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一片昏暗，是‘五条悟’走之前特意拉上了窗帘。几缕光线通过微开的门透进屋内，微一跨步，‘夏油杰’就进了屋子。动作轻缓地带上门，他看了眼暗沉沉的房间，慢慢来到我床前。

见我还在熟睡，‘夏油杰’难得没有选择打扰，他安安静静坐在地毯上，目光落到我脸上，‘夏油杰’的脑海里不自觉开始回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这段时间，一直有个问题困扰在他心里。手搭在床沿，‘夏油杰’懒洋洋地往后靠去，松散的丸子头堪堪挂在脑袋上，几缕发丝软绵绵垂下，他低头，那缕不听话的发丝顺势滑落。

咒骸玩偶叶子悄悄从床上跳到‘夏油杰’身上，它早就注意到这个和主人关系很好的人类了，仰头脑袋，叶子好奇地看着他，是又有任务来了吗？察觉到有动静，接住了叶子的‘夏油杰’举起叶子晃了晃，总觉得和第一次相比，这只咒骸好像活跃了不少。可惜他现在没有六眼，无法从中看出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太奇怪了，叶子有些抗拒地挥舞着自己的爪子，试图想要逃离对方的魔爪，不过在‘夏油杰’看来，叶子那点微弱的挣扎就像挠痒痒一样。上下晃动着咒骸玩偶，玩够了的‘夏油杰’好心将咒骸玩偶重新放在床上，他趴在床边，歪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咒骸玩偶。

指尖轻轻碰上咒骸玩偶的脑袋，还未用力，“啪嗒”一下，叶子倒了，整只玩偶都陷进了软乎乎的被子里，‘夏油杰’饶有兴致地看着叶子努力扑腾着身体从微微塌陷的被子中起来，还没等它缓过神，‘夏油杰’再次伸出手，乐此不疲地作弄着可怜兮兮的咒骸玩偶。

尾巴蜷缩着身子，丘比默默躺在我枕头边看着这一幕，它望着‘夏油杰’，红色的瞳孔里不含丝毫情绪。

“夏油？”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我半支起身子，抬眼便看到了这一幕，望着突然出现在我床边的‘夏油杰’，我拿起枕头扔到‘夏油杰’身上，“不要随便进女生宿舍啊，人渣。”

“这有什么关系嘛。”‘夏油杰’歪头躲过攻击，他抬手稳稳接住枕头，然后把它放到我床上，“反正硝子又不在意这些。”

这家伙……我披上外套，懒洋洋依靠着床背，将枕头拿起垫在腰间，我把备受‘夏油杰’摧残的叶子从他手中解救出来。看着叶子依恋地钻进我怀里，我甚至可以从它身上看到委屈巴巴的意味，安抚地摸了摸叶子毛茸茸的脑袋，我抬头望向‘夏油杰’，“找我有事吗？”

“明天有个任务，你打算和谁一起？”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夏油杰’转过头望向窗帘，天青色的帘子隐约透着些光，但依旧叫人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与光芒。

“和你啊，怎么突然说这个？”我有些疑惑，起身从床上下来，我来到窗边拉开帘子。时至傍晚，太阳低垂着似挂在了树梢，红色的光晕附着在夕阳周边，中心是黄到发白的大光球，浅红的霞光在天边铺散，飞鸟穿过枝头，风吹过，留下一地孤寂。

“从来都没见你和悟搭档，为什么？”‘夏油杰’低着嗓音，他歪头看向窗外，又或者是在看我，狭长的紫色瞳孔不似以往那般温和，透过他的眼睛，我似乎看到了五条的影子。

为什么？我没想到‘夏油杰’会问我这个问题，对我来说，这已经快要成为一个习惯了。

“五条现在经常出海外的任务，高层肯定不会同意我离开日本的。”我转身靠着窗台，手肘支在冰凉的瓷砖上，语气平淡，“能同意我出任务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更多的要求我也没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更何况，我可以放心五条，却无法放心夏油。

我不能放任他一个人。

“不止是这个理由吧。”‘夏油杰’笑了，“硝子没有说实话。你为什么会选择一直和我一起，我本以为你下一次会选择悟。”我一开始并没有出海外任务，但那个时候你也没有选我。

