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川奈奈眼底忍不住泛起薄薄的潮湿，她从未如此感动过。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这么在乎自己。

她拿起许愿签，凑近，看了又看，很方正的字体，完全看不出书写的风格，那人，应是有意掩藏了字迹。会是谁呢？

稻波节的第二夜，海边的摊铺已全开放了。沙滩上，各种小游戏陆续开展，节日的热度达到顶峰。

张灯结彩，琳琅满目。

宵宫在海边玩得不亦乐乎，满天绽放的烟火，朝整座稻妻城喷着热焰。人们的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

绫人和一斗从人群中走来，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与窃窃私语，当然大多数是被前者吸引过来的。

那位沉迷烟花的少女，在夜空烟火绽放的一瞬，回眸冲两人一笑：“很美吧，对不对？”

绫人怔了片刻，才想起来，应该给对方回应一个微笑：“嗯。”

荒泷一斗突然看到不远处占卜铺前的绫华，一把拉住绫人，指指那边：“绫人兄，看，那不是绫华小姐吗？”

绫人望过去，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一斗所说的「绫华小姐」身上，而是旁边那个，对着他妹妹各种撒娇的小姑娘。

“绫华~呜呜，陪我占卜嘛，”奈奈围着绫华转来转去，拉住她左手晃个不停，又一下跳去她右边，拉住她右手上下摇摆，“绫华绫华，陪我占卜嘛，奈奈好想占卜，呜呜呜……”

绫华无奈地笑着摇头：“占星术都是骗你这种小笨蛋的。”

奈奈不死心，竖起一根手指：“一次，就一次！”

见绫华一个劲儿地“哎呀哎呀”不愿意，她就急得在沙地上狂蹦，撒泼打滚，“就一次嘛！！！”

绫华被掀起来的沙尘呛得咳嗽，拗不过她，只好在占星铺前停下来：“奈奈想占卜什么？”

奈奈笑靥如花，毫不迟疑：“姻缘！”

“姻缘？”绫人走上前来，信手揉揉她的头，瞥她一眼，没有表情，“你信这个？”

“小团子！”荒泷一斗兴奋地指着栖川奈奈大叫起来，“我就说嘛！刚刚我怎么只看到绫华小姐，没看到你，原来是你太矮了啊哈哈哈哈哈！”

奈奈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真是冤家路窄，人山人海都能撞见这可恶的神里大少爷？

“这位占星术士好像是……来自蒙德的莫娜小姐。”绫华定睛一看占星铺子上坐着的女生，才认出来，是她去年出使蒙德的时候浅浅认识了一下的占星术士。

奈奈悄声：“她占星术技术怎么样？”

绫华也悄声：“据说挺准的。但……经济拮据。”

奈奈：“怪不得呢，赶一波稻妻节日的热度，不惜远渡重洋。”

绫人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将一巨大的摩拉袋放到莫娜的占星铺上，这是他三个月的俸禄。

莫娜被吓得屁股离凳，很想直接把这袋摩拉紧紧抱住但又不太好意思：“这位客人……这是？这太多了，占卜一回，只收一万摩拉呢。”

绫人：“这是三十万摩拉，请你仔细为我身边的这位小姐占占姻缘。占得准的话，多少摩拉都是值得的。”

“额…哈哈，您放心，那绝对占得准，我可是百年一遇的最伟大的占星术士。”莫娜抱住沉甸甸的摩拉袋，收进店铺的柜子里，歪歪脸，“哪位小姐要占卜？”

“我我我！”奈奈走上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是这样的，今年新年的时候，我曾在神社抽签，签文说，今年我将会遇到「命定之人」……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位「命定之人」，他，在我身边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奈奈微微将余光往身边的绫人那儿移去。不仅是他，还有后面的绫华，一斗，都为奈奈方才说的话感到惊奇。

“命定之人？”莫娜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很有意思的说法，你过来，离我近些。我现在就开始为你占卜。”

水光萦绕的澄蓝色星盘与空中转动，似乎都能听见细微的咔咔声。此时天上星海，洒落下宛如琳琅碎玉般的光芒，掉落在星盘上。

莫娜的神情出现了变化。她看着眼前这位少女，浅占一下，只知她体弱多病，命运坎坷，可当占星术渐渐深入的时候，才感知到了异常。

这位少女的命座，是……？

莫娜闭上眼睛，努力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并且十分确定，她从未见过这种事物。

她稍有些惊厥，冥冥之中似窥视了天机，虽不知少女的命座是何物，可在密布的星云中，她清楚地看到，此命脉之初，无比尊贵，世上，能及此之人，寥寥无几。

至于她所说的那位「命定之人」……与她的命座有割不断的羁绊。

莫娜睁开眼睛，手指在悬空的星盘上继续转动：“奈奈小姐，你知道自己的命座吗？”

