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面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她问葛新晴道:“没有那批原料,影响生产吗?”
葛新晴眉头紧皱:“秋冬服装已经开始打板了,下个月底差不多是各大品牌举行发布会的日子,现在差了那批原料,等到发布会结束,我们后续的产能可能跟不上,要是换次等的面料,我怕会被对家披露,对我们的客户影响不好。”
沈矜点头:“我知道了,我联系一下罗家。”
“那可真是太好了!”葛新晴松了一口气。
之前罗家就曾对她们发难过,延迟了原料供应,导致有一批货出货晚了,但好在客户都是合作多年的供销商,也能理解她们,但要再来几次,怕是各大供销商就有异议了,毕竟对线下品牌店来说,需要提前布货,品牌发布会一结束,哪家店到货早,就能很快占据市场。
沈矜拨通了罗父罗德民的电话,那边似乎就在等她的来电,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沈老板怎么了?我们今天不是刚见过?”罗德民在电话里笑呵呵的,“还没感谢沈老板今天大驾光临为我家老爷子祝寿呢,他见到沈老板,别提有多开心了。”
沈矜应和道:“罗老身体康健,我们做小辈的看着也开心。”
“确实是啊,我们这些晚辈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让他高兴了,能多活两年,也是为自己积德。”罗德民语重心长。
他话中有话,沈矜听出来了,她道:“我跟罗老板想得一样,顺老人心意就是孝顺他们,只是这下面的晚辈到底是年轻了些,不懂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心意,由着自己的性子,我会好好说沈拓的。”
“扯孩子做什么?我看沈拓就很好!”罗德民冷哼道:“会招女孩子喜欢!”
沈矜朗笑几声:“那看来罗总不喜欢他了?”
“他还需要我喜欢?喜欢他的人怕是恒阳河畔都站不下了。”罗德民不爽道:“我就生了这一个女儿,在家中为你儿子要死要活的,我不忍,她爷爷更不忍,沈老板你看怎么办?”
两人说到这儿基本把话说开了,也不再打官腔。
“是沈拓的错。”沈矜认错认得很自然,“娶妻娶贤,也要门当户对,我们两家很合适。”
“那你看……”
沈矜眯眼算了一下时间道:“月底我让沈拓上门提亲,敲定我们两家婚事。”
“好!”罗德民畅快大笑,“沈老板是个爽快人!”
“那我们这个月的原料供应?”沈矜趁机提出问题。
罗德民笑言道:“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自然没问题,明天我就派人给你们沈氏送过去,保证最顶级的原料紧着你们沈氏供应!”
沈矜微笑:“罗老板也是个爽快人。”
挂断电话,葛新晴看着老板目瞪口呆,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沈拓卖了?听着还卖了个好价钱。
沈矜对葛新晴说道:“原料问题解决了。”
葛新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八卦道:“老板,您要和罗家订亲呀?”
沈矜点头,低头拿起手边的文件看了眼,问道:“你还有事吗?”
葛新晴摇摇头,沈矜把秘书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拿了起来,然后对葛新晴说道:“没事了就提早下班吧,我也要回去了。”
葛新晴随沈矜出来,已过了下班的点,办公室没人了,只有设计部还在加班,沈矜看了眼,对葛新晴说道:“等这场发布会开完,给底下人放个长假,好好休息。”
葛新晴笑道:“知道了老板。”
“嗯。”沈矜冲她点点头,拿着文件,乘坐电梯下到了车库,司机正在等她,沈矜坐到车上,司机开车回家,她低头看着文件,目光一行行扫过合同上的字,沉吟了一会,合上文件,目光放在外边。
这份合同是关老亲自为沈拓新公司挑选的项目,让沈矜把关,想把沈拓带上正途。
可能老得都偏疼小的,沈矜当年入公司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从基层做起,谁都不靠,凭借能力做到了项目经理的位置,才能在父母及哥哥去世后顺利成长起来,接过沈氏重担。
沈矜两腿交握,双手交叠,她偏头看着街上的光一点点暗下来,天黑了,路灯还未亮起,人来人往的街道,每个人都在忙碌过自己的生活,她的目光毫无焦点,半响才低喃道:“是时候了。”
……
汽车驶入沈家大门,搬了把凳子坐在阳台发呆的谢菁听到声音低头望向门口,沈矜拿着蓝色文件夹从车里出来,对司机说道:“许叔,明天迟点来接我。”
“好的,小姐。”许叔是从小看着沈矜长大的沈家老人,别人都开始叫她沈老板,沈夫人,只有他还一如从前叫她沈小姐。
沈矜双眸沉默地看许叔把车开走,她要进屋,突然从头顶落下几瓣花瓣,她低头看着落在脚尖的粉嫩花瓣,突然有声音从天上飘落:“姐姐!。”
谢菁在阳台挥手,沈矜下意识抬头。
谢菁趴在阳台上,吹落了掌心的粉色花瓣,瓣瓣花瓣从楼上飘落,为沈矜下起了一场粉红色的雨。
她站在花瓣雨中,额头和肩膀沾染了粉色,说不清是粉色衬她,还是她衬粉色,沈矜不禁扬唇。
谢菁扒住阳台围栏冲她笑:“喜欢吗?我送姐姐的礼物。”
沈矜唇角抑制不住笑意,她拿下额头的花瓣,轻轻地夹进文件里,仰头对谢菁说道:“喜欢。”
谢菁挥手,让她上来。
沈矜脚步加快,天上繁星璀璨,谢菁坐下,等沈矜上来指着自己身前的小桌子问她:“菊姨看我无聊给我拿过来的,我重新插了一下花,好看吗?”
