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有些凉,吹的余小鹭汗毛直立。
他带着那顶万年不摘的大帽子,可怜兮兮的紧了紧袍子。
他不喜欢在这个时间守夜,黑梭梭的丛林总给他一种马上就要蹿出怪物的错觉。这错觉太可怕了,但他不能违抗那个恶魔的命令。
想起金牙那个恶魔,余小鹭欲哭无泪。
为什么?为什么丹乘那么好的姑娘死了,留下来的却是金牙这么一个残忍的恶魔阿!
想起两天前的夜晚,他们被金牙一锅端了,余小鹭被人从床上踹下来时,还迷迷瞪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方葶厉声的质问之下,金牙狞笑着说——
“那丫头片子已经被我宰了,从现在开始,这个流浪者营地是我的了,你们要想活命,就都得听我的!明白了吗!”
方葶不信,想要扑上去,却被金牙一拳打倒在地。
他蜷缩着,手藏在袖子里,用衣袍捂着鼻子,声音愤愤:“我不相信!你把她怎么了?!”
金牙嘿了一声,看着方葶凶狠的目光,笑了笑,拉出了缇娜:“不信你可以问她,我的缇娜用匕首刺进了她的胸口,然后我将她踹下了山坡。”
“你说她怎么了?当然是……死啦!哈哈哈哈哈哈!”金牙大笑,脸上和脖子的皮肤处还有些红色毛发若隐若现。
在金牙的大笑当中,方葶和众人都不可置信的望向了缇娜。
余小鹭颤抖着问她:“缇娜,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杀了丹乘?”
缇娜躲闪着他们的眼神,可行为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小崽子抱着胖胖呜呜的哭:“为什么缇娜阿姨,你为什么要伤害那个姐姐?”
小孩子不懂,他只知道,那个漂亮姐姐死掉了,回不来了。
方葶也愣愣的看着缇娜,嘴里喃喃着为什么,继而又突然爆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的扑抓着缇娜,口中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杀了她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们是这片污染区仅剩的流浪者,为什么还要再添杀戮!!!”
方葶往前冲,暴怒吓坏了众人,余小鹭怕他被金牙打死,只能拼命的拦着拽着。
缇娜的身子一直抖,哭个不停。
金牙看着眼前的这片混乱,不由自主的用肥厚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非常好,非常好,保持你们的这种活力,等到三日之后,我们就可以……”
……
“三日之后,会怎么样?”
丹乘看着解冕,问道。
解冕耸耸肩膀,说道:“就是卓柏卡布拉族群的规律。”
丹乘皱眉,族群的规律?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规律?”丹乘伸手,放在解冕的肩膀上,“解冕,说全,不要像挤牙膏一样。”
解冕哦了一声,倒是听话。
“卓柏卡布拉是群居性异种,之前也跟你说了,它们会把猎物拖回巢穴,然后繁衍交/配,将他们同化成同品种类异种。在这片污染区中,每一个自然年有十个流火日。”
他抬手,轻轻指了指头顶夜空中,那个离着他们最近的火红色卫星。
“每当流火日降临,污染区内受影响最为严重的就有卓柏卡布拉,它们会变得更加残暴,也更渴求繁衍。那个金牙肯定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解冕说:“他是在流火日之前被抓走转化,如今就算是卓柏卡布拉族群的异种了,那么三日之后,他可以城门大开,将你的朋友们都献给处于流火日、极度饥渴的卓柏卡布拉们,那个时候,金牙在族群的地位肯定会高一大截儿……”
“当然也有可能,”解冕补充道,“不排除金牙这个人就是丧心病狂,自己被转化了,也不想让你们好过。”
丹乘挑眉:“我认为他是后种。”
两人看着守夜的余小鹭打了个喷嚏,随后垂头丧气的坐在小门前。
丹乘大概知道余小鹭的性格咋咋呼呼,她在想,要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靠近他,让他看见‘死而复生’的自己而不尖叫。
正当丹乘想时,解冕直接绕出去了。
丹乘:“你干什么……”
解冕身形轻巧的像一只猫,毫无声音响动的绕到余小鹭背后,双手捂住他的口鼻和命门,压低声音:“别动别喊,我就不杀你。”
余小鹭当场吓尿了。
丹乘从灌木中显出身形,悄悄走向两人,天上暗色的卫星照在她的脸上,有些沉沉的猩红色。
余小鹭看清了来人的样貌,身子抖了抖。
丹乘不赞同的看着解冕。
解冕为自己解释:“这是最省事的办法,看,我将他控制得多棒阿!”
丹乘的目光从余小鹭煞白得脸,下移到他的裤子:“……”
解冕也看过去。
余小鹭察觉到两人的眼神,呜得一声哭出来。
“嘶,不要出声!”解冕掐他脖子,警告道。
余小鹭被他掐得直翻白眼,被丹乘拦住。
丹乘看着余小鹭:“我叫他放开你,你不要出声,免得引来金牙,懂了吗?”
