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秦时和赵湘夫妇，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真的会为了自己宝贝女儿，帮自己解决这个心头大患吗？
“嘿楚然，想什么呢？”
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钱好从后面探出头。
楚然偏脸看了她一眼。
经过这一周的适应，她已经与班级同学打成一片，就连高中校服穿在身上也像模像样，只不过拉链故意拉到了一半，领子也刻意竖起，露出白皙脖颈上的项链，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宽大的袖口间若隐若现，脚上那双大牌潮鞋的白色鞋带松松垮垮。
她浑身上下都沐浴着那种被宠爱出来的自信和松弛感。
楚然扫了一眼不远处，那里有道人影，静静地立在路灯的阴影中，与黑暗几乎快要融为一体。
钱好解释：“那是钱峰，我贴身保镖。”
“给！”
她丢来一个物体，楚然下意识接住，这才发现是个冰激凌。
“不吃，谢谢。”她递回去。
钱好压根不接，自顾自撕开自己那个冰激凌。
“我听说你学费还没交，要不要我帮你？”
她咬了一口，很自然的问道。
楚然没什么表情：“为什么？”
钱好愣了下：“不为什么啊，你没钱，我刚好有钱，我看你顺眼，就顺便帮你交了呗。”
她旋即笑起来：“你不会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尊心爆棚的中二少女吧？要真那样，得，当我没问。”
楚然笑了笑：“随你。”
钱好又愣了一下：“嘿，你倒是与别人不一样。那你想怎么着，我把钱转你，还是直接给班主任？”
楚然很没所谓地耸耸肩：“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她说完转身就走，真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并且也压根没有要对钱好道谢的意思。
钱好追上去搭住她肩膀：“行，我知道怎么做。”
“这冰激凌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吃？”
楚然腼腆一笑：“就是看挺好吃的，带回家给我姐尝尝。”
这句大实话，顿时把钱好整不会了。
***
惠民小区大门口，顾安安正要出门接楚然，被赵海霞拦住了。
“安安呐，房租我给你降了，房子的安全我没日没夜地看顾着，你看你和楚然现在生活的多滋润啊，这都多亏了我在背后的付出啊，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上次我说的，让你这周末和我外甥见个面，怎么样？”
顾安安心里一咯噔，那个二婚家暴男，她打死都不想见好吧。
何况自己只是租个房子而已，怎么就成了欠人情了？
“赵阿姨，我还要去接小然，我先走了。”
她急着逃离，但哪是赵海霞的对手，被她一把揪住胳膊不撒手。
“顾安安，我外甥又高又帅，身材魁梧，有房有车，不愁吃不愁穿，多少人想嫁给我外甥当贵太太都求而不得呢？”
“这样的大好事，我也就是和你熟，真心为你好，才一门心思介绍给你。”
“有他养着你，哪用你现在这样灰头土脸累死累活加班？你说你一天天早出晚归的，工资按时发了吗？加班费给了吗？”
“也就阿姨心疼你，才和你说这些掏心窝子话，你说说你一个好好的黄花姑娘，非要想不开捡个拖油瓶？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楚然眨眼就高考了，到时候上大学每年学费又是一笔大负担，不说她舅妈舅舅那家子老狐狸你讨不了好，就是说这人大了心思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去外地上大学，那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翅膀硬了谁还记得你这个供她吃供她穿的傻姑娘呀？”
“赵阿姨，小然不是这种人，我对她好也不是为了图什么……”
一听赵海霞开始说楚然坏话，顾安安就沉不住气了，据理力争，可是赵海霞一个大嗓门，很快就将她的声音压下去。
“我知道她学习好，但她一旦考上大学，就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人家以后飞黄腾达，不见得有你什么事，而且就算她有那个心，也是好些年后的事，没个准呐！”
“你不一样啊，你耗不起啊，你今年都二十有三了，再熬下去，就成了老姑娘了，我给你说，这女人啊，一旦过了25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头发开始大把掉，皮肤长皱纹，脸上的胶原蛋白说没就没，如果你不抓住25岁之前的大好年华，这辈子可就再找不到好对象了！”
