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鸿觉得M-21星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之前他出差去的那个地方，他记得叫做M-20星来着，这两个编号听起来就像是毗邻关系。

但是沈曜没有再细讲，而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种地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你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萧暮鸿从里句话里听出来无限的内情，但沈曜不想讲，萧暮鸿只能按捺住追问的欲望，顺着转移话题：“那少将觉得，那个故障机器的事，谁最有可能害我？”

这下沈曜没有犹豫，眼神坚定且带着一丝冷意：“阿迪森。”

现在又多出一个新嫌疑人。既然沈曜说是阿迪森，萧暮鸿就把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放到阿迪森上，百分之二十的可能继续放到萧家上，至于曾经在他脑内短暂怀疑过的沈曜，萧暮鸿就意思意思放个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其他的百分之二十九点九待定。

萧暮鸿把自己现在知道的所有关于原主过去的事与原书剧情一一对应，发现就几乎没几件对得上的。原书里一直给原主撑腰的家族——早就闹掰了；靠走后门进得机甲研发院——看起来混的还行；和沈曜糟糕的婚姻关系——还属于客客气气的陌生人阶段。

但是关于那对主角的事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萧暮鸿想了想，觉得不一定是原书错了，毕竟一个炮灰是怎样走上歪路，又怎样和恶势力分分合合的复杂过程肯定不是一本爱情小说的重点。也许原主只是短暂地伪装判断一下是投靠沈曜还是回归萧家，最后就在这次萧隆来拉拢他时选择了继续和萧家同流合污，拿稳他的炮灰角色。

但是他不是原主，却依旧感谢原主的伪装，让一切没有变糟。

萧暮鸿问：“少将，我跟着调查队去见过负责那台故障机器的几个器械师，但明着问他们都只会说官话，您能帮我打听到他们的住址吗。”

萧暮鸿知道这个要求听起来很越界，他现在就是需要这样越界的要求确认。

沈曜低头在终端上点了几下，萧暮鸿还眼巴巴地看着他，想知道他究竟答应不答应，就在终端上受到一条消息。

萧暮鸿一看：好详细的资料，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曜提前对那些人怎么样了呢。

沈曜嘱咐道：“我觉得前两个不像在撒谎，有问题的应该是第三个，我暂时还没解决，你想的话可以先去问问。”

萧暮鸿：那个解决听着怎么像是要把第三个器械师解决了一样？所以少将你真的已经威胁过一轮了？

萧暮鸿震撼片刻，默默把资料保存。

虽然刚刚的固有印象小小颠覆了一下，但今天就是一时上头，打算开始无条件信任沈曜的萧暮鸿还是继续了自己的选择，毕竟沈曜是费心费力帮他讨回公道，怎么可能有坏心思呢？

萧暮鸿细想，一般决定投靠某一势力，并且确定了这一势力可靠之后，下一步，就是自己也要拿出一个投名状换取信任。

于是萧暮鸿说：“少将，我突然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萧家闹掰的，是因为一件事：萧家联系了我。”

沈曜惊讶看向萧暮鸿：“什么时候的事？”

萧暮鸿说：“就在一周前。一个自称萧隆的人骗我，说我是不久前才背叛他们的，让我再去投靠他们。我试着引了引，萧隆就说我可以见阿迪森。”

沈曜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萧暮鸿表态：“我就知道那个叫阿迪森的是打算害我，”

萧暮鸿眨了眨眼：“少将，我要不要去当个卧底打探一下形势？”他其实已经和萧隆定好了时间，就算今天没有和沈曜说这件事，也是打算去试试阿迪森的。

没想到沈曜立刻说：“不用你卧底，那个家伙算盘太多，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要和他接触。”

萧暮鸿听沈曜的意思，好像是担心自己被骗，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装无辜装得有点过了。

沈曜说：“你现在不记得他……总之不要和他接触。”

萧暮鸿听了，像是随意地说：“因为我没有记忆，所以少将，也许可以把我与过去分开。”

沈曜听了，突然沉默下来，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说：“我们先回去吧。”

萧暮鸿就听话地和沈曜回家。看见小岁又像每一天一样说：“少将，大机甲师，欢迎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萧暮鸿被叫着叫着就接受了这个称呼，并且觉得太有道理了，他这么有天赋，不就是未来的大机甲师吗？

萧暮鸿今天心情不错，便摸了摸小岁的圆脑袋。

而沈曜却说：“小岁，帮我去房间拿一个东西。”

沈曜没有让萧暮鸿听见他要拿什么，但萧暮鸿很快就见到了。

“哇，这是少将你的琴吗？”小岁把一个乐器拿到了客厅里，萧暮鸿观察了一下，觉得这把乐器外形和他以前见过的弹拨乐器都有点像，又都有点差别。只从材质来看，萧暮鸿觉得它的价格应该比较亲民，可能属于这个世界的民间乐器。

沈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印证了萧暮鸿的猜想：“它叫百骨琴，我最初只见过M-21星的流浪艺人弹过它。”

萧暮鸿说：“我猜流浪艺人的水平都很高吧，少将应该听过不少曲子？”

沈曜点点头，坐在萧暮鸿对面，抱起琴先试了几个音，看起来真的要弹首什么。

萧暮鸿满目期待地望着沈曜，就看见沈曜终于微微拨弦。琴声的音色很清亮。一些音符慢慢连接在一起，就成了段比较欢快的曲调，不过沈曜的动作很生涩，可以完整演奏但不算很流畅。

看见沈曜在琴弦上拨动的手，萧暮鸿没来由地想：也许沈曜也会心血来潮买来新乐器，学了一个月就束之高阁？不过沈曜平日是真的事务繁忙，不像他更多是内部原因。

萧暮鸿专心听那首曲子，用自己只能算入门的乐理知识判断，这首曲子前半段像是一首轻快的民乐，确实很容易和沈曜说得流浪艺人搭配起来。随着音符，萧暮鸿好像真的看到了坐在垃圾星破败街道一角，坐着破毡席弹唱的流浪者。

但曲子的后半段却好像变成了祭祀曲的风格，萧暮鸿也只是听，没敢真的问沈曜是不是不小心把曲子弹串了。

小岁为了符合演奏氛围，把家里的灯光改成了夕阳光束，正好能更加看清沈曜立体的五官投下的光影。萧暮鸿就这样注视着沈曜微微低下的头和认真的神情，想他以前是在什么地方抱着什么心境听到这些乐曲的。

一曲结束，萧暮鸿正准备配合地“呱呱呱”鼓掌，沈曜却突然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情。

萧暮鸿发誓自己的表情绝对是恰到好处的三分惊叹、三分欣赏、三分意犹未尽、还有一分好厉害教教我。可是沈曜的脸上却出现了明显的失落和无奈，把琴单手提起递给小岁，让它收好。

见此情境，萧暮鸿判断：也许是沈曜中途发现了自己弹串了曲子，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所以对这一错误非常懊恼？

于是萧暮鸿立刻把原本全部夸赞的彩虹屁换成一套欲扬先抑的更高水准的夸夸评价：虽然熟悉的人可能知道前后其实是两首曲子，但少将的演奏却巧妙地把它们融合在一起，过渡得毫无痕迹，这点小小的差错反而让您创作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真是……

可惜萧暮鸿的这段话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因为小岁离开后，沈曜闭上眼，像是沉思了片刻，又睁开眼定定注视着萧暮鸿。

沈曜轻轻开口：“萧暮鸿，我们试试精神力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