“啊？”奈奈摇摇头，“不知道。”

“你与你命定之人之间的羁绊，源于你的命座。”

“我的命座是？”

“蓝紫色的，一种非常尊贵的花卉。「命定之人」的关键词是……蓝紫色。”

奈奈稍吃了一惊，蓝紫色？可此前神樱预示那人发色很浅，莫非是那会儿他为了完成什么任务暂时染了头发？！

她更着急地追问：“那他在这附近吗？”

莫娜扶着下巴，继续观看星盘：“他离你不远，但也不近。他总是在你身边，但也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奈奈有些气馁：“还有其他特征吗？”

其实，还有。但莫娜把星盘划掉了，摇摇头：“更多的就占不出来了。”

星盘隐约显示，她与此人，今后可能会成为彼此的劫难。但莫娜并不太确定，便没有再往下说。

“怎么样，感觉如何？”绫人在一旁，满脸写着「浪费我三十万摩拉」。

奈奈满心欢喜，两只大眼睛清亮照人，倒映的满是天上星河：“这位占星术士算的有模有样的，至少我现在知道了：蓝紫色、与我命座相关。摩拉、摩拉，我以后还你就是了！”

绫人微笑：“还我？你在社奉行工作，俸禄都是我给你发的，你怎么还我？”

奈奈脸一红，猫下身子躲开绫人的手，护着头顶不给他乱摸：“那社奉行大人克扣工资就好了呗。”

绫华乐呵呵的：“三十万呢，按每月五万来算，奈奈得给我哥哥免费打工半年哦。”

“哈哈哈哈！可惜可惜，”荒泷一斗豪迈地大笑，拍拍奈奈的肩膀，壮硕的胳膊习惯性勾住她脖子，“欠了三十万摩拉不说，占卜的结果还不是绫人兄，真是祸不单行啊小团子！哈哈哈哈哈！”

“你、你胡说什么？”奈奈表情一僵，站在原地，“怎么扯到神里绫人了？我占卜姻缘，跟他有什么关系？”

荒泷一斗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抬高声音笑起来：“你不是喜欢绫人兄吗？……这有什么不对？哈哈哈哈该不会是被咱们绫人拒绝了，所以这么暴躁吧！哈哈哈哈哈……”

如同在大街上被一鞭子抽到了脸颊，脸上火辣辣的，心中的秘密被当众揭开，羞耻感数以亿计地狂涌到胸口，憋得奈奈喘不过气来。

绫华讶异的表情，绫人僵住的神色，以及周围人的目光……是的，荒泷一斗声音太大，刚刚那句话，四周很多人都听见了。

游街的少女们停下来，开始窃窃私语，然后齐刷刷把布满讥笑的目光刺向她。

“哎呀呀，早都听说她只是个徒有虚名的未婚妻。”

“呵呵，日子久了逐渐摆不清自己位置了。”

“居然还真是喜欢上了神里大人？”

奈奈咬紧牙关，眼泪抑制不住地掉在沙滩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抬起脸错愕地看向神里绫人，抑制住哭腔问道：“……是你说出去的吗？”

“我没有。”

奈奈手指指着荒泷一斗，目光仍停留在绫人脸上：“那他是怎么知道的？！……令我痛苦的事情，被你当成一个笑话告诉身边的朋友，是吗？你是不是还为此感到很得意？”

荒泷一斗被情绪激动的奈奈吓到了，急忙上前摆摆手：“哎呀，团子，我瞎猜的！”

这句「瞎猜的」在此时看来，反倒更容易使人误解为临时用来救场的善意谎言，它没有平息奈奈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般地将波澜往更高处推去。

“猜？”奈奈低下脸，冷笑，“你这么笨，你能猜到什么？”

“我瞎说的！逗逗你，逗逗你！”荒泷一斗急得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真的只是随口开个玩笑逗逗她而已，谁知道她反应这么强烈。

一旁的绫华更是没反应过来什么状况，绫人也没想好怎么应付，只有荒泷一斗急得抓耳挠腮，旁边有不少八卦的少女在看戏，说出很多刺耳的风凉话来嘲笑栖川奈奈。

绫华赶紧上来抱住她的肩：“奈奈……”

可一道道灼热的目光依旧像刀片般落在她身上，附带着许多令人心寒的话语。

——诶诶，刚刚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栖川二小姐单方面爱慕神里大人，但人家对她可没意思。哈哈哈……

