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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送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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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这回别说是女仆,连我也吃了一惊。然而佛心动作相当熟练,没一会儿就把东西弄了下来,丢还给了女仆。

我连忙把佛心放下来,替他安装上胳膊,却见佛心神色如常,才想起来人偶是没有任何痛觉的。真难为他能想到这个主意。

女仆接了东西,忙不迭地道谢。

佛心跟她们说话间,有几簇雪花落到了他头上,只见他耸起肩,摇头晃脑地把雪花抖落了下去,那模样别提有多俏皮可爱了。

连女仆也忍不住从我手里接过佛心,夸赞道:“少爷真是可爱。”

她抱着佛心,小心翼翼地一会碰一下他的下巴,一会捏一下他的手指,爱不释手的模样让人看了,真不免感慨果然人偶就是容易获得人气呢。

也许是因为看到佛心灵活自如地使用自己身上的零件,引起了我对他身体的好奇,从这件事之后,我开始越来越关注佛心身上的细节。

然而这一关注,就发现了许多问题。

我曾经专门为他弄来了许多小玩意儿,但那都是当摆设一样随便放在他的房间里,真正对人偶的生活是没有太大帮助的。

佛心常常还是披着并不合身的羽织,拿着并不合手的钢笔写字,日常所用的练字本和书籍,对他来说,也都大过了头,不方便翻页和使用。

包括这别墅里的下人们也是,没有一个是懂得人偶要如何保养的,即使对佛心好感颇深的阿菊,看到佛心的头发变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日复一日地,把一些自己觉得佛心会需要的东西送到房间来。

我越看越觉得这样不行。

制作佛心的材料很是特别,几个月没有打磨,那肌肤的白皙程度似乎就有所退化。

而且他现在的妆面,不知道是不是由艺伎馆找人给他化的,我总觉得有些妖冶了,而如今这妆面也慢慢褪去了色彩,失去了往日的鲜活。

我开始四处打听制作人偶或是专业给人偶上妆的技师,亲自到他们店里,检验他们的技艺如何,能不能胜任改造佛心的工作。

然而,全东京的人偶店,不管是新宿的高岛屋还是浅草的仲店*,是要供到御前还是拿来给小孩子玩耍的,是做西式洋娃娃的还是日本人偶的,一听我是给这样一位会说话会自己动的人偶改头换面,他们都是连连摆手,纵使我出两倍、三倍的价格也不肯。

究其原因,是因为没有一个匠人见过这样的人偶,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

大家都说,人偶有木头的有纸做的,有玻璃的陶瓷的,有精致的有粗糙的,但绝不会有肌肤如人一般光滑、头发和人一样浓密的。

偶尔有些大胆的匠人,鼓起勇气向我提议一些法子,可我一听不是什么用泡死人的药水浸泡,就是用刻刀削敲,第一个先否决了,都不用回去问佛心。

那些匠人见我要求如此之高,也都知道了这人偶的珍贵,更不敢贸然接活儿了。

我到处碰壁之后,这段时间心里想着都是这件事,以至于有时候和佛心两人相对时,都经常出神。

但除了我以外,全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关心到这上面去。

我有时候绕着法子问下人们的意见,他们都只是连连称赞少爷美丽,阿谀奉承的样子叫酒场的政客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某天夜里,我陪着佛心在书房里读正冈子规所编著的俳句集。

因为读完之后,我是想着考考他的理解的,所以特意铺了坐垫在他的对面,和他的距离十分挨近。

我看着他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字,比先前已经进步很多,正想要夸赞,一抬头却看到佛心左侧耳朵靠上的部分,不知怎的,有一小块头皮竟裸露出来了。

虽然在这之前,我偶尔也感受到了佛心一些不完美的地方,可像这样明明白白的瑕疵,我却是头一回看见。

它突然冒出来,一下子就显眼得要命,如同秃头的人正好在光亮的脑门上生了块瘤子,上好的美玉中间不偏不倚混了石头一样。

我直愣愣地看着那一块头皮,越看越觉得心惊,越想越觉得严重。

“庚先生。”佛心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头问我,“我脸上是爬了虫子吗?”

这段时间我和佛心日益亲密之后,他对我的称呼也变了,说是叫“先生”觉得像公司的客户,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但直呼其名也不合规矩,于是就变成了名加敬称。

我下面作名的这个庚字,三个音节发音都偏轻,叫起来半点锋利感也无,年幼时还被长兄笑说像是闺阁女子的小名,要是后面再加个“子”字,怕不是就要有人上门提亲了。

我被这话气到,红着脸跟他们争辩,却只是招来哄堂大笑。

从那以后,我就不怎么喜欢别人用名来叫我了。而随着我年纪增长,出外抛头露面的机会多了,比起名,别人一般都是先叫我的姓,名好像成了一种摆设。

本来佛心以名称呼我,我一开始是很不适应的,然而佛心叫我时,完全不像那些艺伎故意拿腔作调,只是清清爽爽地叫出来,在表示亲昵之余,还抱有那么一分庄重的距离感,我听着顺耳极了,也就被他哄得答应了。

“如果我没猜错,庚先生看的是这里吧。”佛心看我不答,还故意把脑袋歪斜过来,让那块头皮更显眼了。

他的话使我窘迫起来,我怕被他接着质问,赶紧按铃向外间传唤,让人把阿菊叫进来。

阿菊如同一阵风似的刮进来了,问我怎么了。

她好像是以为我酒不够喝了,手上还提着装着点心和酒的食盒。

“你来瞧这个,你瞧瞧看。”我站起身,指着佛心的脑袋道。

“什么……怎么回事?”阿菊一脸茫然,目光在佛心身上绕了好几圈也看不出异常,只是我一个劲儿地瞪着她,她也就只能当真是出了什么事,在佛心身边来回打转。

佛心似乎是觉得她这样不得要领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便出言提醒:“他是要你看这里呢。”

阿菊低下头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噢,少爷的头发,好像是掉了一些。怎么,是被什么勾掉了吗?”

