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兜能下床了。
药师院长一边带着他四处走动,一边跟他介绍起这里的情况。
木叶孤儿院是木叶村下属的福利机构,包括院长在内,有三名员工,除他们之外,还有十四名嗷嗷待哺的孩子。
现在加上兜,一共有十五名孩子了。
这家孤儿院面积不大,除了两间小孩睡觉的大通铺,就是一间小教室,然后是院长和另外两名员工的休息室,最后就是厨房、食堂、厕所和淋浴间。
他们往厨房走的时候,正好碰上海月从里面出来。
她一手抱着装满水的大塑料桶,一手提着三个叠在一起的小塑料桶,里头放了好几片抹布。
负责做饭的胖阿姨走在她后面,也提了两个大桶,嘴上唠叨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力气?”
药师院长走上前,接过海月手上的水桶,看着胖阿姨,问道:“这是怎么了?”
“啊呀,院长,我正要找你呢!”
胖阿姨把桶放在地上,兴奋道,“这不是有木叶的忍者要过来借住嘛!刚刚收到的接待函,里头还塞了食宿费呢!”
“我不是说过不接待忍者吗?”
药师院长皱起眉头,严肃道,“我们这儿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虽说忍者的战争不波及平民,但如果我们主动接待了其中一方,就很容易被另一方盯上!”
——他们这个孤儿院的地理位置尴尬,正好就夹在火、风两国的边境线上,距离风之国很近。
按忍者的脚程计算,往木叶村赶路是一天半,往沙隐村赶路是两天,距离真正的前线只有不到五十公里!
“我也知道,可人家先斩后奏,直接把钱寄过来了呀……”
“那等他们来了,我会把钱退回去。”
“可是院长……”
胖阿姨拿手蹭了蹭围裙,支支吾吾道,“我们孤儿院真的很需要这笔钱,这个月要是再没进项,我们的余粮就挨不到月底了。”
“……”
经费不足的问题一直是药师野乃宇的心病。
他们是木叶出资建立的孤儿院,所有的经费开支都靠木叶的财政拨付——现在,整个木叶忍村陷入战争的泥潭将近四年,自然是没有多余的钱款拨给他们。
自从木叶缩减经费后,即便他们再怎么省吃俭用,再怎么通过贩卖小手工艺品的方式挣点外快,都是杯水车薪,填不饱十来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的肚子。
胖阿姨说的确实是大实话,如果他们不冒险挣点钱,很可能就熬不过即将到来的冬天。
而且他们还新添了一个吃饭的人口,除去这几日的治疗费用,以后的衣食住行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药师院长沉默良久,叹息一声,终于道:“那就让他们来吧,我去叫孩子们腾出教室,提前把被褥铺好。”
说完这句话,药师院长就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胖阿姨追上去,想继续商量接待的细节。
兜和海月留在原地,面面相觑,随后海月弯下腰,重新扛起地上的水桶。
兜推了推眼镜。
——这幅眼镜是药师院长发现他近视后,送给他的礼物。
他发现自己拿不准海月的性格。
有时候,她好像挺健谈的,能一口气说很多话;有时候又不冷不热,好像别人的情绪根本影响不到她。
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聊天。
她继续着方才的工作,只是手里的水桶换成了两个大的——其中一个是胖阿姨留下的,然后她指了指三个叠在一起的小桶,对他道:“帮一下。”
教室要腾出来给客人用,自然得大扫除,水桶就是送过去打扫卫生的。
在去教室的路上,兜忍不住观察走在前面的女孩。
她不光性格上存在着让人摸不透的地方,就连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都与整个孤儿院格格不入。
她有一双懵懂纯粹的蓝眼睛,但却并不会给人天真可爱的感觉,反而更像是黑夜里的星光,沼泽里的湖泊,天然带着一种生人勿扰的距离感。
莫名的,他有种预感——
她不会在这个困顿狭小的孤儿院逗留太久。
***
阳光越过窗沿,爬上洗碗池,把沥水架上的锅碗瓢盆照的亮晶晶。
两个小小的人影在厨房里忙活。
不一会儿,坐在火上的水壶发出“呼呼”的尖锐嗡鸣。
海月关上燃气,把沸水冲进茶壶。
茶水的清香瞬间蔓延在狭小的空间里
兜手忙脚乱地把茶杯摆好,然后把手放在身侧,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那样,看着海月把茶水倒入杯中。
或许是有些紧张,他没话找话道:“今天过来的忍者我都没看清长什么样!”
“一个大人,三个小孩,都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
海月收起茶壶,端起摆放茶具的红木茶盘。
“你偷偷去看啦?”
忍者是在午休时间过来的,院长不想孩子们打扰客人,便禁止他们去前院凑热闹。
她点点头,又道:“我是感知到他们都受伤了,就跑去看了一眼,他们衣服上都有同样的家纹。”
“受伤?”他整理茶点的手一顿。
海月端着茶盘,边走边道:“他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袭了。”
“你怎么知道?”
