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把海月堵到无人的小巷子里。

雨势渐渐大了，町屋的瓦片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坏掉的排气扇。雨水汇聚成流，通通灌入这个夹在两座房屋之间的狭小过道。

晴子为了封住海月的退路，半边身子露在房檐外边，正好被屋顶汇集的雨水淋个正着！

海月见她这样，体贴地侧过身子，让她往房檐下边挤一挤。

“……”

晴子犹豫片刻，还是挤了进来。

“你要说什么事吗？”

方才海月路过忍具店的时候，刚好碰上晴子。对方一见到她，就像见了耗子的猫，一边哇哇叫，一边扑出来，勾着她的肩膀就往小巷子里带！

“中忍考试的事你听说了吗？”

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双手抱臂，一脸严肃。

“听说了。”

“那就简单了，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晴子犹豫片刻，没有直接说明，而是道：“你算算看你来木叶的这一个多月——出了几趟任务？”

海月想了想，如果不算她成为忍者前的那次“调查任务”，差不多一周出一趟，一次B级，一次C级，三次D级。于是她道：“五次。”

“这五次任务你都是跟谁做的？”

“悠斗、止水——还有水门老师。”

他们从汤之国回来后，自来也就递交了任务报告。

三代火影通宵看完，次日就把他们三个小孩叫过去，编成一支新的忍者小队——最开始，他是安排波风水门作为他们的带队上忍，后来水门自己当了火影，这个忍者小队的临时队长就交给了自来也。

不过，自来也目前还没有带他们出过一次任务。

“你知道现在大家都在传什么吗？”晴子问。

海月摇摇头——她是能感知到周围人的“躁动”，也知道这个“躁动”是针对她的。

但她掌握的不是读心术，只能感知到嘈杂的情绪，并不能真正听到别人的心声。

于是，她便不去猜测，依旧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

“他们在说——止水和悠斗前辈是在做‘公主伴读’！”

“公主伴读？”

“他们都说你是关系户——”

在旁人看来，海月是个“半路出家”的忍者。

但就是这么个突然空降的小女孩，一入行就拜了四代火影为师，后来跟着自来也出任务，回来就成了有编制的下忍！

甚至于——她还堂而皇之地跟日向和宇智波一族的天才组队，带队上忍还都是村子数一数二的高手——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换谁也不信！

流言蜚语就是这么传起来的，大家都猜测她是木叶某位高层的私生女——更有甚者，还有人怀疑她与四代火影沾亲带故！

不过，村子里的谣言都是避开当事人传的，等事情兜兜转转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基本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

晴子拧了一把辫尾的雨水，忿忿不平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事，气的都睡不好觉——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个下忍会和他们两个中忍组队，但理由肯定不是他们传的那样！”

海月点点头。

理由她其实清楚——因为自来也和她坦白过，既然她有如此特殊的能力，那么木叶肯定要将她“监护”起来，尤其是外出任务的时候。

但他们不想把动静弄得太大，怕把心术不正的家伙引来，所以就安排了悠斗和止水做她的队友——

一是他们年纪相仿，放在一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二是他们两人虽年轻，但实力可谓出类拔萃，与他们同进退，也算有安全保障。

不过，现在看来，这事还是引起了广泛关注，但大家似乎都抓错了重点。

或许——

火影真正想要的，其实就是这种偷换概念、真假参半、大隐隐于市的“掩护”？

晴子见海月半天没说话，以为她是头一回碰上事，心里慌了，便安慰道：“那些嚼舌根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要我看啊，那都是大蛇丸大人的支持者们故意泼的脏水——想抹黑四代大人呢！”

“你找我，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当然不止啊！我跟你说，这回你一定得通过考试，还要赢的漂漂亮亮，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这样就没有人好挑刺了！”

说到这里，晴子觉得自己该吩咐的都吩咐了，拍拍她的肩膀，打算离开这个逼仄的空间。

海月看着她双手护头、冲入雨幕，冷不丁道：“谢谢你！”

晴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你、你谢什么鬼啊——”

晴子面红耳赤道，“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在为你打抱不平——我这都是为了止水——止水你懂吗！他可不能被冠上这么气人的污名！”

海月不懂。

她知道晴子现在是开心与羞愤兼具的——开心的原因她知道，在听到那声“谢谢”后，晴子心里立即“翘起了小尾巴”，但——至于羞愤是因何而起，她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谢谢你！”

既然不知缘由，那就只做对的事——她觉得，这个时候喊“谢谢”是肯定没错的。

“啊啊啊啊——闭嘴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晴子头也不回地跑了，仿佛她再不跑，屋檐下的海月就会哗的一下变成大白鲨鱼，在绵绵不绝的雨幕中，张开血盆大口把她给吞了！

