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结束了，有我们在，完全用不到咒骸玩偶啊。”五条悟走在前面，尾音拖长，用手指抬了抬墨镜，他转过身倒退着往后走，五条悟歪着脑袋看向我们，声音像是吃了蜜一样甜，“等会儿我们去买喜久福吃吧～喜～久～福～喜～久福～”

“我没意见，正好可以在这附近逛逛，硝子有想买的东西吗？”弯下腰捡起从窗台飘落下的一个纸团，夏油杰语气温和，小心将纸团打开，原本表情轻松的夏油杰慢慢收敛了神色，“有诅咒的残秽。”

好像、有哪里不对。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从脚底开始蔓延，夏油杰直起身猛然抬头，下一秒，偌大的丑陋咒灵从地面直直拔起，骤然的疾风吹的三人的头发胡乱飘扬，但夏油杰此时并没有什么想要整理发型的想法，他目眦欲裂地看着瞬间被咒灵吞进腹中的五条悟，连那句小心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五条悟一下就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咒骸玩偶听到了五条悟说的话，它们伸出手扒拉着我口袋的边缘探出身体，咒骸玩偶闪了闪眼睛，它们盯着毫无防备走在前面的五条悟，其中一只抬高鼻子努力嗅了嗅，脑海中划过“保护硝子”的念头，它张开毛茸茸的小爪子，细微又牢固的咒力悄悄笼罩住我的身体，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然后下一秒，五体悟就被咒灵吞了进去。

“五条悟——”夏油杰大声喊了一句，他下意识想到冥冥学姐之前的提醒，来不及感伤，下一秒吃了五条悟的咒灵直奔刚才说话的夏油杰而来，他迅速召唤鬼蝠鲼，长手一揽将我抱起放在鬼蝠鲼上，然后快速躲避来自咒灵的袭击。

“该死。”夏油杰低声咒骂了句，是他们大意了，他不清楚被咒灵吃下的五条悟还能否存活，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同期就这样草率又突兀的死在咒灵的肚子里。

“五条悟很强吗？”操控沙丘蠕虫和不知名咒灵战斗的夏油杰沉默片刻后出声问我。

“不用担心他。”我转身定定看着那只咒灵，“相信五条，他不是一直说自己是最强的吗？”

“事实上，他也确实如此。”虽然五条悟性格糟糕到极点，尤其令七海建人感到烦心与心累，但他确实是最强，名副其实的最强。

“看吧。”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原本还活跃的咒灵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行为慢慢变得奇怪起来，夏油杰下意识看过去，刹那间，蓝色亮光刺激着夏油杰的眼球，被强光刺激，他不受控制地留下了几滴生理性泪水，而我早有先见之明看向别处，保护了自己脆弱的眼睛。

“术式顺转——苍！”

“砰！”一声巨响，咒灵被炸了个稀碎，夹杂着五条悟猖狂嚣张的笑声，咒灵消失，屋顶也破了个洞，清冷的月光徐徐洒下几缕光辉，迎着月光，五条悟站在半空中望向我们，月光之下，墨镜早已不知所踪，六眼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打斗之中，闪着夺目惊人的亮光。

“哈哈哈哈，老子出来了，惊不惊喜！”一个瞬移，五条悟来到夏油杰的咒灵身上，突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他迅速贴近距离，紧紧盯着挂着夏油杰睫毛上的泪珠，下意识的，原本要说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五条悟重新开口：

“哈哈哈哈哈，杰，你眼睛这么小居然还能挂住泪珠，硝子你快看杰！哈哈哈哈哈哈，奇观，一定是奇观吧！”说着，五条悟拿出手机，在夏油杰还未反应过来时快速拍下几张夏油杰绝对不愿留下的照片。

“五条悟！”想说的话太多，夏油杰在脑海中疯狂组织语言，语言组织失败，夏油杰决定先行殴打五条悟一顿。

“打一架吧，五条悟！”夏油杰皮笑肉不笑，掏出大眼咒灵，他对着五条悟那张漂亮的脸蛋就是一击，然后打在了【无下限】上面。

“哈哈哈，打不到吧，杰的话就是逊啦～～”

“杰刚才是在哭吧。”五条悟笑得一脸得意，宛若一只发现了别人弱点的坏猫猫，大声嚷嚷着夏油杰刚才的样子，“是在悲伤伟大的五条大人的死亡吗？想不到新同学既然这么喜欢老子，哈哈哈哈，果然老子的魅力无人能敌～～”

“我那是眼睛被！强！光！刺！激！的！”夏油杰攥紧拳头，看着五条悟疯狂摇晃着脑袋不听不听，一副只接受自己想接受的东西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遇到一个听不懂人话的人渣，夏油杰怒气直线飙升。

