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盛新凉感觉到身边几个队友想要为自己出头，她按住了对方，先一步开口，看着王哥的那张脸，问：“为什么？”

王哥语气不耐烦，“还问为什么？你觉得为什么？人家公司的前辈好心下来指点你们，你们倒好，把人一通得罪。尤其是你盛新凉！你是不是还对人动手？”王哥最烦的就是带到刺头，但现在看着一个个跟在银色头发女生身后的几个人，不难猜想，这都是“刺头”。

想到自己日后还要跟这群小祖宗相处好一段时间，王哥压住心里的火气，渐渐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开口：“你们啊，一个个的忒不省心了。尤其是盛新凉你们几个，才从学校这象牙塔里出来，还不知道在社会上，一切都是有规矩的。你说说，现在你们得罪了的王佳佳，人家在国内的唱跳圈，那都是排得上名号的。现在有了龃龉，人家日后怎么会想着带你们？”

这一次，盛新凉难得没有呛声，她只是很好奇地开口问：“王佳佳这种连五线谱都不会认的人，竟然也能在唱跳圈里排名？她唱歌不垫音那能听吗？”

刚刚好不容易将心头的火气压住的王哥，在听见盛新凉这话时，顿时又蹭蹭地冒了出来。

“你懂什么你？”

盛新凉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想要挑衅的意思，她来公司这么长时间，又不是没有听过这位“一姐”唱歌，不得不说，真有点……辣耳朵。这把嗓子放在她们学院，别说声乐系，就她们乐器专业都没老师敢收。

可现在，听着面前的经纪人王哥慷慨激昂地摆数据，让她真切地感受了一番王佳佳是有多火后，盛新凉默默在心里道了句——

内娱的粉丝，真的该吃点好的了，细糠什么的，真不错。

盛新凉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王哥的教训，拿出糊弄组骨灰级成员的本事。

“嗯嗯，我知道了。”

“好的。”

“您说的都对。”

“既然知道我是对的，就别那么倔强，去跟人道歉，然后把东西还回去，她也看在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份上，不会再计较。”王哥说。

盛新凉正要继续自己的糊弄大法，昂昂地答应下来，但在张口时，猛然一顿，“哈？我还回去？还什么？”

王哥瞪了她一眼，“还能有什么？你手上这是不是卡地亚的十钻手镯？这玩意儿王佳佳前两天才丢一只。我记得你之前戴的不是这个吧？”

盛新凉反应了片刻后，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感觉到身边的小伙伴都快要炸了，盛新凉拦下了她们，“好啊。”她一口答应下来。

王哥听见她这回答，显然松了一口气，再看向盛新凉的时候，眼里带着那么点欣慰，好像是熊孩子终于听话懂事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盛新凉又接着开口。

王哥刚刚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在这瞬间，又被盛新凉这话给提了上来。

“你还有条件？”王哥简直想撬开盛新凉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盛新凉点头，那样子看起来满不在乎，“你们如果不答应的话，那我就不道歉了，东西我也不会给。大不了，你让她报警。”

王哥：“……”

公司这种小小纠纷怎么可能报警？何况涉及到的人还有王佳佳，更是不可能。

他想说盛新凉做梦，但在对上后者那双眼睛时，王哥难得气短了一下。他相信眼前这个“刺头”，会说到做到。若是他们不答应她的条件，说不定还真会报警。

王哥头痛不已，“你先说说你的条件，我先听听，太离谱可不行。”

盛新凉笑了笑，“不会离谱，我这个人很有分寸。”

王哥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一个动不动随时都要报警的人，这能叫有分寸？盛新凉能有分寸，他把自己的脑袋拎下来给她当球踢！

“你先说。”王哥没好气道。

盛新凉：“去我宿舍，我就道歉。”

王哥听见这奇葩的条件，眼中有些意外，但说起来现在盛新凉提出来的要求的确不算过分，他们公司的练习生就住在距离公司不过一条街的老小区里，很近，走不了几步路。

“那行，我给刘姐说一声。”

刘姐就是王佳佳的个人经纪人，因为她很火，不像是CL女团只有一个团队的经纪人。

而现在听见盛新凉的条件的江楼，眼中不由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圣托特这种顶级的音乐学院的入门苛刻的标准，跟这所学校高上天恨不得跟太阳肩并肩的学费成正比。美国一年普通留学生的平均花费，乘以三，差不多就是这所音乐学院的学生一年的平均水准。

江楼无意了解盛新凉家里是什么背景，但从第一次见到盛新凉的地方，她差不多就已经对对方的消费水平有些了解。更何况，现在她跟盛新凉一个宿舍，两人的私人物品，就算是不刻意窥探，也能从日常中了解一二。