＊＊＊

海月回到家的时候，自来也正蹲在茶几旁边，一边吃玖辛奈煮的鸡蛋面条，一边盯着电视机——闪烁的屏幕正播放着“孩子给父母洗脚”的公益广告。

“哟，小丫头舍得回来啦！”他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唆着一根面条。

“自来也大人，中午好！”海月在玄关处换鞋，从架子上拿出一条干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听说你又跑去跟宇智波家的小子玩了？”

“这次是跟鼬。”

“哼，小毛孩子，没意思。”

自来也捧起碗，把剩下的汤都喝个精光。

海月走进客厅，将毛巾放入脏衣篓。

她发现自来也真是表里如一的不讲究——毕竟能面不改色吃下玖辛奈煮的“鸡蛋面条”的人，除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波风水门，大概就只有对食物没有什么要求的海月和自来也了。

巧的是，玖辛奈做的饭，也就他们三个吃过——以至于她对自己的厨艺有了错误的认知，一度想邀请美琴到自己家里做客。

不过美琴笑着婉拒了。

“来来来，坐这边——”

自来也抹了一把嘴，将碗筷递给玖辛奈，打了个响嗝。

海月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瞥了一眼电视——现在进行到油漆广告了——画面放的是一家三口和狗在干净的地板木上留下一连串“无甲醛无异味无重金属污染的幸福脚印”。

玖辛奈把碗筷泡进洗碗池，擦擦手，脱掉围裙，也坐了下来。

“关于墓地的那件事，我去查了，确实有疑点，”自来也道，“纲手现在有点……没事，她之后会过来的。”

自来也提到的“墓地事件”，是上周四发生的。

那个时候，海月陪玖辛奈去了墓园。

他们扫墓的墓主人名叫“漩涡加奈”，是玖辛奈的至交好友，八年前去世后，就是玖辛奈为她筹备的后事。

海月发现玖辛奈扫的那块墓，与旁边一块墓的中间，悬挂着一只曾经在左大臣家中见到过的“羽毛眼睛”——这只眼睛的羽毛很长，像蜘蛛网一样吊在墓碑的缝隙间。

在从汤之国启程回来的路上，海月与自来也坦白了自己能看到“异常现象”——而作为保护她的交换，自来也要求她对此事不再隐瞒，发现情况要立即汇报。

于是，她履行了诺言。

——在水门当上火影后，玖辛奈也成了知情人之一，所以她直接告诉了玖辛奈自己的发现。

玖辛奈听罢，没有让她立即动手，而是问她能不能看到“眼睛”究竟隐藏了什么。

海月看着玖辛奈面前的墓碑，念道：“这块墓碑上面写着‘千手加奈’——”

“千手？”

玖辛奈微微睁大眼睛，“旁边那块墓才是千手家的……”

海月看了眼旁边的墓，上面写着——

千手绳树，猝于木叶五十二年，享年二十六岁。

她说了自己看到的内容。

玖辛奈震惊不已!

她们把发现汇报给水门，于是水门寻来纲手和自来也，次日中午又来到了墓园。

在排除了外人的墓园中，水门让海月祓除那只干扰认知的“羽毛眼睛”。

然后——他们发现海月说的是对的。

墓碑雕刻的内容与他们记忆中的并不相符。

可他们还是对此没有任何印象。

甚至于，在发现这两块墓碑是夫妻连墓后，她们都想不起任何信息——她们不知道绳树和加奈是如何认识，又是如何步入婚姻的。

关于这一点，海月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在震惊过后，水门问道：“木叶还有多少处这样的地方？”

他指的是有这种“羽毛眼睛”的地方。

海月摇摇头：“我目前只看到这处。”

这种“羽毛眼睛”没有灵魂，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掉落的“皮屑”，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到，可是它又很小，很容易就被忽略。

“有个地方……”

水门想到了第三十三演练场——那个四年前曾经发生过爆炸的地方。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刚走马上任没多久，大蛇丸及其党羽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牵引出更多麻烦。

他叹口气：“算了，那事等之后再说——纲手大人，玖辛奈——等回去之后，我会让暗部把这两块墓碑还原成以前的样子，希望你们能理解。”

她们自然知道水门在提防什么，没有拒绝，只默默盯着陌生的碑文，油然而生一种恐慌——一种被自己最为信任的记忆背叛了的恐慌！

大众对历史的集体记忆与史实不符——这件事本身是极其恐怖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数平行世界的幽灵入侵了她们的世界——真实和虚假倒置，一切的感情基础都成了悖论，清醒过来的人们与现实世界永远竖起了一道隔阂。

——她们不知道哪段记忆是真实发生的，也不知道哪段记忆就只是一道“记忆”而已。

世界的真假就此都变得暧昧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1.无意识之鱼的设定——所谓的“无穷尽”代表的就是“集体无意识”，祂的能力就是集体意识的改写，能让人认知的世界完完全全变成另一种样子，但又并不是真的改变已经发生的现实，说可怕也是挺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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