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并没有前两天那么热，但是从荣宝斋跑来城郊的李暖阳还是微微出了汗，越走就越希望有一片阴凉能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会儿。
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往那个大树下的茶棚走。
远远看到了那棵大树，李暖阳突然发现，前面有个背影看起来有些眼熟，身上点点泥渍，一副庄稼人的打扮。
“王……”李暖阳快步走到那人边上，开口又突然忘记那人的名字。
“诶？”那人原本在路上发呆，听到后边有人叫自己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是之前在茶摊遇到的姑娘，“啊，是你啊，我叫王武。”
“王大哥，我姓李。你这是刚从田里回来？”李暖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人看的也是那棵大树。
“啊，是啊……嘿嘿嘿。”那人尴尬一笑，朴实的脸上写满了不自然。
“我上次不小心听到你们聊天，你说那树前两年还没有这么大？”李暖阳今天往这个方向来其实也是存了疑，这碰巧就遇上了上次茶摊上闲聊的人，可不得好好问问。
“是吧，我前两年路过这里的时候感觉这里没有这么大的树的，但是现下这棵树大到一路过就会注意到的程度。”王武开口，“我和别人说的时候别人都不信，但是我觉得我没记错。”
李暖阳做出了个请的姿势，“不如我请你去喝口茶，路上你慢慢和我说？”
王武也是郁闷，自己说的话没人信，现在有个不认识的小姑娘问自己，说说也不怕被嘲笑。
两年前王武就在这附近的田里干活，那时候也没注意到这附近有什么茶摊、大树的，但是这两年自己每次干活累了都会来这个茶棚休息。
原本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但是来的次数多了，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慢慢涌上自己的心头。
这树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的？那时候这一片路边的树大多不过两人就能围住，但是现在这茶棚后边的树太显眼了，显眼到自己有时候在田里干活一抬头就能看到。
在这茶棚底下休息是真的舒服，坐在树底下，那遮天蔽日的感觉顿时就让人觉得阴凉，特别是自己这种干体力活的，能在中午日头最晒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歇脚的地方，开心还来不及。
当自己有这种疑惑之后就经常留意起这树了，原本不算是大的树现下这么显眼就很奇怪，加上这两年，这树生长的速度超乎寻常。
这树冠就像要突破极限一样，一直在向外延伸。
王武和李暖阳一起往茶棚的方向走去，说话间李暖阳也打量着这树。
是不是王武给自己说的这番话给自己的暗示，还是真的，这树的树冠好像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大了一点点。
两个人到了茶棚，李暖阳开口让老板上壶茶。
“今天怎么二位一起过来了？”老板用那两条不一样长的腿走过来，速度也不慢。
“这路上正巧遇到了。”李暖阳示意王武在这里就先不说了，感觉在这树下说的话好像还有其他人在听着一样，但是现在茶棚里就李暖阳、王武和茶摊老板而已。
王武虽然不懂，但是还是应下。
咕嘟几碗茶下去，原本燥热的王武恢复了精神，“这天一热，在这树下就更觉得凉快了。”
李暖阳听这话，自己虽然是第二次来这茶棚，但是每次来都觉得这环境的温度比起外边来真是凉快许多，凉到自己觉得后背发凉的程度。
更何况这次自己不像上次一样是在赶路，遇上王武之后因为要听他故事，本来就走得慢，再加上天气并没有上次那么炎热，这后背发凉的感觉就绝对不是因为出汗到了这凉快的地方而出现的。
李暖阳想到这，突然打了个哆嗦，一是这里是真的冷，二来也是吓到了。
李暖阳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但是现在王武在边上喝茶，看着田里的风景，而茶摊老板也在边上给自己加水，这后背的寒意是从哪里来的？
狴犴没有乱跑，只舔了舔碗里的水就在边上给自己舔毛，而李暖阳没有看到树上或者地上有什么异常。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是人吗？不然自己怎么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事情呢？
李暖阳干脆放下茶碗，“王大哥你先喝着，我在这里逛逛。”
