悉堆在眉梢,叫人心尖儿发颤。
“那绝对不可能,正经人谁干这种缺德事儿?”
“嗝!”一句卧槽被许之意强行怼进口中,他死死捂住双唇,只为了不让眼泪留下来。
一时紧张,他竟然打了嗝儿!
晦气!
还挺会卡点,北冥瞮轻笑,双眸锁住许之意孤独可怜又胆儿小的面孔。
几秒后,正当许之意要求饶之际,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叫他立刻呼出一口浊气。
程小姐,大恩不言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大大的好人啊!
莫名被发好人卡的程迦蓝:“???”
手机响了足足三遍,北冥瞮才优哉游哉地接起,那副心慵意懒的模样狂傲到极点,许之意瞧见了都手痒。
更何况是当事人程迦蓝了。
“秦泽励,你幼不幼稚!”程迦蓝压低声音,几岁了?还热衷于这种把戏?
“还生气?”北冥瞮声音含笑,携着无尽的恶趣味。
“道歉诚意不错,礼物和心意都收到了,这个回答秦队可还满意?”程迦蓝嗤笑,如今一遭,还要她哄着这男人,当真憋屈!
“回答我,还生气?”北冥瞮异常执着,抓住一个问题便不再放手。
“没有。”程迦蓝暂且没能搞懂对方清奇的脑回路,只得暂且稀里糊涂地应下。
突然。
“迦蓝,起风了回吧。”
电话那头,公子音格外清晰,那声音太有味道了,宛扬清冽,同时也带着岁月沉淀的独特质感。
北冥瞮听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