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k国后,一出机场就有人来接她们。
易璇在线上跟对方联络过,确认无误才请应黎上车。
只是一关车门,上一秒其乐融融的气氛霎时冷下来。
前面坐着的司机和助理都是k国人,一个面无表情启动车辆,一个斜着眼自后视镜里打量她们。
易璇心念一动,掩在提包后的手稍有动作,被一旁的应黎摁住了。
alpha的眼睛漫不经心滑过前座缝隙,里面卡着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有棱有角,易璇并不陌生。
……是武器。
刚才跟易璇对接的人沉默坐在单独一排,一个眼神也没往后瞟,静静散发着一种临近死亡的哀伤。
或许是长时间跟阴魂混在一起,应黎直觉异常敏锐。
对即将发生的事非但不着急,还堪称安详地闭上眼。
易璇:“……”
她没有应黎小姐这样好的心态,紧抿着嘴看向窗外,脑子里飞速运转,记住沿边建筑。
但很快发现,车在故意绕道。
足足开了近一个小时,车停在一家外观豪华的酒店门口。
应黎正好一觉睡醒,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余光看见beta在揉酸涩的眼睛。
司机是个男性alpha,年纪在四十岁以上,目光炯炯有神,身材壮实。
副驾驶上的助理只比他更年轻,更强大。
下车时他们毫不避讳地将武器揣在口袋里,警告的目光在应黎身上游走。
应黎把一切尽收眼底,唇边轻轻翘起一点弧度。
按理说最该提防的是她身边的易璇,而不是她这个病秧子。
即使没出具体检报告,光从外形来看她孱弱得比不过柔顺的omega。
手指拨弄腕上佛珠,应黎半垂着眼跟在两人后面。
*
见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应黎手上动作一停。
“你这表情好像一眼就能认出我。”
他说的k国语言,似乎并不担心应黎听不懂:“从机场到这里,你一句话不说,现在也不开口吗?”
男人像从哪个温柔乡里爬起来,浴袍松松垮垮系在身上,露出红痕斑驳的颈部。
他五官深邃俊朗,棕色长发散在肩头,杂乱慵懒。
他一出现,房间里其他人纷纷低下头,表示恭敬。
男人习惯了在一堆垂下去的头颅中傲然挺立的感觉,朝应黎靠近的一步一步尽显傲慢。
他半点不掩饰自己强大的alpha气息,连易璇都禁不住汗毛耸立。
应黎偏偏不躲不避这双侵.略.性极强的蓝眼睛,淡然问:“我的人呢。”
安洛斯笑着:“这里没有你的人,只有我的人。”
说完,他又开始不满意alpha太过镇定的模样,搞得像早有预料一样。
当他盘算着要不要在随行的beta腿上开个血洞时,应黎开口:“我不了解这里,你不应该主动介绍身份么。”
安洛斯大笑:“你说得对。”
他挥挥手让人都出去,包括易璇。
beta明知自己一个人拗不过他们这一群,在应黎没开口前仍是钉在原地,身躯呈防备状态。
安洛斯为此多看她一眼,面上的笑淡了。
应黎注意到了,她说:“易璇相当于你身边的Vincent,他不离开,她也可以不离开。”
Vincent是安洛斯用了十几年的老管家,很得安洛斯信赖。
闻言,安洛斯的脸彻底冷下来。
在他这里,还没有人能跟Vincent相提并论。
安洛斯冷冷地:“你也没有那么不了解k国。”
倒是几乎隐藏在黑暗中的那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两鬓霜白的老管家抬手放在安洛斯肩上,用平和的蓝眼睛看着应黎:“请让这位小姐随我一同离开。”
应黎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老管家微笑着跟易璇说了几句,易璇得到应黎许可后才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
安洛斯赤着脚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看也不看应黎。
他讲了个故事。
在二十多年前,他只是家族里最不起眼的私生子,连进入主家的资格都没有,还得忍受婚生子的刁难。
母亲的身份在诸多情人里也是最卑微的那个,安洛斯成年后就被送到m国,且一直东奔西逃躲避家族追杀。
最后一次他身受重伤,以为自己撑不下去。
然后遇到余曼言。
余曼言帮他疗伤,给他身份证明,还让人保护他送他回去——
在临别前,安洛斯将余曼言强行标记。
那时的他得知母亲死了,深陷仇恨中,余曼言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却也不肯让她遇见其他人,非如此不可。
他转头回了k国,留下伤痕累累的omega。
等到他大权在握想把余曼言接过来时,发现她不在人世。
死前还结了婚,为其他男人生了孩子。
时隔多年,那股存储在心脏深处的恨意仍未消散。
安洛斯嗤笑着:“她就是个贱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作践自己,omega果然都是脑子里只有结婚恋爱的蠢东西。”
“…… ”
年轻的alpha身体虚弱,站了这么一小会儿便累了。
她找了个椅子坐下。
应黎不说话,安洛斯转过头,阴阳怪气问:“你不是说一见到我就要杀了我为你母亲报仇?我在这,你敢动手吗?”
在余家,跟余老太太说的话竟然也能被他知晓。
应黎支着下巴,慢悠悠回答:“骗老人家的话,您也信?”