“咱做人厚道，也不兴只吃苦不为自己打算是吧？难道你要被一个拖油瓶给拖累成黄脸婆？”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正好周六，我做东，请你和我外甥吃烤肉？”
她又将话题绕到和她外甥相亲的话题上，顾安安不胜其扰，干脆认真对她说道：“赵阿姨，谢谢你的美意，现在小然学业处于关键时期，我暂时是绝对不会考虑相亲和结婚这些事的。”
赵海霞听出她意思，忙道：“你傻啊，我看她马上高考，你刚好利用这年时间早为自己打算，寻个好人家嫁了，等她高考完拍拍屁股去上学，你也可以安心当你的贵太太，大家各自安好，这才是最好的出路呐！”
她还要再说什么，顾安安忽然惊喜道：“小然，你回来了？”
赵海霞只得悻悻闭嘴。
楚然面色如常地走到顾安安面前，赵海霞没好气地来了一句：“楚然，你这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要是中了什么状元、探花啊，以后准备怎么报答你姐姐啊？”
楚然还没说话，顾安安抢着道：“我家小然哪哪都好，不需要任何报答我都高兴！”
赵海霞轻蔑地啐了一口：“就算以后她让你住洋房开豪车，那也指不定多少年后的事了，你耗得起吗？楚然，你学习好归学习好，可别耽误你姐姐的幸福啊，趁早劝劝她，早点找个好人嫁了，你也能有个姐夫依靠，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楚然眼珠一转，看见赵海霞的小儿子孔令武正吊儿郎当进来小区，立刻大声说道：“安安姐，这周五小测，我各门功课都是满分。”
赵海霞一脸懵逼：“你们周五小测？孔令武不是说一个月才测一次吗？”
楚然：“十四班我不知道，但是其他班都是每周小测一次，排名都出来了。”
赵海霞满脸急切：“那你知道孔令武排多少名吗？”
楚然故作为难：“这个，我记不太清，好像不在一千名以内吧……你自己问他吧，真记不清。”
刚走到自己老妈身边的孔令武，脖子一缩：“妈，你别听她瞎说……”
赵海霞顿时爆发狮子吼：“孔令武！！！”
楚然趁机和顾安安溜走。
钱好饶有兴趣看完全程，冰激凌也吃完了，她拍拍手，冲着钱峰打了个响指。
“莱茨狗，今晚咱们来捉鬼！”
楚然回到家，那个冰激凌已经变软了，她塞给顾安安：“我那个已经吃了，这是给你留的。”
顾安安没推辞掉，撕开咬了一口：“咿，这么多巧克力豆，还有榛子仁，小然，是秦菲菲送的吗？”
话音刚落，外面就想起敲门声，黄彪到了。
顾安安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敲什么敲，大晚上的，都睡觉了，有事明天再说！”
刘丽比她还理直气壮：“顾安安，你少给我装蒜，速度开门，不然我明天就去你单位找你领导去！”
楚然连忙拉住顾安安：“安安姐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黄彪的事，顾安安已经私下和楚然沟通过几次，知道楚然不想和刘丽闹翻脸，也是为她着想，怕刘丽找去自己公司大闹，害得自己丢工作。
算了，再忍忍，等小然高考完，自己就去法院帮小然讨回公道！
她怏怏站在一旁，看着楚然开了门，刘丽和黄彪进来，看见顾安安手里的冰激凌，马上阴阳怪气道：“哟呵还有钱吃这么好的冰激凌，看来你们日子过的怪舒坦！”
黄彪马上鬼叫起来：“妈我也要吃冰激凌，我也要吃冰激凌！”
刘丽踹了他一脚：“找你表姐要去！”她留下自己的猪儿子，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楚然将顾安安劝回房间，带着黄彪来到客厅，打开冰箱：“都是给你准备的，随便喝。”
黄彪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全都是各种热门冷饮，顿时手舞足蹈，扑了上去。
楚然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默默看着他左手饮料右手薯片，面前茶几上还堆满了卤鸡爪、卤鸭脖、烤串等等，吧唧吧唧吃个不停。
眼底的光越来越阴冷。
她在等，等黄彪喝醉。
饮料里面有很多调制鸡尾酒，灌装啤酒，黄彪就好这一口，专挑这些酒类冷饮喝个不停。
***
同一时间，秦菲菲回到了家里，和自己爸妈说了情况，并义正辞严地表示。
“老爸老妈，这次你们看到了，我已经非常忍气吞声地不去楚然家里补习了，但是这个刘丽还是不肯罢手，直接祸害的楚然没法学习也没法好好睡觉，她一旦学不好睡不好，我不就跟着遭殃？”
她一摊手：“所以，你们女儿的名师，啪一下，没了。”
秦时和赵湘面面相觑。
