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窝里又捂了好久,直到日晒三竿才渐渐醒来。
萧如菱伸了个懒腰,眨巴着眼睛,却没见一个人影,回头只看见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她猜想那碗药一定是给她治伤寒喝的,于是光着脚就走下去,端起来就往嘴里咽下去。
汤药入口与味蕾碰撞,苦味冲散开来,充斥着整个口腔,即将咽下去之际浓重的苦味引起一阵恶心,逼得她反恶心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她一口喝完还苦得打了个寒颤,然后撅着个嘴嘟囔着“好苦”。
其实,她的一系列举动都被门口站着的李邗兖看在了眼里。此刻,这个曾经被他厌弃到了极点的人竟然也会让他情不自已地去关心。
心里有千千万的不愿意,行动上却实诚地很,一个早上来来回回为她温了三次药。即便自己有些轻微咳嗽,也全然顾及不到。
正值此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里仅存的一丝好意霎时消散了,又摆出一副臭脸,俨然像个上门要债的。他的脚步声也瞬间惊动了萧如菱。
“你,你怎么还没走?”
她看到李邗兖的时候居然后退了半步,疑问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怎么?我走了,你就好为所欲为了是嘛?”
萧如菱眼珠向上一翻白了他一眼,简直感到无语至极。然后转身坐到床榻上,自顾自地穿起鞋来。
穿到一半的时候,她的眼睛意外瞥见另一只鞋子里藏着一个黑色的还在蠕动的东西,她拿起来将鞋口朝下抖了抖,结果一只黑色的大蜈蚣就咯吱一声落到了地上,长度足足有她一只脚掌那么长,在地上扭曲爬行着。
“啊!蜈蚣!”
这辈子除了怕骑马,萧如菱第二怕的就是多脚的虫子。她吓得一激灵将手中的鞋子反手一扔,正正好砸中李邗兖的头顶。
“嘶——”
随着尖叫声看过去,不料来了这么一出无妄之灾。
那只蜈蚣也丝毫没有退避之势,依旧朝着萧如菱的方向爬去。这一下可把她吓坏了,当即蹦上床去,并叫嚷个不停。
吓得她略带哭腔喊着“李邗兖”三个字。李邗兖一边嘴角上扬,看笑话似的说道:“原来你除了怕骑马,还怕虫子啊!”被他这么一说,她脸上的惊惧之色立刻僵滞住了,缩在床角鼓着嘴气呼呼地回怼:“我也就是怕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好笑话的!”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李邗兖看了她一眼,接着就抱着两只手威严走过去。
没错,他正在向着那只蜈蚣逼近。只见他们相向而行,像极了两个争霸的对手,蜈蚣丝毫没有害怕退缩,李邗兖也自带一身盛气凌人的嚣张的气势。
萧如菱也是一个相当合格的围观者,即使害怕也要慢慢坐上去围观一下。
李邗兖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脚,然后一脚踢上去,蜈蚣就这样被踢出了营帐外面。
“哎等等——”她本来想说这只蜈蚣之后还会再爬进来的,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营帐外居然惊现一只公鸡,往那地上不停啄了几下就将它从中间裂开,接着两口吞咽了下去。
从围观中猛然回神过来,她疑惑自语道:“哪儿来的公鸡?”
“舜姑捉来给你炖汤补身体的。”
“啊?”她嘴角不自觉嫌弃地牵起,“倒也不必了吧!它刚刚才……”
“我看倒是很有必要,你若一直不好,谁来替舜姑分担体力活呢?”
她无言以对,没想到“黄雀”身后竟是卧病在床的“渔翁”!
在她这般感叹的时候,李邗兖却捡起了她的鞋子,抖了抖上面的尘土,甚至还动手一点一点弄干净表面顽固的脏东西。
“这鞋子我不穿的!”她强硬拒绝那只鞋子,宁可光着脚也不可能再穿上。
可李邗兖却不听,递过去就要她穿上。
“不要!”她又从床上跳起来,一下蹦到了地上。
昨晚刚下过雨,地上湿气过重,萧如菱光着的那只脚没穿上鞋袜,很显然已经被地上的湿泥冰得缩着脚趾了。
“穿上!”李邗兖脸色严肃语气沉重地喊了一声。
“不、穿!”
似乎是激恼了他,他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她将她打横抱起来。
“喂,你干嘛呢?放开我!”
“既然你不听,那本王就亲自动手!”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萧如菱还以为他要把自己扔出去,可下一秒他却把自己稳稳放在床上,拿起旁边的鞋袜,蹲下身子并抬起她光着的那只脚。
“别动,这鞋子刚才已经被弄干净了。”然后,他抬起眼眸望着她,深水一样不可探测的眸子里好像带着在闪闪发光,竟然让人觉得有些深情款款,“有总比没有的好!”
