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打起球来没个时间概念,而且杨一帆明显能感觉到今天他们打得都有些上头,球场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们还在打。
杨一帆抱着那杯冷掉的咖啡,昏昏欲睡,这个点儿跟平时晚自习放学的时间差不多,整个校园最后感觉空荡荡的。
林砚结束过来的时候杨一帆在无聊地看手机,前面投下来一团阴影,照在手机屏幕上,杨一帆自下而上抬头,对上林砚那双比夜色还要浓的眼睛。
“结束了?”杨一帆瞅眼他背后,球场上没啥人了,“诶?马腾呢?”
不光是马腾,连王均也不在了。
林砚坐在他身边,手臂放在膝盖上,随意搭了下手,“他们先回去了。”
杨一帆看着他那只手,上面还有点儿汗,就在手心,脑子绕着他这句话,思索着,做什么自己也不受控制,下意识地,边说边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了,“那他们咋没跟说一声呀?”
凉的,热的。
不光是林砚,连杨一帆自己都懵掉,俩人大眼瞪小眼,杨一帆赶紧抽回手,就剩林砚还维持着手心朝上的姿势未变,手指都还微微蜷缩着。
他只是想晾晾汗。
“哎呀,我都忘了,你不让我碰你的手,”杨一帆乐呵呵的,显然没有当回事儿,转手把凉咖啡递给他,“要这个对吧,肯定渴了,你们真能打,我都看累了。”
林砚手掌放了那杯凉咖啡,一样的凉,但不是一样的触感,他脸上难得出现这种呆滞的表情,一点儿都不显得冷淡,杨一帆笑出声:“你看你,我不就摸了一下么,以前碰你一下跟要你命似的,现在又不舍了。”
林砚缩回手,轻轻握住那杯咖啡,再次绷住嘴角,不自觉地吸了一口。
“问你话呢,那俩人呢?”杨一帆提醒他,翻出微信要给马腾发消息,“啥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刚才,”林砚睫毛慢慢眨了一下,“先回去了。”
这时马腾刚好给杨一帆发消息,说:一帆,我跟王均从后门走了,离我俩车子近,林砚说你俩一起回去!正好公交车停运,他带你!
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好像打一场球后他们关系突飞猛进了?
杨一帆给他回消息,侧了下头问:“你让他先回去的?”
杨一帆有时候抓重点能力还挺强的,林砚喉咙滚了滚,偏头:“我没说。”
“行行行你没说,”杨一帆发完消息后把手机装口袋,对他这种反应习以为常,之后故意问,“咋走啊,你有车子我没有,公交也停运了,我靠着自己的11号公交车?”
林砚站起来,把手里剩了点儿的咖啡丢进垃圾桶,路灯下长身而立,从颈椎到下面拉出来一条挺拔修长的线条,不算瘦,但也没有特别强壮,是这个年纪男孩儿的体型,怎么看都好看。
“管你怎么回去。”
他说。
杨一帆坐久了腿麻,一下没站起来,听到这话后他笑笑,冲着林砚的背影说:“弟弟,扶我,扶我起来。”
林砚单肩背包,看他一眼,挺无奈地把自己的胳膊递给他,杨一帆借力起来,还没说话林砚就把胳膊收回去了。
杨一帆拍拍裤子上的土,嘀嘀咕咕:“你不管我我咋办,没法儿回去了都,现在其他线路的公交也没了。”
说完嘴巴也没停:“你肯定带我回去,就是说不出来,而且你现在也没女朋友啊,就算带我一次也没啥。”
林砚耳朵被他吵得烦,耐不住回头说:“既然知道还走那么慢?”
俩人往校门口方向走,杨一帆跟在他身后,看着地上的影子老是想踩,林砚两条长腿走得快,他倒腾着有点儿费劲,听了这话不服气:“你也没跟我说啊,这都是我猜的,我这次猜得准,下次要碰见啥事儿没猜准,我敢肯定你也不会开口说,就你嘴最硬了,天塌了你都能顶上。”
车棚在校门口旁边,林砚把车子推出来,坐上,淡淡抬眸:“你坐不坐?坐车用嘴?”