现在江楼笃定，等会儿到了宿舍楼，吃亏的肯定不会是她的队友。

刘姐那边的人很快同意，双方在二十分钟后，出现在了盛新凉的宿舍门前。

老小区还是步梯，一楼两户的简单格局。今日窄窄的楼道里，都是星光的人。

王佳佳带着口罩墨镜，全副武装，也挡不住她浑身透着的一股“老娘很烦”的情绪气场。

盛新凉压根就没将她的态度心情放在心上，她在来之前还特意问过了江楼，介不介意让外人进她们宿舍。

江楼说不介意。

盛新凉这时候拿着钥匙开了门，走进去。

王佳佳的耐心似乎在这一瞬间告罄，拉下墨镜，烦躁地看着盛新凉：“你还要做什么？赶紧道歉，把东西还回来，这事儿就算完了。”

忽然，这时候走到房间里的盛新凉又这番了回来，不过，这一次她手中是拿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菱格香奈儿首饰盒，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将里面的东西朝着地上一倒。

“哗——”

盛新凉一点也不心疼地拎着盒子的一角，还抖了抖，似乎在看把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都倒了出来。

她斜斜地靠在宿舍里的一面墙壁上，那银发衬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嚣张。分明是一张可爱的元气甜妹的脸蛋，但这时候无论是谁看了，脑子里怕是都会出现“小魔女”这类似的形容词。

“王姐，你看，这里面还有你的东西吗？想要白嫖嘛，一次性说个够，我也不是不能送你。”盛新凉笑眯眯说，看起来态度好极了，就是语气有点过于……阴阳怪气。

王哥在门外看着这一切，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不得不说，盛新凉玩的这一手阳奉阴违，简直把他当猴儿耍，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同样生气的还有王佳佳的经纪人刘姐，她带的艺人大牌，她这个经纪人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也不会将盛新凉这样都还没有出道的小练习生放在眼里。眼下盛新凉这般做法，简直就是不给她面子。

可是，不论是王哥还是刘姐，在低头看清楚直接被盛新凉扔在地上的那些东西后，到嘴边想要骂人的话，忽然全都哑火了。

在地上最闪的，怕是白金和玫瑰金的满天星手镯。这系列主打就是一个字，闪。密密麻麻的小钻石分布在整个手镯上，谁戴谁土豪。满地都是闪闪发光的各种首饰，一眼扫去，首都里一套老破小是买得了的。

“十钻？我还需要偷你的？晦气。”盛新凉看着面前这一群人呆滞的反应，直接将手中的镯子撸了下来，随意扔在了地上，“既然你说你的，你捡了我送你。哦对了，我手里这一只，全球独一无二，圈内刻有我名字，不是在专柜买的，是定制的。”

至于怎么定制，这普通款还能定制，当然是她买得够多，想定就能定。

盛新凉说完后，慢吞吞又拿出一条烫金五花，戴在了自己细白的手腕上。

她做完这些动作时，全场有些过分安静。

这种时候没有人怀疑刚才被盛新凉倒出来的东西是假货，真假珠宝，还是很有区别的。

尤其是刚才在盛新凉开门后，所有人都看见了这老小区的房间里，还铺着跟周围环境截然不同的雾紫灰色地毯，纷纷沉默了。

这么有标志性的颜色的地毯，就算是不想认识都难。

胜负已分。

王佳佳没有想到自己一句“大小姐来体验生活”的戏言，居然成了真。

这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等到王佳佳跟她带来的经纪人和助理都离开后，黄青云和陈漫浪都不约而同冲过来将盛新凉抱住。

“啊啊啊！我们赢了！”

几个女孩子在一起，分享着最纯粹的快乐。

王哥还在门外，看着这一切，简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无语得抖着手指头，觉得这几个小姑娘真是不知轻重。但现在完全没人理会他，最终王哥只能狠狠地指了指为首的盛新凉，“你啊你啊！”王哥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无可奈何地走了。

当门口只剩下CL的几个女孩子时，黄青云她们迅速蹲下来，飞快帮盛新凉捡起地上散落的首饰。不过蹲在地上的几个人，边捡都边笑了出来。

陈漫浪眼泪都快笑出来，完全没有平日里娇艳大美人的自觉，“哈哈刚才王佳佳的脸色，哈哈哈哈哈带着口罩都遮不住，太爽了！”

黄青云也笑出声，“绝啊，说着的，新凉，刚才在公司的时候我真的害怕，怕你真给王佳佳道歉。”

“我也……”陈漫浪举手，她手里捡起来了一枚麒麟的耳环，“不过刚才真是太爽了，哈哈。”

