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浑厚中年男声从头顶传来,杜泞蓁内慌外静,将监控切换到另外一个角度,正欲起身同校长打招呼,被摁回椅子上。
是一中的校长,也是杜泞蓁父亲的好友。
杜泞蓁客套地回复:“嗯,都很配合,也……挺可爱的。”突然脑子里又浮现刚刚那只嘴巴里塞满鸭腿肉的小孩,像只护食的小仓鼠,是挺可爱的。
杜校长脸上难得的慈祥,少了几分往日的肃穆,镜框后的眼睛甚至有些许笑意,听着杜泞蓁语气里的从容,宽心道:“那就好,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随时来校长室找我。”
“好的,谢谢校长。”杜校长同其他老师也客套了两句便离开了办公室,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校长来敲打众人,不要欺负新老师,自己时刻关注着。毕竟好友的孩子,要是在学校受了委屈,那老家伙定饶不了自己。
等杜泞蓁再切换回监控,那两个小朋友已经结束的战斗,趴在桌子上准备午休。略感遗憾,关闭了监控,找出来教案开始奋笔疾书。
九月的天总是多变,虽说秋老虎热得很,也架不住她突然降温。原本明媚的太阳,此刻不知去哪儿偷懒,说下就下的秋雨让空气温度骤降。原本凉爽的体感,一下有些发冷。
杜泞蓁抄写教案,雨声让她记挂起教室的窗户好像开着,待会若是下大了,靠窗的同学怕是要淋湿。
那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刚走出办公室门,一阵凉意,让她紧了紧刚穿的外套。
悄悄地关上了教室的窗户,外面的天也很是配合,最后一扇窗户才合上,便开始狂风暴雨。几个冻醒的同学自己穿上了校服,继续睡觉。
杜泞蓁路过邱初禾的位置,看着她手臂上的汗毛被冻得全部立正站好,不由地弯了弯唇,看她睡得沉,想替她披上件外套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外套总是不方便,让其他学生遐想。
机会总是给有想法的人,此时芃麦麦一个转头,估计是手臂趴麻了,想调整姿势,不大的动作幅度,刚好让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杜泞蓁盯着地上的校服思索片刻……
叮铃……午休结束的声乐响起,没睡着的直接支棱起坐姿,睡着的慵懒地撑了撑肩膀。许久没有好好睡觉的邱初禾,身体已经肌肉记忆坐起,大脑的神经元还没有接触上,开机失败。
“我艹,邱初禾你抢老娘外套,我说怎么越睡越冷。”芃麦麦一醒来便打了个冷颤,这鬼天气真是要命,好好一个午睡愣是被冻了半个小时。最可气的是,自己明明午睡前披了外套,怎么一觉醒来跑邱初禾身上了。
邱初禾朦胧的眼神看了一下身上的校服,确实不是自己的。而且自己没有印象穿过衣服,那是怎么跑自己身上的。“还你,可能我梦游了吧。”
一切解释不通的事都可怪到玄学或者无力操控的行为上。芃麦麦也不是真心和她计较,毕竟这老狗比平常还是很照顾自己的,就原谅她吧。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外面的雨还在下,不出意外,体育老师应该是被困在某个角落无法来课上了。
“来来来,老规矩,一包辣条,哪个老师会来下一节体育课。”后排男生秦子墨在摆局,其他老师都一赔二,压体育老师则是一赔四。
听着秦子墨组局,一些女生也蜂拥围了过去,不是图一包辣条,还是对未知赌局的期待,上课铃响后揭晓的答案。
大家都心知肚明,高考的大环境,每个老师都在争分夺秒。邱初禾对这些事并不感冒,谁来代课都无所谓,上一世的她也是如此理智,虽说想时时刻刻见着杜泞蓁,但没必要为了自己的私心去祈祷她来代课,增加工作量。而且她记得,这节课好像就是体育老师自己来的,给看了一部电影。
“初禾初禾,我们也压一个吧,我还有两包辣条,你压一个,我压一个,这样猜中的概率大。”芃麦麦拿出压箱底的辣条,也想去热闹一番。
邱初禾听了她的想法,一个白眼给翻天上去,她这样的下注,分险是分散了,赢的概率也增加了。可是这样要么就是全输,要么就是不赚。
邱初禾把放在她桌子上的辣条推回到芃麦麦的桌子上,淡声道:“都压体育老师。”
“???”芃麦麦疑惑,都压体育老师么?是不是太冒险了,不过,如果赢的话就能得到8包辣条,好像也不错。“行,错了算我的,赢了咱们对半分。”
“嗯。”邱初禾轻应一声,继续趴回桌子,对于已知的结果并没有什么期待,虽然她已经接受穿越的现实,脑子里的东西仍旧稀里糊涂,还好是回到高二,把高一的知识捡起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要是自己回到的是高三,那不得疯。
