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号,海原祭当天,中岛零迟到了。她一跑到游泳部就被塞进了社办改成了后台换衣服化妆。
中岛零一边对化妆师说“镯子可以不摘吗”,一边对导演说“我一会儿肯定会忘词的。”
女主角的台词也太多了,她背了又背,熟倒是熟练了,但是等到了台上,她肯定会因为紧张忘词的。
导演不以为意地说:“那就用那个方法好了。”
中岛零在心里叹气,她把剧本放下,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柳莲二和乾贞治站在游泳部的门口,正在看剧照。这个好友听说他的女友要演话剧后一定要来立海大,请假都要来。再加上的确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柳莲二只能去接他。
柳莲二注视着定妆照,中岛零正对着镜头露出微笑,明眸善睐,眉宇间的阴郁也因为妆容淡化了下去,几乎像是25岁的她从梦里走了出来。
乾贞治也在看海报,但是角度和柳莲二不同:“原来你喜欢的类型是这样的,又收集到有用的数据了。”
你收集到的数据是错的。柳莲二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为了吸引人,大多数海报都把中岛零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柳莲二站在这里的三分钟里,已经听到好几拨人一边说着“女主角很漂亮”一边进去买票了。
柳莲二感觉乾贞治正在观察自己,偏头看过去:“怎么了?”
“听到那些人的话,莲二一点不愉快也没有呢。”
“他们说的是事实。”
“居然没有产生危机感,你对自己很有自信嘛。”
“自信建立在事实上。”危机感?柳莲二相信,哪怕有人追求中岛零,她也不会多看那个人一眼的。柳莲二说:“快要开始了,进去吧。”
不知道剧本是怎样就进来的人一定会感觉有点怪。女主角和女配角之间的对话也太多、太深刻了点。相比之下,男主角只有两场戏就下台了,地位之不重要可想而知。
虽然柳莲二提前知道剧情,但是看着话剧一步步推进,还是感觉相当古怪。
而中岛零的感受则是紧张,越来越紧张。
幕布拉开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全当台下的人都是大白菜。但是人也太多了,而且他们的目光比探照灯还闪亮,全都直勾勾地盯着她。中岛零不知道是因为网球部的人来给她捧场,又顺便吸引来了不少人。她只感觉压力好大,还得控制着表情背台词,等到最后一幕戏开始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是汗。
所以当意料之中地忘词的时候,她反倒松了一口气,有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感觉。
柳莲二看中岛零眼神游移了几秒钟,然后换了一个姿势,低头看着裙摆。她是把台词抄在衣服上了吗?
看不清……灯光从头上打下来,看得清才奇怪了。不过没关系,中岛零还有别的准备。
柳莲二看中岛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好整以暇地读了起来。
“……”
这样也可以吗?
导演也在一边无语,她是说了没关系,但是直接拿出来读就有点过分了吧?
中岛零在后台换了衣服就跑掉了,连妆都没卸。她不想留在那儿听别人怪她不好好背台词。
然后她出门就看到了柳莲二。
柳莲二以“现在还没到介绍你们认识的时间”为理由,把乾贞治赶走了,然后站在游泳部后门的路灯下,正在等她。
“我演砸了。”中岛零说。
刚刚过去的暑假里,中岛零又和柳莲二出去了几次。柳莲二热衷于询问她的意见和想法,哪怕是一件小事,也会问她。而且询问她以后,不会对她的想法做任何评判。这对中岛零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让她感觉很轻松。慢慢地,不等柳莲二开口问,中岛零就会直接告诉他。
“演得很好。”
“我忘词了。”
“是台词太多了。要是我,我也会忘。”
中岛零放宽了心,问他:“你们准备了什么节目?”
“鬼屋。”
“好玩儿吗?”
柳莲二看时间,现在还没开始,问她:“要去吗?我们走慢点,走到了应该就开始了。”
中岛零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好啊。”
两个人还没走多远就被人叫住了。
中岛零看着这个男生,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他是谁。
男生有些沮丧,还是打起精神提醒她:“街头篮球场……”
中岛零想起来了,是那个对她表白的男生。她问:“你也是立海大的?”
“不是……”
中岛零警觉起来,那他现在为什么会在立海大?巧合?还是?她语气自然地问他:“你今天来这里找朋友玩?”
男生说:“我猜你是立海大的学生,就来碰碰运气,刚进学校就看到你的传单……”
中岛零看他递过来的纸张,上面印着游泳部的位置、话剧名和剧照。现在她知道他怎么找来了。她说:“你刚才也在啊,话剧怎么样?”
男生被中岛零的态度弄懵了,她跟那天的冷淡一点也不一样。他看了看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一边的柳莲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怵,但他还是说:“很好看。”
然后他就看中岛零一边说着“我感觉没演好,不过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刚才我男朋友还在跟我说演得不错呢”,一边牵住了柳莲二的手。
中岛零问柳莲二:“是不是?”
柳莲二点头,对男生说了第一句话:“你好。”
看男生的身影离开,中岛零对柳莲二说:“我暑假打篮球的时候碰见的。我都不认识他,就对我表白了,莫名其妙。”
柳莲二对她有这样的看法毫不意外,只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不过他的重点在别的地方:“你现在喜欢打篮球?”
“不喜欢,不过对长高有好处。我准备申请篮球部。”
除非是转学生,否则这时候社团都不接收新部员了。不过如果他去和女子篮球部部长谈,应该可以。柳莲二说:“你把申请表给我,我帮你交。”
“好。”
鬼屋很好玩,很吓人,也很能增进感情。中岛零一直在紧紧牵着他的手,有时候还会整个钻到他怀里,不过如果她没有反应那么大地尖叫就更好了。柳莲二感觉自己的耳膜遭遇了极大的创伤,但是中岛零的喉咙比他受到的创伤更大。
几乎所有人都去布置鬼屋了,休息室里没人。柳莲二递给她一杯温水,中岛零有些犹豫:“我没卸口红。”
“一会儿我去洗。”柳莲二把杯子推过去,“你要少说话。”
中岛零接过去。柳莲二的目光从她的手腕处扫过,他本来以为这是话剧社的道具,还有点惊讶做得这么像,现在看来这是中岛零自己的。
中岛零喝了几口水,在这之前,柳莲二已经给了她一粒润喉糖,水夹杂着润喉糖的清凉流过喉咙,让她感觉舒服了很多。
她放下杯子,发现柳莲二正在看她:“口红花了吗?”
柳莲二注视着她因为喝水变得莹润的唇,向她伸出手。中岛零本以为他会擦掉她脸上的什么东西,没想到柳莲二捧住了她的脸。
中岛零明白了,她有点想躲:“会沾上。”
舞台妆很浓,中岛零感觉自己嘴唇的每一道纹路都被口红糊住了,她甚至不敢正常说话,就怕把口红吃进去。
“没关系。”这么说着,柳莲二还是只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然后他就去洗脸了。
早知道她应该卸完妆再出来的,至少卸个唇妆吧。中岛零看着柳莲二沾着水珠的嘴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