起身给了茶摊老板茶钱，自己围着这树转悠。
那树自己上次观察过了，就是比一般的树更粗壮，长得更夸张而已，只不过这满树的绿叶有点不合季节。
李暖阳想着已经走到了茶摊的后边，前边的人和物都被树干遮住。
“真的很大啊！”
李暖阳小声感慨，但是她发现四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自己说的话好像空荡荡地飘在四周。
好安静，这四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啦的响声。
李暖阳一笑，自己太过紧张了，怎么可能什么声音都没有嘛，不过是比别处更安静一些而已，毕竟这个时候人也不多。
李暖阳就这么站着，突然，又听到了别的声音。
就像是许久不活动的关节突然开始工作，那喀喇喀喇的声音从周围传来。
什么声音？
李暖阳转头去找那声音，什么都没。
这时候又传来树叶摩擦的声音。
不对啊，现在没有风了。
刚刚那阵风吹过后树叶被吹动，但是现在明明没有风了怎么还有这声音？从树冠底下看外边的树，那树顶上的嫩叶也没有摇动的迹象。
更加沉闷的喀喇声从身后传来，原本在观察外边树的情况的李暖阳回身去看，只有那一棵大树挡住自己的视线。
难道……
难道这声音是从这树上发出的？
李暖阳往前走近这大树，把手放在了树干上。
树木原本的湿润加上这遮天蔽日的树冠，让原本长在深山大树上的青苔也出现在这树干上。
原本应该干爽的树皮在青苔的影响下摸起来滑溜溜的，而凹凸不平的青苔让这书皮摸起来像是一个五十几岁的人的皮肤。
一股凉飕飕的感觉让李暖阳感觉自己身上的热度都被树抽离走了，不仅仅是一开始天气的炎热给自己带来的燥热，更有原本体温上的热。
李暖阳的指尖就固定在一个位置上，但是她感觉到这块位置好像是不固定的。
随着自己的每次呼吸，手指的位置在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往上移动。
这是……树在生长？
李暖阳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又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这次她确定了高度，然后在心里倒数。
“李姑娘，我要回去干活了！”王武突然从树的另一边窜出来，把原本全神贯注在观察自己手的移动里李暖阳吓了一跳，刚刚那测量的高度顿时又忘记在哪里了。
“啊，好的，王大哥。有机会下次还请你喝茶哈。”李暖阳摆摆手，送别了王武。
也是，这树长得再快也不会快到能让我看到吧？
李暖阳拍拍手，就往前边的茶棚走去。
那棵树在她背后发出了持续的噪音，“喀喇喀喇……哗……”
这一坐下，茶摊老板就上来给李暖阳换水，在把茶碗交给老板的时候李暖阳不小心碰到了老板的手背。
那种湿漉漉又凉飕飕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怪异，再加上这手上的皮肤和老板的脸上的肌肤并不像是一个年龄的，更显得诡异。
“老板，你多大年纪了啊？”李暖阳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取暖。
“哎呀，四十多啦。”老板像是有些感慨，“哎，年纪大啦。”
“那怎么不在家里享福还要来这茶摊干活呢，你的儿孙呢？”
“哎，我就一鳏夫，出来摆摆茶摊能养活我自己就够了。”老板看似无奈，笑容也有些苦涩。
李暖阳怕自己说多了戳着老板的痛处，干脆老实闭嘴喝茶。
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离开，路上的车队停下，一队人下车，闹哄哄地坐下，这几张桌子一下子就被占满了。
“店家，来几壶凉凉的茶啊！”那群人看上去像是商队的，也不讲究细节，端起老板给的茶碗咕嘟嘟就把茶水送下了肚。
“哎呀，真凉！”有人端着空碗，龇牙咧嘴地用自己的表情来表达这水的冰凉。
“嘶！比井水还凉嘞！”还有的人带着明显的口音，嗓门大得不行。
好几个人感慨着。
这话李暖阳也听王武他们说过，而那时候老板不过是用水拔了一下水壶，这么多的凉水难道都是这么来的？
李暖阳转头看摊主，但是摊主看起来只是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动作。
几个人和王武他们一样，一开始猛往肚子里灌凉水，到了第二三碗就慢慢饮用。
很快，热闹的摊子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在享受这难得的凉快。
而这安静中，李暖阳又听到了那诡异的动静，“喀喇喀喇……唰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