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模拟考结束，班里里的氛围变得很沉闷。

季情的语文成绩年级第一，而数学只提高了17分，要想留在理奥，这个分数显然是不够的。

盛意依然处于吊车尾，不上不下，班主任赵淑娇没少找她谈话。

语文课上，老师刘娜宣布了改选季情担任语文课代表。

为此王慧慧哭了一上午，与她要好的几个同学，看季情的眼神纷纷带了责怪。

“数学才考97分，有什么资格当课代表啊”，同学甲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季情听了个正着。

“谁让人家语文年级第一呢，偏科王啊”，同学乙附和。

“小声点，别被听到了”，同学丙说。

“听到就听到，有什么了不起的”，同学甲声音提高了些，语气中满是不平。

盛意气极刚想反驳，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次次都比你考的好罢了”，季情神色淡淡，仿佛开口的不是她。

盛意竖起大拇指给季情点赞。

王慧慧红着眼睛，看向季情的眼中带着不愤，语气哽咽。

“那就看看下次联考谁第一”。

“拭目以待”。季情依旧稳坐，眼睛都没抬一下，嘴巴微启吐出四个字。

盛意伸手与季情击掌，表示庆贺。

周燃看了看季情又看了看王慧慧，“约架啊”，拍手连说厉害。

“约你妹”，盛意看周燃添油加醋忍不住呛声。

上课铃响，英语老师走进来。

“她考不过你的”，同桌隋阳翻着英语书，语调肯定，没有华丽的词语，直白的过分。

季情转头认真的打量着他，少年脸色苍白，神色厌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

“所以……你投我一票”？季情嘴角弯起，眼中的笑意十分明显。

隋阳耳朵慢慢染上红晕，不自然的用胳膊挡住脸，微微点头。

季情觉得他有点奇怪，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英语老师流利的口语回荡在整个教室，回应的是整齐的单词读音。

“anxious a.”，

“adventure n.”，

“注意听课”，她走到隋阳的身边时小声的提醒，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隋阳的头低垂着，季情清楚的看见他放在下面的手在发抖，额头上密密的细汗。

“你没事吧”？季情见英语老师走远轻声问。

隋阳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课间季情没有出去，大部分同学也都在位置上做题。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铃还没有响，赵淑娇就走了进来，这让原本声音不大的教室，瞬间安静。

“这套卷子是省里出的题，一会上课我们做一下”，狠姐推了下眼镜，扫视了一下班级的空位。

几分钟后上课铃响，外面的同学回到座位。

“课代表发一下卷子”。

周燃起身接过，一一发下。

季情展开卷子大致看了一下，拿出稿纸分了隋阳一张，然后安静的做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第二道大题，季情解了很久，还是不对。

只能空了做下一题。

此时讲台上，轻咳了一声。

季情抬头正好看到班主任的目光看向她旁边的位置。

“隋阳，把卷子拿过来”，赵淑娇声音微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季情趁着他站起身的功夫，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是空的，只有名字处写了什么，却也被涂改液涂掉，看不清楚。

隋阳拿着卷子低着头走到讲台前。

“你不写卷子，在干什么”？班主任有些无奈，生气的问。

见他不回答，伸手在未干的涂改液上摸了一下，抹在隋阳的脸上。

季情看到他的脸色更白了，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白。

“出去，叫家长来”，脸上带着丝丝怒意。

教室里此刻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清，所有人都低着头默默做题。

季情看着门外的隋阳，却见他突然跑过去，后门的窗户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老师，我肚子疼，可以先交卷吗”？季情心里有些慌乱，举手说道，脸上也表现了不舒服。

“去吧”，班主任看了她一眼，点头同意。

季情把卷子放在讲台上也跑了出去，走廊外面比教室里冷了一倍，季情缩了缩脖子，想起棉袄没穿，也不敢回去拿，只能硬着头皮一楼一楼的跑。

她第一直觉就是天台，于是一口气爬到顶楼。

没看见人，寒风吹过令季情清醒了不少，只是身体忍不住发抖，牙齿也跟着打颤。

她走在天台的边缘，做了一个心理建设，猛的往下看去。

没有，还好没有。

抬手抚了抚胸口，听见楼梯口的脚步声，回头看去。

入眼的少年神色没比她好到哪去，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松了口气，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不自然的往身后藏了藏。

“你怎么也出来了”，季情看着许思维弯着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喘着气，忍不住问。

“你呢”，许思维抬头时，眼睛里仿佛沁了水。

“我怕他……”，季情说了一半，下半句有些说不出口。

“一样，先穿上”，没等她再问，许思维脱下外套递给她，语句简短，不容辩白。

季情穿上外套，温暖瞬间席卷全身，夹杂着少年干净的气息。

“你不冷吗”？季情不自然的看向许思维，娇声问道。

“不冷”，许思维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

季情:“你说他会去哪呢”？

许思维在天台上四处看了看，突然拉起她往楼下跑。

“后山”。

学校的后山是一座烈士陵园，季情只在清明扫墓的时候去过一次，那里葬着一位年轻的红军，他的年龄永远定格在23岁。

季情认识这位将军，他是阿公的兄弟。

沿着小路，走过陡峭的草丛上坡，马路上来往的车辆飞驰而过，激起阵阵灰尘。

两人爬上一层一层的楼梯，绕过墓碑前的坑洼，隋阳就坐在那里，他穿着单薄的校服，鼻尖和耳朵冻的发红，也不知道冷，双眼空空，仿佛与世界隔绝。

季情慢慢的坐在的的身边，侧着头去看他，许思维则在他们的身后，倚靠在一颗光秃秃的老树上。

很久之后，久到季情的手脚冻的没有知觉，才听到耳边响起微弱的声音。

“我是单亲家庭，我爸在我8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癌症”。

“我妈在外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我住在我姑姑家，她控制欲很强，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掌控”。

少年低声诉说着，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听众。

“每一次我考不好，她都会骂我妈是丧门星，生了个笨蛋”。

“我反抗过一次”。

隋阳说到反抗时，眼睛闪过一丝光亮。

“结果就是，我妈下跪给我我姑姑道歉”。

“她没办法，我那时候小，她带着我挣不到钱，没有老板要她”。

“从那开始我就学着顺从，不想我妈低声下气”。

季情看到他眼角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声音的变得哽咽，伸手递过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