——栖川家不就是个破落户？哪配得上神里家？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疯了吧！

恶毒的笑声不停地钻进奈奈耳朵里，比碎玻璃刮的还疼。

“她并非单方面对我有意，”绫人终于忍无可忍，站出来，面带微笑看着周围这群对她指指点点的人，大多是些年轻女孩，八卦得很，令人生厌，“不好意思，大家误会了。事实上，是我先倾心于她，是我主动追求，她答应了，这是我的荣幸。各位，热闹看够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万分震惊，目瞪口呆，顿时鸦雀无声。闲言碎语一下无了。

奈奈却哭得更加厉害，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感到这样难过。

是被当众告白而感动哭的吗？可她知道绫人可能只是好心，不忍看她为了自己受欺负，才编造出那些话来为她挡住众人的恶语。

或许是感到难堪，在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神里绫人之前对自己的帮助与关心，都与现在如出一辙，只是「好心」，以及「不忍心」，同情她，所以保护她，这一切，大抵都与「喜欢」无关。

神里绫人，不喜欢她。他心里，另有所属。在认识她之前，就已经，另有所属了。

奈奈惶然失措，转身拨开密集的人群，她要逃离这里，要躲起来，否则，最后剩下的一点点自尊都没有了。

只听见绫华和一斗的呼声在后面越来越远，奈奈一路拼命地、用尽全力地跑，脑袋被风灌满了，嗡嗡作响。

跑到稻妻城内一处冷清的街角，才踉跄着停下来，吃力地弯下身子，大口喘气。

忽然感觉后面有人，她迟疑转身。那样温柔的，动人的一张脸，微微泛红，喘着气，看样子，是一路追着她跑过来的。

神里绫人几步走近，捧起奈奈的脸，上面还残留着未被风干的泪痕。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

“嗯，你没说。”

奈奈很平静，可这样的平静，表现出来变成了不在乎。

是呀，不在乎了。

她挣脱开绫人的双手，摇摇头：“这不重要了。”

“那你告诉我，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奈奈垂垂睫毛，自嘲地笑笑，眼眶很红，耸耸肩，“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奈奈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软软的，很弱小，很无助，却强大得像把锋利坚硬的刀，刺进了绫人心里。突然很痛。

“怎么？又开始同情我了？”她恍惚往后退一步，惶然一笑，“绫人，收起对我的保护欲吧，不喜欢我的话，就别对我那么好了。那只会令我更加难过……”

绫人没有接话，长久地沉默下去。他最近的确没有开始一段恋爱的打算，但对她的关心与爱护，绝对发自内心。可现在似乎……自己的好意伤害了她。

不远的海滨人声鼎沸，一朵朵烟火绽放于夜空，而身旁的街道空无一人，这般鲜明的对比，显得周遭格外冷清。

“近一年，社奉行和家族里的事情很多。我精力有限，面对繁重的事务，偶尔也会感到倦怠，甚至分不出时间在其他事情上。我不想因此冷落了你。”

他是神里家家主，统领整个社奉行，事务繁重的时候，他没有一丁点的自由。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连坐下来喝茶的时间都没有，又哪有时间陪伴她照顾她？

但这些实话，总会在某些误会的铺垫下，令人听起来更像谎言。

“你只要亲口对我说，你不喜欢我，就够了。何必找这么多借口？”奈奈忍着发红的眼眶，莫名一笑，眼泪像被风整朵吹掉的椿花般吧嗒一声掉下来，点点头，“也对，神里大人在官场上与人周旋惯了，说些场面话只是家常便饭。那些东西，我不懂，也没兴趣去弄懂……就只会一直傻傻地，把你说的每句话都当真，但今后，我不会再当真了！”

“这不是场面话。你只是个小姑娘，我没必要用对付那些人的那套来对付你，明白吗？”

“不，对你，我自始至终都不明白。”

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像张白纸，在夜风中显得非常苍白。胸口处传来千刀万剐般的剧痛，是真切的疼痛。她皱紧眉头，用力抓住了胸口。

“奈奈……”绫人察觉到不对劲，立即上去握住她手腕，想先安抚她的情绪。

但奈奈并不领情，硬撑着，继续刚刚的话：“你总是喜欢逗我，逗我时说的话，是假的，可我现在，是认真的…”

头真的很痛，胸口也痛，昏昏沉沉，像酩酊大醉了般，一瞬间丧失了全部的意志力，羞耻感与自尊心都被滔天巨浪般的情绪所遮盖住。忽然间，什么都不怕了。

“神里绫人，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奈奈，别再说了。”