“楚然真就一点办法没有了？那个黄彪不是个小孩吗，怎么能这么阴损？”
秦菲菲直接气极反笑：“爸妈你们是没见过那猪头的模样，长得人高马大又肥又壮，站起来跟头黑熊似地，往那里一坐，地板都得抖三抖，吃个薯片，吧唧吧唧震天响，十里外都能听见！”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而且他还直接跟我叫嚣，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如果我不滚，就让他大舅舅刘俊杰抓我去坐牢！”
赵湘面带关切，给女儿倒了杯水。
秦菲菲继续倒苦水：“还有，这周五小测，我的英语和数学，可都提升了，这两门课都是楚然带过的，没带过的学科，都还是原地踏步走。”
“我现在是尝到了学习成绩提升的好处了，还想着大展身手呢，没想到有人不让，直接把你女儿的前途之路给斩断了！”
赵湘当场就变脸了，重重拍了下桌子：“这个刘俊杰也太不像话了，一家子人没一个有教养的！”
秦时没说话。
秦菲菲越说越觉得怄气。
“第一次骂我有娘生没爹养也就罢了，后面还说要抓我坐牢，现在直接害得楚然没精力给我补习，而且那天那个刘丽就是故意奔着我去的，当着我的面，说楚然给外人补课不给她儿子补课，她就是故意的，就是纯纯报复！”
“老爸老妈你们看罢，我们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她计较，她反倒是蹬鼻子上脸，越发得寸进尺，再这么下去，我看她能直接去学校里，给你女儿大嘴巴子！”
秦时这才开口，慢条斯理地安抚道：“不至于，她还没这个胆子。”
秦菲菲气恼地跺脚：“我不管，这事儿你们必须帮我讨个公道，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心里气不顺，我也压根没心思学习了！”
她说完就气呼呼回房间了，留下夫妻俩大眼瞪小眼。
秦时轻咳了一声，起身回去房间，赵湘跟着。
“这事你怎么看？”赵湘先问。
“是个棘手的事。”秦时沉吟，“如果楚然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事也就我一句话的事儿，可是刘丽的大哥是刘俊杰，刘俊杰的岳父在省厅，反正不好办。”
赵湘道：“可事关菲菲的学业啊，咱们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难道要放弃？”
秦时沉吟不语，赵湘又道：“不然试试折中的办法，你私下找刘俊杰，让他出面约束刘丽，只要刘丽这一年不胡来，楚然和咱们女儿自然可以安心学习，直到高考。”
秦时眼睛一亮，可想了想，又摇头：“不行。”
“怎么不行？”
“有两点不行，其一，刘俊杰这个人是典型的小人，贪婪多疑，就算我们示弱卖好，也有可能得罪他，而且万一他打蛇随杆上找我们要好处，你是给还是不给？对付这种人，要么一点也不要得罪，要么就将他一棒子打死，绝对不能被他留下把柄！”
“其二，菲菲在楚然手上，成绩明显上升，这可不是小事，要是被刘俊杰捅了出去，肯定有人动心，到时候你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对楚然出手，横刀夺爱？所以我们的真实目的，也不能暴露！”
赵湘脸色难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女儿的学业就这样止步不前了？”
她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这个该死的刘家！”
秦时眼神闪了闪，竖起一根手指：“咱们不能直接出手，但是不代表别人不行。”
“怎么说？”
“云城人民法院的院长只有一个，可是副院长却不止一个，你猜除了刘俊杰想当院长外，还有谁想当？”
赵湘的眼睛顿时亮了：“你是说，找他的竞争对手李茂？”
“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时越说越得意，“我早就调查清楚了，当年楚然爸妈车祸案，就是刘俊杰亲自宣判的，那个司机醉驾被判了七年半，还有一年就出狱了，楚然被判给刘丽和黄世才监护，也是刘俊杰授意的，现在看来他这些做法明显是徇私，他妹妹和妹夫枉顾国法，欺凌孤弱，抢占遗产基本已成事实，只要被人捅出去，别说竞争院长了，副院长也要保不住了。”
赵湘抢着道：“这么说，只要我们将这件事不经意透露给李茂，那对他来说，岂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还得感谢咱们？”
秦时笑了一声：“正是！而且李茂的妹妹的公公也在省厅，压根不惧刘俊杰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