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接完电话的顾斐儿重新坐到化妆镜面前,对空等了她几分钟的梳化组小姐姐们说,“不好意思,打电话耽误了时间,继续化妆吧。”
梳化小姐姐们面对她的时候,当然只能说,“没关系。”然后手脚飞快的忙活起来,不过安静的时间没超过十秒钟。负责梳头的小姐姐突然开口说,“顾老师也想去找大师看看吗,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顾斐儿什么也不知道,但她只需要稍微露出一点愿闻其详的表情,果然就听到梳头小姐姐说,“最近影视城这边确实不太平,隔壁那个《烈火爱情》的女主演,昨天晚上就在酒店吐血昏倒了。隔壁组的人说她是喝酒喝多了胃穿孔,但也有人说她是因为养小鬼被反噬了,还有人说她是想不开自杀了。反正怎么说都挺吓人的,如果不是工作太忙的话,其实我们几个都想一起去拜拜来着。”
梳头小姐姐说了这么多,但是顾斐儿只听到养小鬼这几个字,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她在遇到张虚云之前,曾经在停车场里遇到隔壁组的女主角在骂助理,然后小小的无视了对方。
难道就是因为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方就在夜里派小鬼来,想要在梦中杀掉她,最后却因为被她反杀小鬼,所以遭到反噬了。
此时顾斐儿已经猜对了五成的真相,另外五成是王彩妮没让小鬼杀她,只是想用小鬼抽取她身上的气运转嫁到自己的身上,从而让她有机会大红大紫,一飞冲天。
然而王彩妮想要靠邪门左道的方法改变命运,终究会受到命运的捉弄。顾斐儿身上的气力太强势,在王彩妮心里刚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顾斐儿就遇见了张虚云,从他那里得到了刻画着地火符的翡翠珠,而她家里还有一个贺兰语存在。
最后的结局就是王彩妮自作自受,不仅没偷走顾斐儿的气运,她自己还受到邪术反噬进了医院,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旁边化妆的小姐姐听到她们说得兴起,也跟着分享起了自己的经验说,“顾老师如果想要求个平安的话,其实可以去影视城外北边的大慈寺上个香,那里还挺灵验的。
上一次我在一个仙侠剧组,他们拍外景的时候不小心踩了别人的坟,后来剧组里连续出了好几次事故,男二号吊威亚的时候摔断了腿,副导演只是去倒杯水就差点被电死,所以制片人带我们全组的人去上了一次香,才没有继续出事故。”
这些剧组的工作人员说起灵异事情全都头头是道,整个娱乐圈的风气都很相信玄学命理。因为他们实在见得太多大风大浪,每天都有很多漂亮的人涌进这个圈子,同样也有很多才华横溢的人想要拍片子,可是到最后真正能成大导演成大明星的人却寥寥无几,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仿佛充满了戏剧性。人们没办法从这些成功或失败中找到准确的规律性,却很容易从别人的幸运或不幸中看到巨大的差异和结果。
顾斐儿知道梳化妆小姐姐推荐寺庙的行为,完全是出于讨好的目的,她只能笑着说,“行啊,等我们杀青了,我一定去拜拜。”
说到杀青,全化妆室的人好像都高兴了起来,又开始讨论起放假以后要去什么地方玩。
不过他们虽然都在说话,手上的动作却依旧飞快,化妆和梳妆的两个小姐姐在小助理的配合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就给顾斐儿做好了一个复杂的盘发,又给她画了一个即便凑近看也看不出妆感却又显得楚楚可怜的素颜妆。
因为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是竹湘君在后台刚刚穿上戏服,还没来得及化妆时,就被两个军官给抢走了,然后她会在混乱中跟唐西文一起逃跑。到时候她的脸上会沾上一些灰尘,头发也会变得凌乱,到时候化妆师就会根据现在的造型基础进行一些修改。