天哪!这还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李邗兖吗?怎么还自带悲怆感伤呀!她心里一再确认又一再怀疑。
他的手抓起她的脚踝,触碰在她白皙又柔软的肌肤上,手掌握着的力度恰好,服务也很到位,缓缓将白色袜套撑开一点一点往她脚上套去,接着又拿起鞋子穿上去,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也很专注。
“好了。”
“哦,谢,谢谢啊!”她感到有股莫名其妙的热浪在脸上灼烫着,脸颊上烧乎乎的,甚至还泛起了红晕。
“你脸怎么回事?又不舒服了?还是……”
萧如菱就急忙解释道:“不,不是的,就是这里面太闷了。还有,你突然给我穿鞋让我觉得尴尬,这应该也是也是一个原因。”
她真的以为是这样的,宁愿觉得是自己身体对他有排斥反应也丝毫不承认那是他的关心。
“你不是萧家大小姐吗?平时下人帮你穿鞋怎么没见你有如此反应!”
“我才……”她才没有要别人给她穿过鞋呢,除了她的父母,还有萧氏老祖宗,他是第四个给她穿过鞋的人。
“那是因为你的反常太大,我怕你图谋不轨!”
被她这么毫无逻辑的理直气壮逗笑了,他笑道:“图谋不轨?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吗?怎么现在开始口不对心了!”
她扭过头,暗暗吐槽:切,我巴不得你别对我好呢,阴晴不定的搞得我每次都措不及防。
“我没必要为了一棵树吊死。外面大好男儿一大堆,随便拉出一个都比你强。所以,你最好还是像从前那样别搭理我。”这样她才能更快想出办法逃离这里。
等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外面嚷起了咯咯咯的鸡叫声。突然,那只大公鸡展开翅膀从外面狂飞进来,一个不小心撞在李邗兖背上。
也许是鸡吃的太肥了,再加上他毫无防备,他就这样被撞倒刚好扑向正要起来的萧如菱。
就这样,两人倒在床上吻在了一起。双唇碰撞磕着牙齿的疼痛却被心里的小鹿乱撞搞得不值一提了。
四目惊恐相对之间,鼻翼触碰抵在一起,彼此呼吸之间的呼吸都那么清楚了然。
“你,你们……”舜姑本是来捉鸡的,哪成想竟看到了这一幕。
被她一惊,李邗兖猛地起身要向她解释,谁知舜姑全然不听,提着那只鸡就赶紧逃离了现场。
然后两人就像木头人一样立在原地,一个不敢回头,一个不敢抬头。
“刚才……”这是他们一起发出来的声音。
“刚才是那只鸡突然撞上来的,我……”
“我知道!”她刚才已经看到了,但还是有止不住的尴尬。
“那,我还有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就匆忙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萧如菱就开始哼唧了:“好尴尬啊!那可是我的初吻呐,怎么,怎么就给了他了!”羞愧不已的她抓起被子就捂在头上,躲在被子里不敢露脸。
与此同时,李邗兖却心神不宁地朝着厨房走去。
就在那里,舜姑正在等着他。
他在背后站了一会儿,这才愧疚地开口:“舜姑,真的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她没有立即反驳他,只是意味深长地提起了他的母亲。
“殿下,阿齐娜公主如果还在世的话,她一定也不会接受萧家的人吧?”
每次提到这个沉重的话题,李邗兖内心都是沉重悲痛的,他只能向她承诺:对于萧如菱,只有仇恨,不会有男女之情!
“殿下,老奴也不是非要责怪你,只是身份立场皆摆在那里,你们之间绝无可能。”
他何曾不知,前几年的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冷落嫌弃她,任由别人针对她,可是最近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以至于每次靠近她都有想去打探她的想法。
“殿下,男欢女爱之事实属正常,但萧如菱的确不是合适的人选。如今,能与你身份匹配,又能在事业上助你一臂之力的也只有施勒含公主了,有了和托国的势力,储君之位势在必得。”
他捏着拳头,手指摩挲紧握着,脸上有难以言说的痛苦和不喜,嘴上却还是说着附和之话。
“和托国过几日要前来进贡,我和施勒含商量过了,她已经征得她父王的同意,到时候他们会向皇上请旨与亓朝联姻,再由她指定嫁进王府。”
闻言,舜姑才得以慰藉,虽看出李邗兖有不情愿的意味,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储君之位虎视眈眈者众多,皇家子弟中即使他最有实力,如果没有雄厚的靠山他的胜算依旧不大。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背后,萧如菱刚追出来决定要解释清楚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这个渣男,已经娶了两个了,现在还惦记着别人。我说呢,怪不得娶进来的两个封为孺人,原来正妻之位是留给白月光的!”想到这里她恨不得收拾一下这个渣男,但最终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