安洛斯迫人的视线死盯在应黎身上,alpha懒懒地任由他看着——
半晌,安洛斯哼了声:“那老东西早该死了。”
“不过我清楚你那时的境遇,不这样说怎么得到余家。”安洛斯不屑地撇嘴,“区区一个余家,也值得你这样费心思。”
应黎好脾气地歪头问他:“那您愿意把名下财产分我一半让我长长见识吗?”
安洛斯似笑非笑:“你连声父亲都不肯叫,我有遗产也轮不到你。”
应黎:“哦。”
安洛斯:“……?”
安洛斯:“完了?”
应黎耸了下肩。
安洛斯生生被她气笑:“你要找的人可就在我手里,再说国内小尾巴也是我帮你料理的。”
“真当做的这么明显应家没人察觉?蠢。”
应黎心念一动。
要找的人叫李鸢,五年前被冤给苏喆的几个小三之一。
白枝的死当年也吓到了她,不敢要应家许诺的奖赏,从精神不稳定的储蕴那拿了白枝收集到的证据跑到k国。
没想到在安洛斯家族旗下一个赌场里做事,更没想到安洛斯跟自己还有这一层关系。
安洛斯几年前跟一位富豪千金结婚,婚后对妻子压根没有忠贞可言,情人无数,偏好干净单纯的omega。
他提到应家,提到余家,应黎就知道这人心底对余曼言未必只剩怨恨。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们两的敌人是一致的。
安洛斯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蓝眼睛不确定地再次落到这张脸上。
他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也很幸运地找到了。
久病在身的alpha,真的太像那个omega。
脆弱得一模一样——
安洛斯喉结动了动,他又笑了:“余曼言要知道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不得怄死。”
那个omega最在意母亲,听见他咒余老太太去死,肯定要生气的。
应黎望着男人眼角的细纹,眸光流转,平淡道:“逝者已逝。”
安洛斯眼眸曾有几秒的迷蒙:“死了最好……省得我亲自找她算账……”
应黎不发表意见。
“看在她给我留了种的份上,我不为难你。”
很快,安洛斯恢复了往日的风流模样:“让Vincent带你去找她,记得对他尊敬一点。”
“毕竟是你的长辈。”
应黎微微眯眼。
*
李鸢跟资料里的旧照差别很大,整了容,换了发色,穿衣风格也变了。
她认识Vincent,开门时不耐烦的表情立马被她吞了回去,不敢太谄媚又不敢太淡定,别扭地将三人迎了进去。
“您,您忽然造访,我真是…… ”
过了几年,李鸢的k国话还带口音,再加上十分紧张,好几句都表达不清要说的意思。
Vincent见怪不怪。
他老神在在坐在粗陋沙发上,用眼神示意应黎去问想问的,他不管。
应黎也不顾忌他在这,该怎么问就怎么问,李鸢特别配合,把能找的东西全都搜刮出来。
只花费了半小时不到,应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李鸢又恭恭敬敬把三人送下楼,一直目送那辆代表w家族的车远去。
*
应黎在酒店住了小半个月,期间安洛斯让Vincent带他去w家族旗下各场所都转一转。
如果不是国内打来的电话,应黎也许会再呆一段时间——
这天,易璇一脸羞愧地站在她面前,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她的人叛变了,说好看顾池醉,却将池醉给了应鸣。
“…… ”
应黎捏捏眉心。
易璇急急说:“我已经买了今晚的机票,我…… ”
应黎轻声:“你带着东西回去,按照我说的去做。”
易璇:“…… 您不回去?!!”
应黎慢慢笑了。
这是beta第一次见alpha笑这么长时间。
易璇脑子凝固住了。
应黎拍拍她垂在身侧气到发颤的手,安抚道:“我有别的事要做。”
几分钟后。
老管家把应黎带到安洛斯房间,让她稍等一会,安洛斯还在跟人谈事。
不多时,一位貌美omega娇滴滴地从里面出来,目不斜视越过应黎,像是对除了房间主人以外的人都不感兴趣。
老管家让人进去收拾一番,然后才请应黎进去。
男人仍是不太着调的样子,背着她将衣服穿上。
接下来。
应黎的一句称呼怔住了老管家和安洛斯。
安洛斯紧皱着眉偏过脸:“你叫我什么?”
“父亲啊,不该这样叫吗。”
应黎微微叹息着,朝男人靠近。
她看向警惕起来的老管家,歪头说:“我听过一则传言,说父亲您不是上一任家主的亲生孩子,我那素未谋面的奶奶是出轨被人打死的。”
老管家身形一僵。
应黎自说自话:“怎么会这样呢?凭什么只让那位家主胡来,不让奶奶胡来呢?”
话音一落。
那枚被alpha随身携带的匕首没入男人的身体。
年轻的alpha牵唇笑了。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男人拽住她的手腕想将她甩开,应黎死死不动,非要将这刀弄得更深。
她在周围骚乱中一字一句:“我其实更想把您舌头割下来。”
“说的话太难听了,连死人和老人都不放过,简直让人完全没办法忍受啊。”
“可惜,考虑到我这不中用的身体——”
alpha眨眨眼:“勉为其难要您的命吧。”
作者有话要说:哎嘿!我也是有存稿的人啦!(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