“呜呜呜!”余小鹭忙不迭的点头。
丹乘点了点解冕的手腕儿,示意他放开余小鹭。
解冕不情不愿的放了人。
被放开的余小鹭立刻原地蹲下,试图掩饰自己湿润的裤子。
解冕在一旁嘲笑他,压低声音:“嘿,胆小鬼,尿裤子了嘛?”
余小鹭悲愤不已,用手背抹眼泪,抹完眼泪,他狠狠的瞪了解冕一眼,然后眼巴巴的去看丹乘。
“你还活着?你没死阿丹乘!”余小鹭不出声,疯狂的张着大嘴做口型。他生怕自己一激动就控制不住音量的大小。
“嗯,没死,解冕救了我。”丹乘拉过解冕,冲余小鹭说。
解冕冲余小鹭做了个鬼脸儿,余小鹭脸都青了。
他不理解冕,继续对丹乘张嘴:“天呐天呐听金牙那个王八蛋说你死了,我们都难过坏了,方葶,方葶他简直疯了一样要为你报仇!结果被金牙打了一顿,现在还没法儿下床……”
他像是想到了方葶凄惨的样子,忍不住嘬牙花子:“太惨了太惨了,方葶的手脚都被金牙打断了……”
丹乘一愣。
她但是没想到,她的死讯对方葶来说,竟然有这么大的刺激。
有点不合时宜的感动。
“他为什么……”
“就是,丹乘死了,你的伙伴那么激动做什么!”解冕皱着眉头质问余小鹭。
余小鹭被解冕凶了一下,愣了半晌:“不……不是,有你什么事儿?”
解冕刚刚吓唬他的账,他还没算!
“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为丹乘的死亡难过,想为她报仇不是应该的嘛?你凶什么凶?”此时余小鹭已经知道解冕是和丹乘一起的,就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
他又转头看丹乘,说道:“你别听这人的,方葶就是很伤心,很想为你报仇,他很愧疚,那天晚上没有和你一起从小门追出去,如果他在,你们……”
“如果他和我一起,那我们两个都会被踹下山。”丹乘总结。
余小鹭:“呃………………”
丹乘不欲在这上面多说,问道:“你们情况如何,有没有异变的倾向?”
余小鹭也正色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帽子说:“我和方葶还有小崽子都没事,李常青好像有些不舒服,他背后的那个大包越来越大了,我们猜,他可能是要长出翅膀!”
丹乘皱眉,她现在对翅膀这种东西……生理性厌恶。
“金牙来到这里,有没有说什么?”丹乘问。
余小鹭点点头:“金牙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三日后三日后的,然后就把我们都控制起来,每天晚上放一个人出来守夜,其他人都被他关在培养室,钥匙只有他有……”
“就很奇怪阿,好像把我们圈养起来,像是几头待宰的猪……”余小鹭用气声,不满的嘀咕。
解冕偷笑,可不就是小猪。
余小鹭发现他笑,很不高兴:“你笑什么?”
解冕:“笑你形容准确。”
“你!”
“行了,”丹乘推了一把余小鹭的脸,又一手拍在解冕的胳膊上,“正事要紧。”
几人商量着,从小门潜入进去,根据余小鹭的带领,他们直奔二层金牙的房间。
金牙可能也没有想到丹乘会‘死而复生’,更没有想到被他震慑的流浪者们会背叛他,带着丹乘直捣黄龙。
总之,当丹乘用力抵住金牙的喉咙时,金牙还没反应过来。
丹乘单手一刀,打得金牙四肢发直,捂着喉咙干呕。
随即,丹乘又是一拳,直直的冲着金牙得喉结,只听咔得一声碎响,金牙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喊不出声音,只能挣扎着扭曲。
丹乘冲余小鹭说:“绳子。”
余小鹭唉了一声,却被解冕撞开,他亲自取了房间里的绳子,递给丹乘。
丹乘看了一眼邀功的解冕和暴跳如雷的余小鹭,没理会这两人幼稚的对决,反手将金牙五花大绑。
随后,她拽着绳子的一端,拖着金牙走出房间,打算找个好地方。
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惊醒了其他人,一层培养室的玻璃上趴着李常青和小崽子,他们眼巴巴的往上看,看到丹乘等人,震惊不已。
丹乘抓紧绳子,狠狠给了金牙一脚,金牙叫不出声,只有喉咙里嗬嗬的气流声。
“丹乘,我们怎么处置他?”余小鹭终于可以大声说话了。
丹乘对上了金牙狰狞暴怒的双眼,冷笑一声,突然拽着他就往横杠上推。
金牙以为丹乘要摔死他,拼命的挣扎。
丹乘将绳子系在了一旁的横梁上,然后对着护栏处的金牙就是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