“看到的。”
他实在不能理解“看到”是什么意思,但海月已经出了厨房,他也只能端起茶点跟上。
两人从后院出发,穿过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道,往忍者们暂住的小教室走去。
药师院长正在里头接待木叶来的忍者。
她对于这次前来借住客人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会找到这家孤儿院,还不由分说要借住两晚的人,会是和团藏有关的人。
结果没想到,实际过来的却是一群青涩的世家子弟。
带队上忍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短发男子,其余三人都是小孩,不过八九岁,但都已经是中忍了。
他们之所以会突然请求借住,一是他们在赶往前线的路上遭遇袭击,不得不找个地方暂时休养;二是火影大人委托他们顺路来孤儿院一趟,把之前拖欠的补助款转交给院长。
“火影大人他……”
惊喜来的如此突然,药师野乃宇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厚信封,鼻尖一酸,不知该说什么好。
——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药师院长抹了把眼泪,正准备去开门,没想到一个卷毛小男孩站了起来,笑着让她坐下,替她去开了门。
——这个男孩很贴心,一眼看出了她不想在自己教养的孩子面前露出泪水的犹豫。
海月把茶盘放在地上,整理整理裙摆,跪坐在门边,敲了敲门。兜也有样学样,把茶点挨着茶盘放,自己退到海月身后坐着。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陌生的卷毛男孩出现在海月面前。
这个男孩和她差不多年纪,顶着一头黑色小卷毛,带着木叶护额,眼睛像猫,眼尾上翘,身上是藏青色的高领短袖,背后还背了一把小太刀。
男孩见到她,愣了一下。
“院长怎么了?”她道。
“你们院长……”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还在和我们的带队老师商量事情……这些是要端进去吗?”
她没有多问,点点头,然后也盯着男孩瞧。
兜一个人坐在后面,总觉得这气氛好像哪里不太对。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男孩道。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接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宇智波止水——你呢?”
“海月。”
“那么——”止水弯下腰,一手一个,端起地上的两个盘子,笑道,“谢谢你送的茶水和点心——海月。”
海月跟着起身,站在推拉门的门框边,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道:“你受伤了,要治疗一下吗?”
止水愣了愣,正欲说话,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女孩的惊呼——
“什么——止水你受伤了?她说的是真的吗?!”
***
宇智波晴子如临大敌。
门口的这个陌生女孩打扮的很朴素——
她穿着一件别人捐赠的二手连衣裙,浅绿色的衣服洗的发白,一排白扣子中间缀着两颗黄扣子,显然是后面补上去的。
即便如此,她看上去还是很漂亮,那种与寒碜的装扮格格不入的漂亮!
晴子是来找止水的。
她好奇止水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回来,便起身绕过屏风,穿过玄关,然后就听见一个女孩说止水“受伤了”!
她也没多想,便咋咋呼呼地叫出声来!
随着她的叫唤,门内传来一阵骚乱。
药师院长和另外两名忍者都出来了。
“止水,”带队上忍——宇智波炎渡拍拍晴子的肩膀,让她退到一边,自己走到止水跟前,问道,“受伤是怎么回事,她说的是真的吗?”
止水哭笑不得,但也不再隐瞒,承认道:“是。”
“是之前那场袭击受的伤?”
“是。”
“你为什么不说?”
“抱歉,炎渡前辈,”止水站的笔直,“只是一点小伤,我自己处理过了,所以没提。”
“我看你是不想拖慢队伍的进度,所以才故意隐瞒吧?”炎渡拿手戳戳他的额头。
止水不好意思地笑笑。
晴子紧张兮兮地抓着止水的胳膊,追问道:“伤哪里了?严重吗?”
炎渡拨开晴子,无奈道:“行啦,你就别凑热闹了!”
他把晴子提溜到门边,然后拍拍手,发号施令道:“止水,你跟我到教室里面,药师院长麻烦留一下——他人都出去!”
于是,除了止水以外的四个小孩,都被赶到了外面。
晴子贴着教室门口的墙壁站立,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时不时往海月那里瞄。
她的小伙伴——阿健,也注意到了那个女生。
他悄悄问晴子:“她为什么还站在这里?是在等他们的院长吗?”
晴子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那你又在看什么?难道不是在看那个女生,而是旁边那个眼镜仔?”
“哈?怎么可能!”
教室对面的榕树下,海月正坐在地上发呆,手里抓了根小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撕扯。
兜站在她的旁边,抬头望着一朵一朵的白云,像是奔跑的白马。
他犹豫半晌,不知该不该以“今天天气真好”作为话题的开头。
但直觉告诉他,这样做只会事倍功半——海月对那些绕圈子的话术并不感兴趣。
思考片刻,他决定直接进入主题,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海月,院长在里面做什么?”
“在换药。”
“……是在给那个受伤的男生换药?”
“嗯。”
然后,他们之间又没话了。
不过他并不介意,只静静站在树下,等候院长出来。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对面那个忍者女孩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