奈奈依旧无视掉他的话：“我还是很好奇，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绫人，告诉我吧，就现在。”

对方只是情绪极淡地回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又……又在捉弄她？奈奈茫茫然地低下头：“是柊千鹤吗？还是鸣神大社的神子大人？或者是雷电将军？又或是活泼的宵宫小姐？……算了，不猜了。反正不会是我。”

每猜一个人，就像匕首在她心口深深浅浅地捅着。奈奈最终只是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凉凉的微笑。

“能不能麻烦你以后，别对我那么好了。神樱许愿签，荒泷一斗的许愿签，写的是我，我会试着…”

还是没神里绫人厉害，她根本说不出这种故意气人的假话。

只好自顾自缓缓往后退去，转身跑了。可跑几步，她又颤抖着停了下来，鲜血无法抑制地从鼻子，口腔里涌出来，吐了自己一身。

“奈奈！”神里绫人发现不对，快步上来想拉住她。

听到后面的声响，奈奈急忙捂住血流如注的口鼻，拔腿就跑。让绫人抓了个空。

她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街道尽头。只剩下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里，留下一串串回音。越来越远。

神里绫人静默在原地，心中无数乱麻拧在一起，打成一团死结。

“兄长……”

绫人转身，看到了妹妹绫华。她错愕地皱起眉头，脸上布满了失望的神色。

夜色逐渐浓郁的稻妻城，被皎洁的月光所笼罩得泛出银白色。在海滨狂欢的少年少女们，也走得稀稀拉拉的了。

深蓝色的湖面上，飘着很多凋零的晚樱。无边无际的水域，破碎的森森月光不停地在上面摇晃，闪动，跳跃。

奈奈不知怎么就跑到了这里，或许是漫无目的，又或许是迷失于黑夜。

紧接着，「噗通」一声，哗啦啦地掀起无数水花的拍打声。奈奈奋力跳入了湖里——她昏了头，想冷静冷静。

湖泊深不可测，瞬间大量的冷水涌入耳朵和鼻腔，冷静了，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游泳。

从未有过的失重感，此刻竟出乎意料地令她轻松愉悦。

散兵一路找到这里，在湖边停住，怔了一下，望着水面上一圈圈的余波，心中滚出怒焰。

又是噗通一声巨响，他纵身跃进漆黑无际的水底，耳边全是哗啦哗啦的噪音。直到潜入了湖底，才觅到少女的踪迹。

散兵疾速游向她，把她紧紧抱住向上浮出水面。

奈奈被水呛昏厥过去了，散兵把她扔在岸边，烦躁地低头拧了一把自己的衣服，咕噜噜地像被打开的水龙头一样。

随意甩甩头发，溅出无数水珠，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他缓了缓，过去拍打奈奈冰凉的脸颊，又见到她吐了满身的血，顿时恼火：“谁允许你死了？栖川奈奈，你可别破坏我计划……！”

她死了，就要重新再找一个养护砗磲真珠的容器。他不找，他不想找其他人！他就认准了要眼前这个，这是他一眼选定的人，是他的东西，决不允许任何人将其毁坏！

散兵眼底漆黑，双手用力抓住奈奈的肩膀，一把将她拽起来：“栖川奈奈，你最好别死！快给我醒过来！否则我发起疯，可是没人能付得起这个代价的。你应该不希望……有其他人为你而死吧？！”

不知过了多久。奈奈挣扎着醒过来，脑子里还残留着被漆黑湖水吞没的影像，啊地一声大叫，猛坐起来。

“别吵，吵死。”

奈奈揉揉眼睛，看到散兵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刚刚那句命令就是他发出来的。

世界，很明亮。亮得很不真实。

这耀眼的光芒，源自于穹顶那轮巨大的太阳。奈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低、这么蓝的天空，这么巨大、这么明艳的太阳。

身下是片辽阔无垠的蓝紫色花海。很美，美得很虚幻。

“这……这是哪里？”她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在无比明亮的阳光下，茂密的不知名花朵迎风盛放，一路从两人身旁燃烧到天际，环绕在世界的地平线上。奇异的清香无法形容，甜甜的，像成熟的葡萄味，清清的，又像初春的山茶花味儿。

奈奈想到了自己先前溺水，莫非……？

“这里是天堂吗？”她一脸害怕，挪挪屁股靠近散兵，“我是不是死了？”

“在我同意之前，你休想死，”散兵为此感到好笑，随意在柔软的花海中躺下，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神色放松下来，眺望着遥远的湛蓝色苍穹，“相比「天堂」，将此称作「天上人间」，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