一直跟在旁边的贺兰语,看到顾斐儿化妆之后的样子,只觉得很不可思议。已经在跟顾斐儿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天的贺兰语,觉得顾斐儿本人比她以前在手机屏幕或者街边广告上看到的样子更精致大气。可是经过化妆师的调整之后,她身上那股锋芒瞬间消减了很多,锋利的眉眼都变得更圆润了。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虽然漂泊江湖,但还没有体会过真正的人心险恶,只会一心追求艺术的纯粹。
到目前为止,在剧组里看到的一切,都让贺兰语感到新奇而有趣,包括化妆师们谈笑间说起的那些灵异故事,全都深深的吸引着贺兰语的注意力。
即便贺兰语自己身为一只鬼魂,可占据她大部分记忆的内容还是学习。而她从小到大,也只从奶奶那里听过一些古时候的鬼故事,这时候听剧组的人说起一些奇幻的故事,就是她从来没想过也没听过的故事。
可惜听故事的时间很快结束,顾斐儿从化妆镜前的椅子上站起来,去了挂着帘子的服装间换衣服,贺兰语也只能跟着一起站起来,躲到房间最角落里面避免碰到活人。
她现在虽然可以站在阳光底下了,可是烈阳暴晒的感觉还是会让她觉得很难受,就像人们走在太阳底下的时候,总是希望能躲在树木或房子的阴影下,当贺兰语走在太阳底下的时候,便不自觉的产生这样的想法,于是她便毫不犹豫的躲到了顾斐儿的影子里。
直到躲进去了顾斐儿的影子里,她才发现躲在影子里就跟她躲在画中的感觉差不多,不仅能够防止太阳的直接暴晒,而且还可以避免被人穿来穿去的窘迫,所以即便是在室内,她也没从顾斐儿的影子里走出来。
直到顾斐儿要去换衣服的时候,她不得不躲到房间最角落的地方。在剧组里人多杂乱的情况下,贺兰语依旧觉得不太安全,于是她再往上飘了一点,直接飘到半空中。
可是在剧组这种简陋的环境里,真是让一个有道德感的鬼魂想要不窥探别人的隐私都做不到。
贺兰语刚刚往上飘了一米多一点,就透过木板隔开的化妆间顶部,看到隔壁的化妆间里,有个穿了米色西服梳着偏分头的年轻男人,正在用手机打字,恶狠狠的表情似乎表明他对手机另外一边的人无比痛恨。
可是贺兰语变鬼之后视力就变得很好,可以全角度无死角的观察环境,所以她清楚的看到那人手机上输入的内容,“顾斐儿那个贱货每天都在针对我,我每次跟她拍对手戏的时候,她都要压我的戏,让我显得又蠢又笨。我受不了了,我让小杜拍了她压我戏的视频,你去曝光她,让大家知道她是一个戏霸,只知道欺压后辈,只知道耍大牌,无论如何我要搞臭她。”
然而手机那边的经纪人却没有满足王琸的心愿,反而教训他说,“谁叫你去招惹她的,顾斐儿的背景很厉害,这点小事扳不倒她。”经纪人其实很想说,你就是蠢,被人压戏,本来就只能证明自己的业务能力不行,还想亲身上阵去得罪一个身后有巨大资本的人。但是为了照顾艺人的面子,经纪人一般不会对他说太难听的话。
然而有时候说话太温和了,脑子不清醒的人就是反应不过来,王琸根本不接受经纪人的教训,反而大放厥词道,“那个老女人凭什么说我骚扰她,她今年都二十八岁了,我才二十四,我只是请她一起去吃饭,出去玩一玩而已,结果她就说我骚扰她,简直不要脸。”
经纪人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干脆放弃了打字,直接发语音过来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进了《竹湘君》剧组就要给我安分一点,虽然你最近有了一点小名气,可是整个剧组就你资历最浅,任何一个人你都不能得罪。以前你在别的剧组想搞剧组情人这种事,我都没管,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管住自己,算我求你了。”
王琸也不敢在化妆间里放语音,他把语音转成文字,看过之后更加怒不可遏,随手就扔掉了自己的手机,不过在手机脱手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放轻的力度。
早已飘到房间里的贺兰语,早就被王琸的言论气得七窍生烟,当她看到王琸扔手机的时候,干脆对着手机吹了一大口气,于是一阵阴风刮过,手机便重重的拍到了地上,仿佛被一大板砖拍过,直接成了几块碎片,连电话卡都折成了两截。
看到王琸瞬间扭曲起来的表情,贺兰语的心里十分快慰,心情也终于明媚起来。隔壁已经传来了让顾斐儿去现场拍戏的声音,她才转身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