‘夏油杰’站起来了，他没有管因为久坐而变得皱巴巴的衣服，就这样慢慢向我走来，‘夏油杰’刻意低着声音，他微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狐狸，浑身上下透露出“我很可怜”的信息，“硝子告诉我真话，好不好～”

我看着这样的‘夏油杰’，微妙地沉默了下，手边是不知何时过来的丘比，指尖触碰着软绵绵的毛发，我缓声开口，“稍微有些不放心，毕竟夏油是个笨蛋啊。”

‘夏油杰’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他沉默着，按照他的性格‘夏油杰’本该大声嘲笑笨蛋杰，之后惊吓完硝子再美美退场，但是很奇怪，‘夏油杰’沉默了，心中一直有一股难言的憋气，尽管曾经被安抚下来，但莫名的，他就是记住了那种感觉。

“那五条呢。”嗓音稍微有些干涩，‘夏油杰’抬眼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瞳孔被阴影遮挡，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

“我很放心五条，他可是最强啊。”

是这样吗？

‘夏油杰’望着慢慢西沉的太阳，夕阳的余晖全然洒向大地，没有丝毫咒力浸染的世界看上去异常干净，他看不到残秽也看不到咒力波动，这简直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间。

‘夏油杰’又偏头看向我，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很多片段。

做任务时，硝子每一次的选择搭档都是杰；三个人一起时，硝子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杰身上，她很少有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六眼清楚地看到了硝子每一次的目光落脚点；之前三个人一起任务时，硝子总是第一时间跑到杰的面前……

下意识地保护动作，遇到人群不自觉地挡在杰的面前，花费心思为杰准备好吃的……所有的、零零散散的碎片一个又一个连接在一起，而后渐渐形成一个个连贯的五彩画面，而他五条悟，恰站在画面之外。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他却始终没有自己的位置，仿佛独属于故事之外。

为什么？凭什么？明明是朋友，他五条悟这么优秀帅气的最强，怎么能够无视、不在意他的存在。

五条悟不理解，五条悟感到了困惑，五条悟觉得有点委屈。

还是说，三个人的友谊注定要有一个被排挤吗？他五条悟才不信邪！

“硝子真过分。”‘夏油杰’直直望着我，“永远选择忽视五条悟，是不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你的优选从来都是杰，甚至到现在，你都没有真正认出我！”

‘夏油杰’，不，或者是五条悟，他终于憋不住了，向来被宠着长大的小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五条悟生气了，“做任务是，一起玩的时候也是，你的聚焦点永远都在杰身上，明明我们三个人一起的，明明我和杰都是最强。”

太阳彻底消失了，窗外漆黑一片，只有点星的微弱灯光吸引着蚊虫在光下飞舞。偶尔，几只早蝉断断续续地开始鸣叫，伴随着恼人的虫鸣声，凉风袭入屋内，我莫名感到一阵冰冷。

“为什么我总是被拒绝的那一个？为什么一直不看我！”五条悟在质问，我的思绪在不断下坠，“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五条悟嘲讽地笑了，他抬眼，紫色的瞳孔映着纯粹的怒火与不解，“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从来不存在，硝子？”

“不、不是的……”我忍不住想要出口，却莫名发现我的嗓音变得干涩。

我只是想着，五条悟要比夏油更加坚定，我相信他。但夏油不是的，我怕他再次陷入苦夏，所以我将目光更多地放在夏油身上，我想坚定地跟上他的步伐……

我以为五条不会在意这些的，我以为我没有忽视五条的，我怎么可能认为五条不存在……

“我只是……”我怎么说呢？我只是想要改变未来，我只是想要早早改变？那些能说的理由我不能开口，一时之间，我惊讶又可笑地发现，我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语。

说我给你带了伴手礼、送了你喜欢的礼物……但这是大家都会做的事情。我仔细回想，恍然发现五条说的都是事实，而我竟然从未发觉。

——

五条悟离开了，我停留在原地，哑然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硝子一碗水没有端平，虽然之前闹脾气的猫猫被不知情的硝子悄悄按毛顺了，但只要事情没有真正解决，总有爆发的一天。想写那种强烈的冲击感，但DK悟写着写着就变成闹脾气的生气猫猫了，主要是感觉以他的性格不会真的让自己憋屈，有事也是直接开口，很少会直接闷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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