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沉思。
“因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死了。”
一只黑不溜秋的猫咪形状的动物跑到了我的身边，它的尾巴微微翘起，眼睛眯成一条线。
这个熟悉的神态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初次见面，美树沙耶香。”
它这样对我说。
额……
我蹲下来，手足无措地端详它的面貌。
我有点迟疑地说：“也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吧，你难道不是丘比吗？”
还是黑化版的那种。
它摇了摇脑袋，语气充满感慨：“虽然我们一族和丘比是邻居，但我们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比如？”
“它们叫丘比，我们叫比丘。”
“哦……”
这可是个不错的冷笑话。
“美树沙耶香，你是和丘比签订契约的魔法少女吧。”
“它们一族通过欺骗无辜的人类少女，获取希望转化为绝望那一瞬间巨大的能量，连我们一族都看不下去了。你曾经是堕落为魔女的魔法少女，应该知道真相的吧。”
我点了点头，在圆环之理的法则之下我的确清楚一部分世界的真相。
但是这个世界的“我”并非是存在于圆神身边的神使沙耶香，而是晓美焰在时间溯洄中创造出上百个平行世界，有着共通记忆的“美树沙耶香”。
我本来应该死去的，作为神使的一部分。但……我瞅着那只诡异的猫形动物，不确定地询问它：“你反对丘比的做法，难道是传说中的正义的伙伴？”
猫形态动物说：“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它的做法效率低下。”
“哇，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吧！”
我直接一把提起它的耳朵，它蹬着腿像一摊水一样摇摇晃晃。
“哎呀哎呀，真是粗暴。我还没说完呢。”
比丘圆溜溜的瞳孔仿佛蓝色的玻璃珠子一样映照着我的脸庞，一个紧皱眉头的，嘴角颤抖的，脸色苍白的我。
“人类少女的感情敏感而脆弱，确实很方便丘比的能量回收计划。但是地球上除了女性，还有比女性数量更多的男性生物吧。”
“如果说人类女性的情感像水流，那么男性的感情更像不受控制的柴火。这也是丘比一族直接放弃了他们的原因吧。但是这么巨大的能量源得不到开发，真的让我们痛心。”
“……”
就知道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啪”地一下立马把它扔了。
我叉腰怒道：“我是真的相信你是丘比的邻居了。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男生。你要和魔法少男签约也找不上我吧。”
它蹦蹦跳跳地又跑过来，说道：“不行，人类男性的感情是原石，也就是说需要有人帮忙打磨，不然就是废品呢。幸运的是我们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只剩下理论的实施者了。”
我无言以对。
“与其被你看上，当废品也没什么不好吧。”
比丘没有理会我，它机械般的语气甚至高昂了起来：“要获取潜力巨大的男性的情感能量，就需要他们真正地爱上一位女性不可！你被选中了，美树沙耶香！经过我们的挑选，在这方面，你拥有绝佳的天赋和才能呢！”
这次我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是认真的吗？”
这比魔女其实就是魔法少女的真相更让我震惊。
让我一个只有败犬青梅经历的国二生，去帮邪恶的外星生物欺骗地球男人的感情什么的……魔法少女届没有人才的话，麻烦去人类世界借点成熟女性吧！
啊不对！成熟女性干嘛要受这种邪恶的外星生物的摆布啊！
比丘好像看破了我的吐槽，强调了一句。
“请相信我们的判断。”
“哈？”我咔咔踩了它好几脚，怒道：“相不相信你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啊？”
比丘好像并不在意我的举动，它说道：
“这个世界是没有魔女的。但是不狩猎魔女的话，你的灵魂宝石会逐渐积累过多的污秽。后面的结果，你也应该知道的。”
“不欺骗别人的感情，就要夺走更多的人的生命哦。”
“美树沙耶香，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笑了。
“我当然是选——”
魔力化为冰蓝的水流，凝实成一把银色剑身的骑士长剑。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朝向灵魂宝石所在的下腹部刺去！
长剑洞穿了我的身体，但是并没有击碎灵魂宝石，甚至没有流血。
我呆在了原地。
“这也是不行的。”
比丘耐心地解释道：“的确魔法少女的话，可以选择打碎灵魂宝石以换取一个体面的结局，就像你曾经的同伴杏子一样。但是在这个世界是行不通的，因为这里并不存在圆环之理——而你已经是魔女了。”
“你之所以还能保持着魔法少女的理智，还能拥有灵魂宝石，都是我给你的。”
它冰蓝的瞳孔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窥探我心底最后的想法：“这个世界没有这种选项哦。放弃这种愚蠢的想法吧，美树沙耶香。”
救命啊，这东西也阴间了吧……
