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时候天都没亮,墙上的钟显示才凌晨4点多。
我躺在病床已经许多时日,挣扎的站起身子把身上的束缚一一摘脱,伤口已经结痂,只要不剧烈运动,应该没有大碍。
这久违的自由啊。
不知为何,郁结在心,总想出去走走散心。
或许是待在这地方太久了。
我不熟练的研究着「电梯」,来到一楼后仅凭自己的记忆走向医院大门。
明明是半夜,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少。
我正好跟一辆快速推进来的病床擦肩而过。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病床渐渐远去。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不自觉的捂住胸口,攥紧胸前的布料。
“……等……”好像……记忆中……
当我想深究的时候,脑子剧烈刺痛,我深呼吸,低头放松着。
等缓过神,刚刚转瞬即逝的想法也一点也没头绪。
只是浑身冒着冷汗。
我无言快步的走出医院,没有目的地,只是一个劲的跨步走。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我只想摆脱低沉的状态。
是哪怕经历战争,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看到死亡,我还会感觉有无形手拽着我的心脏一般,喘不过气……真的是这样吗?
我可不觉得我是善人,经历过战争,厮杀过天人,他人的性命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早就不是松阳老师身旁的小孩子了。
或者说,如果不是松阳老师,我就该是这个样子,像山间野兽般,守着自己的栖息地,对待踏入栖息地之人毫不犹豫的警惕厮杀。
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松阳老师绝不会喜欢的样子。
哈,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没有用。
我沮丧的低下头。
“去哪。”突然而然响起的声音让我一愣。
转过头,看见抽着烟的土方。
“你……”我环顾着四周,觉得他的出现简直诡异。
“……别用这种看幽灵的眼神看我,问你去哪。”他叹气。“我在医院大厅就看见你了,一直跟你到现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只是想出来散散步。”我摇了摇头。“你怎么半夜不睡觉,还在医院大厅?”
“工作。”他简言,咳声转移话题。“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这段时间因为工作问题,我和近藤都没什么时间去探望你。”
不管是总悟还是他,每次遇到都是因为工作呢。
“身体好多了,伤口也结疤了,放心吧。”我笑着摆手。“我本来也只想出来逛逛,但半夜,这附近都没什么热闹的地方,土方先生知道附近有什么热闹的地方吗。”
“……你想去热闹的地方?”他别过脸,似乎有点苦恼。
“是哦。”我连忙点头。
“穿这样子?”他看了看我身上的病服。
……好像,我有一个星期没换衣服了,甚至没洗过澡,因为浑身太多伤口了,没办法沾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形象有多糟糕,我顿了顿,毅然决然的摇头。
“下,下回。”我别过脸,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
等我不再说话,气氛变得安静下来。
他静静的吸完烟,然后把烟蒂扔地下碾了碾。
“城市里没有你想象的好,我知道你的打算,三叶不会同意的。”
他目光炯炯,十分认真。
是指在这里定居的想法吗?
“是总悟告诉你的?”我思索着。“只有在这里她才会开心,土方先生,我以为你会明白的。”
家从来不是建筑,而是亲人所在的地方才是家,比起独居在乡下,跟大家一起住在城市里不是更好吗。
更别说,在乡下生了病,还没有城市里的方便。
“我们是警察,树皮。”他叹气。“乡下虽然落后,但胜在安全。”
“我知道,但是……”打着为对方着想的理由远离对方……
我一愣,想起自己原本似乎也是这么打算的。
“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他摇了摇头。“我不想殃及到她。”
我明白他的想法,但与三叶日夜相处,我何尝不知三叶的性子。
他们认为城市危险,拒绝三叶的到来,三叶担心自己拖后腿,给他们带来不便。
明明都是为了对方,但是。
“……你太绝对了,土方先生。”我放弃争辩,摇着头后退两步,转身准备离开。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泛白的时候,我才停下来。
不知不觉走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我根本不想回去。
我忽然抬头,盯着清晨的天空,突然有一种漂泊的流浪感,我不知道该回哪去。
“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你还会后悔相遇吗。”
“我会。”
像是自问自答,我回复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
毕竟我一直没变,我想回到过去的思念也没变。
如果不曾幸福过,或许我会一直得过且过。
我走上大桥,脑子里思索着该去哪里将就休息一下。
一瞬间——察觉到背后的破空声,我及时低头躲开。
忘记带剑,无法反击,于是与危险拉开距离。
奇怪,没有杀意,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觉察。
我转头,看向攻击者熟悉大包小包的造型。
“……是你啊老头。”我皱眉。“还我双截棍。”
在战争时期那个神秘商铺,他还有勇气出现在我面前。
店长打着哈哈,手中拿着的东西赫然就是我的双截棍。
“小姑娘等等,我是来——”
我不顾对方有没说完话,直接上去企图拳打脚踢。
上勾拳。“等等,我们有误会——”
直拳。“呜呼——偷袭你不是我的想法,是你的双截棍的想法。”
飞踹“等等等等等——”
他看似慌张,却恰好躲掉了我每次的攻击。
我皱眉,看向他的眼神愈发不善。
“你这老头满口胡话,要这双截棍有想法,我开荒哪有这么痛苦。”
“真的!真的!”