“坐,我当然坐,”杨一帆腿一跨,手抓着林砚的衣服,一屁股坐下,“我用啥嘴坐,你才是用嘴,别人胸口碎大石,你嘴硬能碎大石。”
林砚蹬着出校门,听着他碎碎叨叨这些话,忍着要把人扔下去的冲动,声音夹在风里:“你再废话就下去。”
杨一帆迅速接话:“我的嘴能闭上心可闭不上,我还能在心里说你。”
杨一帆刚才没坐稳,拽着衣服扭了下身子,林砚的车把歪了,俩人差点儿摔倒,林砚急刹车,头还没转回来杨一帆立即见好就收,两只手放在人腰侧,嘴皮子一碰声音放软:“哥,我错了,我闭嘴,你好好骑。”
林砚深呼吸,紧紧握住车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后面果然安静下来了,腰侧的两只手连动不没动。
车子重新上路。
车后座不硌,杨一帆摸了把,上面有个厚毯子,毛茸茸的,还是浅蓝色。
夜里的风比白天凉多了,也可能因为是林砚在前面给他挡着,他并没感觉到多大的风,但是从林砚张扬起来的头发能看出来风力,并不算小。
果然还是坐在林砚后面最让人安心,之前他偶尔会坐马腾的车子,但是马腾骑车骑得特别快,坐得他心慌。
林砚骑车子的时候背部微微弓起来,顺着风,杨一帆闻到他身上那种清爽的味道。
感觉就像是三四月闻到了春天的气息,虽然林砚这人看着并不会让人联想到温暖的春天。
杨一帆在跑神,手不自觉从人腰上拿下去,林砚稍稍扭下脸,喊了声:“杨一帆?”
杨一帆“啊”一声,用脑袋磕磕他的后背,“在呢。”
多年的习惯,不管俩人分开多久都不会忘记,这些生活中的小习惯简直刻在俩人骨头里,一个眼神和一句话就能直接回想起来。
用脑袋碰碰林砚的后背,是表明杨一帆安稳坐在后面的标志,因为林砚以前总是担心他会掉下去。
杨一帆回完话,看着林砚校服的口袋,把手插进去了,他能明显感受到林砚身形一顿,解释说:“风大,我手冷,放你口袋里暖和暖和。”
林砚的身体缓缓放松,好久沉沉嗯了一声。
“林砚,”杨一帆在后面嘻嘻笑着,“你火力真大,兜里都是暖呼呼的,我就不行,我手脚冰凉压根暖不热。”
他的嘴巴根本闲不住,停一会儿就又开始了。
“这座子上还有毯子呢,我看着怪眼熟,以前那个也是这个色儿?”
他戳戳林砚问。
林砚没回他,他又说:“你说这冬天我咋过,我最烦冬天了,我怕冷。”
他低头去看林砚的脚踝,叹气:“你还没穿厚袜子,真能挨冻。”
林砚骑着车子拐弯,突然感觉后背贴上来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意识到是什么以后车带在地上呲了一下,“你干什么?”
林砚出声询问,语气有点儿急。
杨一帆手从他口袋里伸出来,敲敲他的背,挺无辜地说:“我刚才听见你心跳声了,想试试你能不能听见我的。”
那个动作就像从后背抱住人一样,尤其是杨一帆刚才还把手揣他兜里。
林砚呼吸开始变得急,随后骑车的速度也变得飞快,杨一帆攒紧他的衣角不依不饶:“听到没啊?”
林砚凶横回他:“听不见。”
杨一帆长叹气,又慢慢把手放人口袋取暖,“没听见就对了,你刚才要是再不理我我这心脏铁定就不跳了。”
车子再次急刹住,林砚胸膛起伏得严重,什么也没说,过了好几秒,林砚才重新骑动车子上路。
等回到家,林砚连问都没问他,直接上楼了,杨一帆不知道咋回事儿,回家的时候表情还疑惑,杨恩林在家等他,问了两句,看他不愿意说也没多问,嘱咐他赶紧休息。
杨一帆在床上蛄蛹,睡不着,疯狂在想,林砚到底咋了呀,脾气阴晴不定的,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
睡不着也不只有他一个人,楼下同一方位,林砚冲完澡懊恼地翻了个身,他冲了两遍澡,身体那股火一直没下去。
手机嗡了一声,他拿出来一看,是杨一帆发的。
一帆:哥,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林砚把手机丢到一边,皱着眉,不悦地盯窗台那盆胖乎乎的多肉。
过了两分钟,他捞过来手机,多少带着怨气。
林砚:以后别让我喝咖啡了。
他妈的喝了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