芃麦麦带着邱大神的指点,直接将两包辣条拍在写有体育老师的纸条上,微扬下颌,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毕竟她对邱初禾的信任和崇拜程度高达百分之百,她也从来没让自己输过。
其他同学稀稀拉拉的下注,其他老师都有不少辣条,再看仅有的两包体育老师,突然有些凄凉感是怎么回事。
上课铃未响,已经有小探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回来报告:“下节课是……是体育老师,他已经从办公室过来了。”
“啊……”众人一片唏嘘,唯独二人收获颇丰,芃麦麦喜提8包辣条,还有便是组局的秦子墨也是盆满钵满,没想到爆冷居然让自己怒赚一个月的辣条。感谢秋雨,感谢体育老师……
芃麦麦抱着8包辣条,兴冲冲地回座位同邱初禾分赃,上课铃响,正欲进门的体育老师被班主任拦在了门外,两人说道了几句,体育老师便憨笑着离去,临走向教室内的学生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班主任目送走体育老师,收起同事间的笑容,一脸板正地站在门框中。同学们被老师突然的严肃威慑住,全员噤声。
一步一声高跟鞋同地砖碰撞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短短的五步路,杜泞蓁走出了女皇登基的气势,各大臣女官皆不敢做声。
杜泞蓁:“芃麦麦。”杀鸡儆猴吧,这鸡自然要抓自己的课代表。
“到!”芃麦麦做错事般立正站好,对于班主任的生气,其实大家猜的大差不离。第一天就惹班主任不高兴,还能有啥事,不就是刚刚秦子墨组局让大家下注。
“阐述一下自己的行为。”
“额……”芃麦麦犯难了,自己的行为?是在指自己刚刚赌辣条的行为么?还是自己作为课代表没有及时催收作业?不过杜泞蓁给的期限是第二节下课,那应该就是第一个行为。
“老师,我错了!”芃麦麦正在认错,被后面男生抢了先。开口的正是秦子墨,局是他组的,错是他带头犯的,这个批评自然要自己受着。男子汉有错就认,不能畏畏缩缩。
芃麦麦回头,刚刚紧张地扣着桌角的手松快下去,并向后面的勇士投去感恩的眼神:兄弟,大恩不言谢,改天请你吃泡面!
秦子墨接收到对方的谢,眼里的目光更加坚定,毫不夸张,同狼牙山五壮士的英勇不相上下,只不过没有用对地方。
杜泞蓁本就没想抓着他们不放,高中的孩子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是有时讨厌,不能合理地控制自己的行为。唇齿轻起,装作微怒的模样,开口说:“接受你的认错,我的课代表,你呢?”目光从秦子墨身上收回,转而微低额头,质问芃麦麦。
又是一句我的课代表,某个坐边上的人,牙快磨平了。此刻邱初禾怀疑杜泞蓁是不是故意激自己,因为没有当课代表,她在记恨?
“老师我也错了,对不起!”芃麦麦立刻领会了班主任的意思,这是杜老师给自己台阶下,不打算严惩,深刻地表达了自己的改过之心,用力地弯下了身子道歉,与地面平行的脑袋,以示诚恳。
“坐下吧。”杜泞蓁原本紧握以示怒气的拳头舒展开,半撑着自己的身子在讲台上,环顾了一圈同学的反应,抬手示意两人坐下,她本就没打算重罚两人,看似是同学间的小玩小闹,到赌的性质便不对,要将不好的苗头扼杀。
“赌本是就不是一件好事,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不应该去做,小惩大诫,责令子墨同学在本节课下课归还所有参与赌局的同学辣条,不足部分自费补足。作为我的课代表,没有起带头作用,反而给我添堵,责令麦麦同学上缴全部赌资。大家有没有异议?”
原本担惊受怕,怕祸及池鱼的同学,听到不仅不会被罚,还能拿回辣条,自然是一万个没有异议。只有秦子墨和芃麦麦受伤的世界达成,两人难兄难弟一般对望一眼。
杜泞蓁看众人缄默不语,算是默认,随手抖弄讲台的课本放置一旁,恢复往日温和,安排道:“接下来的时间同学们自习,下课上交历史作业本。”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额外的作业,邱初禾早就完成了作业,百无聊赖,趴着便补起觉。旁人没觉察什么不妥,只有芃麦麦心里多了一丝疑惑,以前的邱初禾是最不爱睡觉的,即使午休也偷摸着看书。现在怎么一有时间便趴着,很怪,又说不上来。
这还不是多年工作的后遗症,常常熬夜整理资料,为开庭做准备。总能碰上一些没有边界感的委托人,凌晨打电话发信息诉说对方的“恶劣”。以至于养成白天随时随地补觉的习惯,车上,办公室,等餐时……
不过,杜泞蓁的行为,邱初禾开始思量。难道,她也穿越过来了?那时候,邱初禾隐约听见身后有杜泞蓁呼唤的声音。难道是她跟着自己踩了水坑,一同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