他极力咆哮,然后快速把大包小包放下,摆出摊子。
“不相信你可以来看看商城,说不定有你需要的东西,小姑娘。”他谄媚的笑的。
不知为何,我想起当年他尖酸刻薄囔囔着让我爬开的模样,露出嘲讽的笑。
店主老头露出惊恐的表情:“姑奶奶求求你了别作了,我欠你一份缘,这双截棍已经与其他有缘人锁定了,还你是不可能了,只能再让你挑一份……”
“一份咋够啊。”我阴阳怪气。
“只要与你有缘你全带走行了吧!反正这些东西脾气古怪的很不可能都跟你走……”他似乎有着自己小算盘。
我想起自己被剥夺了玩家权利,沉默了一下:“老头,说实话,我可能买不了东西了。”
集市都已经不对我开放,更别说神秘商铺。
“谁让你之前不卖。”我无奈摆摆手。“奸商。”
说罢,我一路朝着回去的方向走。
“等等啊姑奶奶——”
他似乎真的很着急,摊子都没收好就冲在我身后。“我们这行有规矩,既然你的双截棍已经交换出去,我肯定还不了,不仅如此我还欠你,你就来商店看看吧说不定呢说不定真的有——”
“有复活人的东西吗,没有免谈。”
“你倒是停下来看看啊——”
……
他带我找到桥洞下的一家关东煮,关东煮店主是一个老头子,他十分和善的拉着我们入座,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客人了。
我拿着他的折子,看着他的商铺。
“……大天使的呼吸,魔女的媚药。”我轻啧。“可真是什么玩意都有。”
“想这么多干什么,他们看不上你,你照样没法拿走。”
“我还不稀罕被看上。”我吐舌。
和神秘商铺店长吃着热乎的关东煮,配着小酒。
我感觉僵硬冰冷的身躯慢慢暖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好了好了,吃饱喝足,选吧。”神秘店长笑眯眯的摆出摊子。
我沉默了一会:“店长,你没有发现我哪里不一样了吗。”
看着他的目光放在我的胸口,我笑眯眯的用力砸桌子。
他赶紧别过头吹口哨缓解尴尬。
“我认真的,我已经不是玩家了。”
“……玩家?”神秘店长沉默。
“是啊,你看不出来吗,我连背包都不能使用了。”说到伤心处,我哽塞了不少。“一直陪着我的……陪着我这么久的包都不能使用了,里面还有我的好多东西……该死的世界……”
似乎是喝了点酒,我很干脆利落的释放情绪。
“为什么呜呜呜呜——”我捶了几下桌子。“我好惨啊你知道吗,我暗恋对象死了,同伴也受尽苦难,跟我掺上关系的结局都不好呜呜呜呜与世界为敌滋味呜呜呜呜。”
“为什么啊,这该死的世界,我他妈的——”我委屈的打着酒隔。
似乎是这段话触动了什么,他的摊子几件物品颤抖着浮起来了。
神秘店长:……
我:……
好尴尬,我要不闭嘴吧。
忘记了这里这么多听众。
神秘店长沉默的摇头。
“小姑娘,这世界对你来说,是游戏吗。”
“……怎么可能,游戏没意思还能退出,你看我怎么退出。”我冷笑。“玩游戏就是要笑,笑着玩——玩你妈呢。”
神秘店长:……
无所谓,我会发疯。
我撑着脸,又灌了一杯酒。
咳咳——让我爽一下,从受伤开始我就一直清淡流食,咳咳咳。
我被烈酒呛到,剧烈的咳嗽着,痛苦的捂住胸口。
“我重要的人死了,死在我不知道的角落……”我喃喃的摇头。“我怎么可能,把这里当成游戏。”
“一点糖都不给我吃,天天刀我啊。”我愤怒的冷笑。“我没有亲过他的嘴,没有摸过他的身子,甚至没见过他裸露大片皮肤的时候——是他妈的一点好处都没给我捞到。”
“牵手是我主动的,拥抱他也是我主动的,亲他脸还是我主动的——我特么卑微跟个添狗一样,这要是游戏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我愤怒的大喊,揪起他的衣领。“我很差吗!我很□□吗!!我配不上他!?”