佛心道:“一些吗?庚先生可是觉得我秃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多大感情,讽刺意味却十足。

阿菊顿时睁大了眼,脖子也跟着往后一伸,那样子好像不止是觉得不解,已经是觉得离谱了。

她偷偷观察了一下我的神色,可能是觉得我并不十分生气,便笑说道:“老爷是跟您在开玩笑呢。肯定是您又顽皮,不好好做功课,才挨了训。”

佛心登时朝我看过来,样子里很有些委屈和无辜。

我轻咳了一声道:“和那个没关系。只是,佛心本身不会脱发,一下子掉这么多,我担心也是正常的。”

阿菊笑道:“老爷这么说,是从来没有进过女人住的房间吧,但凡您将来有机会看一眼就知道了,每天早上梳头师傅走后,那地上是怎样一幅光景。有时候光是一天掉下来的头发,我们都得用袋子装起来,搬着扔出去哩。”

我道:“可佛心的头发掉了,又不会再长出来。”

“不会再长,可也不会再掉了呀。”阿菊还是大咧咧的,完全不懂我的心情,她盯着佛心的头发看了一会儿,说,“依我看,少爷这头发,已经很完美了,但您要真想做点什么,不妨试试头胶和头油怎么样?”

我道:“哦,就是你们平时用的那种吗?”

阿菊说:“是呀,老爷,我看佛心少爷其他的头发,也像是用了什么固定在头皮上的,所以我觉得这个方式准行。”

我虽然是个未婚男子,但从小在大家庭生活,耳濡目染,也知道女子们梳妆打扮,是一件极其讲究排场的事。

我记忆中,每天早上天不亮,梳头师傅和进贡饰品的就已经列队守在了偏门前,一律恭敬地低着头,将手上装着钗环扣梳的黄铜托盘高高举起,只为了等哪一位夫人小姐看上它。

而进入明治年以后,女人们的装扮需求也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多了不少新花样,比如原先束发只用簪子或是木梳,如今却有那种丝绒的带子了,编在头发里,更显得娇俏可爱。

我也曾见过家里的女仆争相分享一瓶法国舶来的头胶,一边用,一边啧啧夸它是什么“神器”。阿菊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东西吧。

“要是您觉得可以,我明天就问梳头师傅要一点落发回来,补在少爷头上。”阿菊道。

“怎么?非要用别人的头发?”

我本来被她说得有些心动,特别是想到少女们精心打扮后那盛装荣发、玉面照人的样子,不免就移情到了佛心身上,可一听要用别人的头发,却不是很乐意了。

阿菊听出了我的不赞同,也不再说了。

“算啦,你也不是人偶的行家,今晚的事就当没有过吧。”我摆手让她下去。

阿菊走后,佛心幽幽地问我:“庚先生,今晚我们这书还读吗?”

我道:“怎么不读?才看了一页吧。”

“是吗?可我看您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书本上了。”

“唔。”我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我的心思在不在书上无所谓,重点是你要在。好啦,继续看你的书吧,今夜我们不再谈别的了。”

“只问一句也不行吗?庚先生。”

“好吧,那就一句。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在您的眼里,打扮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如果说是为了给别人留下好印象,那这度怎么把握呢?现在比如说有一个学生,他为了让老师对自己心生好感,于是穿上绫罗绸缎,可去了学校,老师看了却生气了。”

“那这就是学生的不是了,穿衣打扮可不是要越华丽越好,而是要符合各人的身份。既然是学生,只要干净整洁即可,穿这般华丽,不像读书,倒像是显露自己的财富去了。”

“我明白啦。这么说,穿衣打扮不仅仅是爱美不爱美的事,更是要和人的身份相符合。”

“是这样的。”

“如您所说,学生的本职在于勤奋学习,所以要穿着素净整洁;商人要给人留下稳重诚信的印象,所以西装革履;小妾和艺伎们供人玩乐,所以把大半心思都花在外表上,极尽打扮之能事。”

“唔,唔……”

“那么。”我听到佛心轻声问我,“庚先生是把我当成您的小妾了吗?”

我没想到佛心会这么云淡风轻地把这种事说出来,差点呛得站起来。

当下就否定道:“怎么会!我对你并没有那种心思。而且,我也从未有过纳妾的打算。”

佛心不慌不忙地问我:“那您把我养在这里,又时时刻刻注意着我的外表,是因为什么呢?”

“这……”我顿了一下,道,“因为人偶脱发这件事,说出来谁都会觉得离奇,我当然也会。”

“可我的头发是惯常之物所做的,只要是这世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最终都会因时间而受损,这不是自然定律吗?”

“……”

“照您刚才的话,学生只要素净就好,我哪一点不符合了吗?”

“……”

见我被问得狼狈,佛心忽然轻轻一笑:“算啦!庚先生,您不用回答了。就当是我多嘴了,我们继续看书吧。”

我被佛心这突然的态度转变弄得狐疑不解,但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又怕他说出什么呛人的话,只好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

当晚分开之前,佛心对我说,叫我不必再为了他容貌的事忧心,再等过几日,自然就会有解决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纳妾的心思,是直接当老婆养了,嘿嘿w

【仲店】:一条从浅草雷门到观音堂的长达一百三十米的商业街,庙会时很热闹。

【勘亭流】:一种由特殊画笔写成的圆体字,歌舞会的招牌和演艺界的节目牌常用该字体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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