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费了那么大力气跑回来却扑了空,喻沐杨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环顾四周,大概是出国度假了,他们也给保姆放了假,喻沐杨现在只希望能在厨房找到点吃的,顺利把今晚应付过去,明早他就买车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跟齐明朗一起过除夕。
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样子吗,他将传单放回了原位,又掸了掸沙发靠垫,希望尽量抹去自己在这个家里留下的痕迹。
好不容易收拾完客厅,刚要起身,沙发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先他没管,任由电话自行挂断,直到电话第四次响起,他还是被那份锲而不舍打动了,走过去接起来。
萧席的声音略急,像要从电话那端渗透到他身边,“喻沐杨,你怎么回去了也不说一下啊?”
喻沐杨讷讷,“你怎么知道我回家了?”
“我在你学校呢,你说我怎么知道的?”萧席语气无奈,“齐明朗告诉我的。”
“你没去北欧吗?”
“我说了我在你学校呢,我去北欧干嘛?”萧席没啥好气,“我不是说过吗,无论你去哪儿都要告诉我。”
“我想给你个惊喜嘛……”喻沐杨小声反驳着。
另一座城市里,萧席坐在喻沐杨宿舍的床上,悄悄弯了眼睛。
“……那你在家里等着吧,我待会让司机过来接我回去。”
喻沐杨犹豫:“可是现在很晚了,你还让司机去接你啊?”
“要不然你走过来?”萧席蛮凶,“现在是春运,一票难求你知道吗,你的票是提前多久买到的,咱们俩任何一个现在去买还能买到?”
喻沐杨恍然大悟,他们学校的老师会帮外地同学买回家的往返车票,所以他自己并没有感受过春运票务的紧张。
“那也是,天都黑了,你们俩赶夜路也不安全,明天让司机来接我,我去学校找你吧。”
“然后我在外面放炮,你在教室里学习?”萧席冷声道,“你就在家里待着,那是你的家,回了家就好好放松。爸妈去北欧度假了,我明早再让司机来接我回去,总行了吧?”
感受到萧席明显的让步,喻沐杨笑嘻嘻道:“行!不过我走前打扫过宿舍,柜子里已经没啥吃的了,你让你明朗哥带你去吃食堂,或者让他带你出去下馆子,告诉他我回去给他钱。”
“你别操心了,今晚别学习好好睡,我给你叫了家附近的餐馆的配送,你待会开门收一下。”萧席顿了一下,“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你,等我回家……”
“诶,弟弟,”喻沐杨突然大声,“萧席。”
“嗯?”
“你怎么这么懂事啊?”喻沐杨小心翼翼地问,萧席明明比他还小,但想法已然成熟周到,“弟弟,谢谢你,我刚才其实有点难受,但自从接了你的电话,我就一点也不难受了。”
萧席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告诉他,行程是爸妈一早就定好的,庆祝他们结婚7周年的纪念日。
“我知道,没关系的,”喻沐杨声音甜甜,天真烂漫,“我还有你一起过年嘛,已经很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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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喻沐杨还没从被窝里钻出来呢,就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起先他还以为是寒风吹得,这幢别墅大而空旷,平时很多人住在一块儿还好,一下子冷清下来,满屋子都是风声。昨晚喻沐杨睡睡醒醒,被风吵得不得安宁。
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股冷风灌进门,吓得喻沐杨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
“我,我!”萧席笑着,将行李箱留在他门口,变脱大衣变朝他走来。
“弟弟!”喻沐杨瞬间由惊吓转为惊喜,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怎么,怎么这么早?”
“我坐飞机……”萧席忽然顿住,一个暖融融的身体将他裹住,他整个人瞬间升温。
“哇,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我还担心路上会堵车呢,”喻沐杨紧紧抱住萧席,想要将他身上的寒意全部融化, “我昨天晚上看新闻,说南方的一条高速路上都堵了30多个小时了,我就担心,你要是堵到半路怎么办呀,那我真的得走着去找你了。”
身体慢慢恢复知觉,萧席将大衣仍在地上,环住喻沐杨的腰,将他抱离地面,“我坐飞机回来的。”
“几点的飞机啊?”喻沐杨惊讶不已,“飞机让小孩坐吗?”