店长:……(踩雷了。)
“你不差你不差。”神秘店长急忙顺着你的话。
“你知道吗!我他妈,天天跟男人争宠,男人啊!”想起私塾里高杉的操作我就一股怒火。“那个臭家伙,跟我抢松阳老师,做他的春秋大梦!”
“对对对做他春秋大梦。”神秘店长急忙点头迎合。
“甜甜的恋爱是一点都没有啊!他只把我当成学生,互动仅限于师徒,明明,明明好感动999就差一点点了你知道吗!”我越说越委屈,嚎啕大哭又灌了一杯酒。“我甚至,没有,解锁,他的表白剧情……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针对我啊。”
“不哭不哭。”
“我不仅仅单身solo,连成年人的快乐都没体会到,本来想跟他合情合理的结婚然后在一起,现在我直接成为寡妇了呜呜呜呜——”我哭的撕心裂肺。“女人的阶段,我直接从少女跨越到寡妇,我连熟女都没当过啊魂淡——”
或许是剧情太刺激,或许是喊的太大声,又或许是时间已经到大家纷纷出门买菜……桥上的行人纷纷围观。
店长:……
“别拉我,我还没喝完啊。”
“该走了我的姑奶奶!”
“放开我!”
穿着制服的冲田总悟正从警车上下来,他的手上还着拎盒饭。
刚刚在警车上巡逻,一个不经意的转头居然又碰见这家伙了——
居然偷偷从医院溜出来了……等等。
“呜呜呜呜有人欺负我!”我恶狠狠的咬住他。“离我远点臭大叔!”
他愣着,看着有点陌生——幼稚的耍酒疯的树皮。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树皮。
以前,都是以成熟大人自居的笨蛋。
男人发出杀猪般的痛苦叫,他推开了树皮,树皮作势的靠在栅栏上,露出傻笑。
“笨蛋,谁让你,不让我喝酒。”我笑嘻嘻的打着酒隔。“我还没说完呢,我跟你说……”
我抬头,盯着蓝天,语气淡淡。
“等我以后完成了心愿,照料好身边的所有人,那时候……就去陪他,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我打了个哈欠,然后迷迷糊糊的靠着栅栏说着:“其实,我主动点也没关系,只要给我点糖……别刀我了……亲亲我吧……”老师
话没说完,我就平稳的呼吸着。
那个男人似乎还想触碰她,冲田总悟十分自然的岔道他们当中,顺势将树皮捞起。
“嗨嗨,让一下,警察捞醉汉了。”冲田总悟将树皮公主抱起。
“等等……”神秘店长企图伸手。
“嗯?想自首的罪犯想搭便车吗,没办法哦,车满座了。”冲田总悟抬眼,毫不犹豫的避开他想触碰树皮的手。
“不是……”
“建议自己打车去警局,罪名我帮你想好了,当街和醉汉互殴,这边醉汉我就帮你捞进局子里咯,有缘再见臭大叔。”
说罢,将树皮扔进警车扬长而去。
店长:……
妈的!今天净遇到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更新,有没有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