“你也是厉害，东西就这么朝着地上倒吗？”黄青云从前接触过不少珠宝，对自己这位平日里看起来乖巧的室友刚才的举动，还是有些担心。这种珠宝，别人买了都恨不得供起来，盛新凉居然就这么朝着地上倒，简直令她大开眼界。

盛新凉蹲在地上，嘿嘿地朝着现在也蹲了下来的江楼看去，“这还不是要谢谢我的室友。”

地毯是江楼买的，她大约是那种在国外时间长了，回国来这宿舍，第一时间就找人定制了地毯。要不是有地毯，她疯了才会直接朝着地上倒东西。

后来，盛新凉再一次看见王佳佳时，后者手上又戴上了一个跟她同款的十钻手镯。不过王佳佳在看见她时，尤其是在注意到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兴致地落在自己手腕上后，格外不自在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那手镯。

盛新凉才没有心思继续跟她扯头花，只是她在路过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就是觉得好笑，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人羞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在发现自己的错误后，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怎么道歉怎么弥补，而是想着怎么掩饰。

后来，听公司的同事八卦，王佳佳的手镯是落在了那位“男友”的车里。不过，这些盛新凉都没兴趣打听。

经过这么一遭，虽说CL女团的几个女孩子跟王佳佳没有具体起太大的冲突的，但日后，GUGU的成员也没有再说什么下来指点指点师妹们。

现在，盛新凉她们即将出道，又在公司里遇见了几乎算是被“扫地出门”的王佳佳，两方人马的气氛都有些古怪。

王佳佳这段时间遭受过的冷嘲热讽已经够多了，她从前红的时候不知收敛，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今一朝败落，想来踩她脸的人多了去。

她以为盛新凉也会是其中之一，毕竟这位大小姐在她还很火的时候就已经狠狠削过她的面子，如今，做什么她都不会感到意外。

可是，王佳佳还真意外了。

因为盛新凉就只是扫了她一眼，好像是在公司里遇见了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同事，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因为她最近爆出来的“知三当三”的事对她进行一顿嘲讽。

王佳佳眼睁睁看着那个蓝发的少女走进电梯时，她忽然开口喊道：“盛新凉。”

已经走到了电梯里的人抬头，诧异挑眉，指了指自己，见到王佳佳点头，盛新凉转头跟自己队友们说了两句，然后就走了出去。

“找我？”盛新凉问。

王佳佳觉得自己是有点犯贱，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网上那些骂声她都习惯了，她能做到不在意，但现在，她就是有点莫名在意眼前的少女的评价。

“嗯，你最近上网了吗？”王佳佳问。

盛新凉：“？”

王佳佳顶着她疑惑的目光，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她又真的很好奇，只能硬着头皮说：“那个，关于我的新闻，你看了吗？”

盛新凉：“……”

她还没有回答，跟前的人又自顾自开口了：“你肯定看见了，对吧？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盛新凉想了想，认真对上眼前的人的目光，试探问：“你去医院了吗？”

王佳佳：“？”

“你这儿……”盛新凉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的位置，“是不是受刺激了？”

不然，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时候王佳佳拦住自己问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佳佳：“……！！！”她深吸一口气，确定盛新凉的眼神的确是很真挚，不是在嘲讽自己，她压住心头的火气，开口：“公司里很多人都在骂我，我以为你也会。”

盛新凉：“……”

王佳佳终于心一横，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怎么不骂我？”

盛新凉的表情颇为无语，“我骂你做什么？”

“我……当了别人的小三。”王佳佳说。

“关我屁事？”盛新凉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她实在是搞不明白眼前这是什么情况，她又不是王佳佳的闺蜜，她真的对跟自己无关的事不关心。

不过，盛新凉在看见面前这人疲惫的模样，跟往日的光鲜亮丽截然不同的形象，她决定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多说了两句：“虽然你唱歌不怎么样，跳舞也不怎么样，人品……好像也不怎么样……”

看着面前的人越来越不好的脸色，盛新凉长话短说，“但是，网上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虽然网友说的是事实……你不要脸，但更不要脸的是出轨的男人。这种时候渣男神隐，你要是气不过，就拿出你跟别的女明星扯头花的架势，去骂他啊！上床的时候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下床就翻脸不认人？去，干他！”

盛新凉说完这话后，不等王佳佳反应过来，转身就离开了。

王佳佳一个人留在原地，她脑子有些发懵。

她刚才是主动过去找盛新凉骂了吧？

是吧？

可为什么，现在在愤怒后，竟然心底还有些隐隐的高兴？

盛新凉好像说得没错，现在总不能让她一个人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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