我脸上阴晴不定：“你其实比丘比更邪恶吧？”
猫状生物甩了甩黑色的长耳朵，颇为活泼地绕着我转了个圈圈：“请不要把我们和它们比较呢。换个层面来想，在这个世界不需要猎杀曾为魔法少女的同类就能存活，只不过是需要一些对人类来说微不足道的感情罢了，你们人类不就是这样情感丰富的生物嘛？”
我没搭理它。
“又被讨厌了。”它露出了状似叹气的表情：“但是十分感谢你配合我们的任务，美树沙耶香。”
它的瞳孔在瞬间放大，仿佛突破了自己狭隘的身体到达另一个领域。我的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穿刺了一样，一道道信息注入到脑海里。
在比丘的电影介绍下，我终于搞清楚这家伙想要我去骗谁了。
这个世界也是个怪力乱神的世界，除了我这个魔法少女之外，还有类似咒术师，诅咒，妖怪，巫女之类不科学的东西。
而我眼前破败的村落，按照时代来算是战国时代的。这里有十几个草棚子，虽然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这样称呼它。按照道理来说，有十几户人家。但是门扉洞开，桌上还有残留着食物，甚至有两只鸡在林子里昂首挺胸地踱步。
没有一个活人。
他们都在我的“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的家里。比丘说它调时间来迟了一步，不然可以让我作为祭品直接被送到攻略对象那边。
等到我顺着比丘指的方向赶过去的时候，终于明白祭品的意思了。
我眼前是日式的亭台楼阁，假山叠嶂，鹅软石径，一旁栽着花香馥郁的茶蘼。按照认知来看，这里应该算是这个时代的贵族建筑。
不过这诺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甚至除了蝉鸣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坐在洒满月光的长廊上，一只修长苍白的手裸露在光中，指节扣着瓷碗，姿态似在食脍。
最靠近他脚下是一个半截看得出来是男性孩童的躯壳。其他的黑夜里并不大能看清楚，隐隐约约的看见是腐烂的青苔和汩汩的鲜红混在一起，掩埋着不远处灌木林旁随意堆叠着的，过去曾经是“人类”的东西。
毫无疑问，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他注视着我，我也注视着他。
他那身和服撑不起高大的身躯，和他沉静的面容并不搭配，甚至让人有一种诡异的不适感。
“不会吧，是这家伙？”
我本来就很生气，现在感觉已经快到了临界点。
他问我：“你在和谁说话？”
我直勾勾地望着他，嘴上却继续质问身旁的比丘：“这种东西，是人类吗？”
比丘这时候却不和我说话了，它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无机质的瞳孔注视着我和另一个男人隔着一条短短的石径小路对话。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说道：“你的剑真特别，不过你的打扮更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漏大腿的装扮。小鬼，你该不会是雏/妓什么的吧？”
我撇着头躲过他打量的目光，也终于放弃了和比丘对话，努了努嘴问他：
“这些人是你杀的吧？”
“啊……”他的语气是某种默认的肯定，四只眼睛转动着意味不明，仿佛在好奇一个奇特的蝼蚁。
“为什么杀人？”我问他。
“哈？”他挑了挑眉毛，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询问，下一秒又重新恢复了漠不关心的表情。
他走过来靠近我。奇异的是在他身上我居然没有嗅到任何血的腥味或者腐烂的味道。更像是某种冷冽的烧酒。
“你的问题无聊啊。”他的语气颇为可惜。
下一秒，他身后不知道哪里多出的粗壮的手臂穿透了我的心脏。我唔了一声，撇过那些角落里不完整的“人类”。
我说：“果然是你做的啊。”
他眉头一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的剑已吻住他的喉咙。
像他对待那些无辜的村民一样，一口斩碎。
男人的鲜血喷涌，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我脚下，他脸上的神态终于变了，脸上骤变的纹路像凝固的岩浆，硕大的眼球仿佛要暴裂出来。
我后退两步，把他插在我胸膛的手臂甩开，嫌恶地推开那具尸体。
尸体应声倒下。
我正想找比丘问个清楚，不料那地上的头颅居然自己转了过来，四只眼全部盯着我，嘴唇像虫类的翅膀一样翕动。
“你的心脏明明碎掉了却没死，怎么做到的，一点咒力也没有……你不是人类吗？”
我万分惊讶地看着地上这颗会说话的头颅，连忙蹲下去和他讲话。
“你也不是人类吧，哪有人类掉头了还能说话的！”
“我是人类，你是谁。”他的四只眼睛冷冷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含糊道：“怎么说呢……是曾经叫做美树沙耶香的人类。”
“两面宿傩。”
我下意识哦了一声，过了一会才知道他在说自己的名字。
“你真是一颗有礼貌的脑袋呀……”我一边称赞他，一边举起了魔法剑。
“但是你也该死了吧。”我说道。
长剑毫不犹豫地穿透他的眉心，被魔力灌满头颅连渣滓都没剩下。
“不然那些本应该活着的人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