白色的桌子上,盛放了一捧粉玫瑰,青色的瓶子和粉色的花朵,宛如天青色烟雨下的江南春色,满园春色静谧流淌,桌上还有一些剪下的废枝,一阵微风吹来,谢菁裙角飞扬,不知是沈矜心动,还是风动。
沈矜胸口微胀,她扬唇微笑:“好看。”
“那送给姐姐。”
谢菁站起身,抱起花瓶想拿给沈矜,沈矜没有让她崴着脚多走几步路,很快接过,“我来。”
花挡住了沈矜的视线,谢菁眯眼说道:“花放在姐姐床头好看,那样姐姐一睁眼就能看到我的花了。”
沈矜点点头,抱住花瓶先回了自己房间,放下东西才又过来,谢菁坐在凳子上,仰望星空。
沈宅地势高,周围绿色的山头全是属于沈家的地盘,周围没有高楼阻挡,也没有光污染,夜空清晰可见,各种星盘依稀辨来。
谢菁原来不信命,后来却有点封建迷信。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没回头,也知道是沈矜过来了,因为只有沈矜的脚步很轻,却又会快到人前时加重脚步,晃似在礼貌的叩门,告诉别人她来了。
沈矜站在谢菁身后,谢菁指着天上的星子说:“姐姐看,那是启明星,传说启明星是引路人,当你做了重要决定时,如果启明星闪亮,那说明你做得决定就是对的。”
沈矜从来不信命,也不相信现在的星座命盘之说,却在谢菁说后,看着今夜无比耀眼的启明星怔住了,因为她刚做下了决定,现在再看夜空,好像星子也在支持她似的,她不禁失笑。
谢菁回头看,恰好捕捉到沈矜唇边的笑容。
“姐姐笑什么呢?”她偏头。
沈矜低头看谢菁,眉眼之间是谢菁从未见过的放松:“只是刚才做了一个并不重要的决定,没想到就看到启明星闪亮了。”
“姐姐的决定?”谢菁琥珀色温润的眼睛染上了笑意,“会跟我有关吗?”
她把沈矜的思绪从远方拉了回来,沈矜乌黑的目光对上谢菁温润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一个小人,沈矜怔住。
谢菁的眼睛不知几时竟然有了她。
她心脏狂摆了几下,沈矜垂眼,眼内的神光被眼皮遮住。
“无关。”
“这样啊。”谢菁语气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平静,她扭头看向夜色,夜色已深,远处的山雾蒙蒙,原本优美的景色也失去了欣赏的心情。
“我今天也做了一个决定。”
“却与姐姐有关。”
她提唇偷笑起来,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姐姐想知道吗?”
沈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谢菁就说:“我不会说得。”
她情绪又低落下来,“我累了,姐姐能送我回去吗?”
沈矜搭把手把谢菁扶了起来,她似乎是真得累了,小小一只,靠在沈矜怀里,沈矜低头只能看到她洁白的下巴,和微干的唇色。
就像是缺水的鱼,需要滋润。
沈矜把谢菁放到床上,她蹲下身帮谢菁脱了鞋,谢菁上床拉起被角转身背对着沈矜,沈矜看着谢菁的背影犹豫了下:“我让菊姨给你端杯水上来。”
“嗯,谢谢姐姐。”谢菁语气低微,似乎是困了。
沈矜把门窗关好,站在门口又斜身看了一眼房内,才慢慢把门关上。
她刚走,谢菁就翻身盯住门口发呆,直到听到敲门声:“谢小姐,我来给你送水。”
“进。”菊姨把水杯放到谢菁床头,谢菁道了声谢,待听到菊姨走远,她才光脚下床把门反锁,然后一瘸一拐的从衣柜拿出自己的电脑坐在床上。
她沉吟地看着放在腿上的电脑,半响才揭盖打开电脑进入一个新安装好的程序,软件打开是一副视频画面,画面因为刚开始接入的信号不好闪了闪,然后出现在画面正中的就是谢菁熟悉的房间,沈矜正站在衣柜前换睡衣。
谢菁啪地合上电脑,过了一会才又打开,画面变了,沈矜坐在单人沙发上在看文件。
谢菁眯眼看到保险箱就在旁边放着,这个位置很好,只要沈矜开保险箱,她就能看到全部密码。
谢菁从胸中吐出一口气,为了知道沈矜房间的密码箱密码,她铤而走险在刚才送沈矜的花中放了监视器。
刚演了一场戏给沈矜看,谢菁疲倦地靠在床头,看着电脑里沈矜放下文件,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从文件中拈起一朵粉色花瓣,把花瓣夹进旁边小几的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