一句“我不是小孩”哽在嘴里,萧席转而解释,“我让司机叔叔帮我买的票,连夜飞回来的,有大人给买票的话就让小孩上。”
“哦,累不累呀?”喻沐杨还是很瘦,腰那么细,大概是萧席的中指指尖到手腕开始那条线的宽度。
他抱着喻沐杨回到床里,咋咋呼呼地说,“累倒是不累,冻死我了。”
“飞机上没有暖气吗?”喻沐杨毫无防备地抱着萧席,胳膊顺到他的后背,给他掖好被子,“快睡一会儿,我看你睡着了就下楼做早饭。”
“你累不累啊?”萧席按住喻沐杨腰,像抱毛绒玩偶一样抱住他,“咱俩一起睡,你睡个懒觉吧。”
“行。”
喻沐杨躺好了,可能是弟弟回来了,他变得特别安心,外面的风声再大都没有吵醒他,搂着萧席的脖子睡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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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俩懒洋洋地爬起来,窗外的天都要黑了。
喻沐杨急匆匆跑下楼,才发现萧席早就从饭店打包好了他们俩的年夜饭,饭桌上端放着七八个塑料餐盒。
萧席搓搓手掌,“都凉了,可能得加热一下,你会吗?”
“当然了!”喻沐杨将餐盒都拿出来,摆到桌上,都是他从前喜欢吃的菜。
萧席正在橱柜里给他们俩找饮料,回头一看,喻沐杨的眼睛红通通的,无声流着眼泪。
“怎么了?”萧席走过去问,“不喜欢了吗?”
喻沐杨抓着袖子,快速抹掉眼泪,“不是,我很喜欢。”
他侧过身,抱住萧席,毛茸茸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弟弟,谢谢你哦,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来到这个家之前他就做好了不受欢迎的准备,毕竟他妈妈嫁进来的时候可没说自己还有他这么个拖油瓶,萧席也从没想过自己要跟其他小孩分担父爱母爱。
可是来到这座城市以后,萧席没欺负他多少天,就因为同情对他很好很好,即使因为他被绑架了,受了那么多苦,都没想过要责怪他。
萧席怎么这么好呢?
喻沐杨决定,哪怕萧席总是凶巴巴的,哪怕萧席的脾气并不总是很好,自己也要对这个弟弟很好很好。因为他知道,萧席只是看起来凶巴巴而已,他其实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
年夜饭上桌之后,窗外开始有烟花闪烁。他们就着春晚吃打包来的饭菜,虽然跟喻沐杨往年度过的任何一个除夕都没什么不同,却跟往年的任何一个除夕很不一样。
喻沐杨被春晚的小品逗得前仰后合,萧席看着他笑,用纸巾擦掉他嘴角的酱汁。
“有那么好笑吗?”
“有啊, ”喻沐杨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你没看懂吗,这个多好笑啊?”
“是吗?”萧席从书包里掏出速写本,在上面记录喻沐杨笑起来的样子;喻沐杨也少了很多拘束,大大方方地给他画。
新年钟声响起,喻沐杨耷拉着眼皮,大功告成一样,祝福萧席新年快乐,健健康康。
“先别睡,”萧席拉住他,“你能跳个舞给我看吗?我想看你跳舞。”
喻沐杨惊讶,“在这儿?”
“嗯。”萧席看了眼客厅,茶几和电视之间有块蛮大的空地。
刚好到了歌舞表演,喻沐杨脱下拖鞋,穿着绵袜,舒展四肢,合着音乐偏偏起舞。
他跳了一支国风现代舞,被用作睡衣的短袖是几年前买的了,抬起手就会露出一段细瘦的腰,垂手时,细长的胳膊宛如黑天鹅的翅膀。
隔壁邻居家的烟花透过窗口照进来,萧席忽然一个健步冲上前,抱住喻沐杨。
“怎么了?”喻沐杨问。
“对面……忽然放炮,吓了一跳。”萧席眸色暗暗。
“小胆儿。”喻沐杨调笑。
他没告诉哥哥,在白色光芒亮起的瞬间,他刚好看到哥哥延展双臂,那么美。
太美了,他怕哥哥下一秒就化作一只黑色天鹅,扇动翅膀,飞离他的世界。
那么他恐怕要痛苦地死去,他再也看不到黎明。
作者有话要说:补周日,最近有点忙,更新都是零点后啦!
做个小调查,这篇读者们希望是abo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