“五！条！悟！把照片删除！”

“诶？才不要啦——”五条悟拖长尾音，上扬的尾调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他在手机上一顿操作，然后把手机页面在夏油杰面前晃了晃，“这——么感人的场面，当然是要让大家一起铭记啦～看老子对你好吧，这下高专的大家都会知道杰的大名啦～”

“看！”眼见夏油杰要来抢手机，五条悟快速收起手机，然后窜到了我的身后，以此来抵挡夏油杰的“残害”，“为了防止大家认不出你，老子还贴心在在你的脸上打了夏油杰三个大字哦～～”

“五——条——悟——”

“老子知道杰很感动啦～不用谢～”说着，五条悟回头不再管感动到大叫自己名字的夏油杰，他转而侧头望向我。

“可恶，话说硝子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折腾完夏油杰的五条悟将视线放到了我的身上，五条猫猫发出不满的叫声，“老子刚刚可是被咒灵给吃了诶！那——么大的一张嘴，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将老子吃了下去，硝子都不担心老子吗——”

“因为相信你会没事。”我歪了歪头，笑道：“五条不是最强的吗？”

“老子当然是最强的！”五条悟接过话，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再次不满地蹭上来，“可是老子的精神受到了重大的打击！黑漆漆脏兮兮的肚子里全是些讨人厌的残秽，硝子都不心疼老子！”

五条悟脸上写满了“我要闹了”这句话，我有些无奈，但到底他也是遭罪了，想到之前五条悟心心念念的甜食，我开口，“等会儿请你吃喜久福。”

听到这话，五条悟眼睛一亮，“那我要草莓口味的！”

“可以，每种口味都给你来一种都行。”

强行平复下心情的夏油杰转变下咒灵的方向慢慢前往喜久福的店铺，暂时先不计较，毕竟五条悟刚从咒灵体内出来，夏油杰在心里说服自己，等回高专再跟五条悟算账！

听着五条悟的声音，想到刚才他被咒灵吃下的场面，莫名的，夏油杰想起了之前入学时，夜蛾正道对自己说的话。

四月份的天早已消了早春的凉意，携着夏季的小尾巴，暖意开始涌动。站在教室内，夜蛾正道一如既往毡着他喜欢的小玩偶，明明是个魁梧健壮的大汉，却意外喜欢这些可可爱爱的东西，初步接触下来，夏油杰就已经看穿这位带领他步入咒世界老师的真实模样。

是个好人啊。夏油杰这样感叹着，他觉得自己很幸运，遇上了一位老师。

“你已经确认要成为咒术师了，那么，你知道成为咒术师所要面临的东西是什么吗？”察觉到自己到来的夜蛾正道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将最后一步完成，为咒骸玩偶注入咒力的夜蛾正道终于抬起头看向这位他意外发现的、拥有强大潜力的野生咒术师。

未成年的少年脸上满是稚嫩，狭长的眼里充满了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很明显，在遇到自己之前，这位野生小咒术师已经掌握了独属于自己的方法。夜蛾正道亲眼见过，夏油杰已经可以轻松收服二级咒灵。

但不管他怎样，在成为了自己的学生之后，夜蛾正道有义务教导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让夏油杰清晰认知到咒术届的残酷，至于那些成年人之间的肮脏事情，就暂时没必要让他过早接触这些了，夜蛾正道会亲自将这些不必要的东西拦截下来。

“是咒灵。”几乎不用思考夏油杰就可以脱口而出，他看向夜蛾正道，后者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模样。

“回答——错误！”话音落下，活过来的大眼青蛙玩偶像是识别到了什么重要信息，眼珠子立马亮了起来，然后高高跃起，一个回旋踢猛然打在夏油杰的鼻子上，没有反抗的夏油杰捂住脆弱的鼻子，苦笑一声，“夜蛾老师的玩偶也太凶猛了。”

“是死亡！”夜蛾正道低沉着声音，他坐在椅子上，压迫感十足，“不只是你自己的死亡，还有你同期的死亡，之后有了新生，还会有你可爱后辈的死亡。”

“这——就是所谓咒术师！”夜蛾正道抬起头直直盯着这位年轻的、初踏进咒术届的少年，语气是说不出来的严厉，“你能保证你能一一接受同伴们的死亡吗？咒术师绝不是什么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职业，一旦你真切踏上了这条道路，你将会看到这条路上堆砌着同伴们的尸体，哪怕是这样，你也要成为一名咒术师吗？！”

夏油杰沉默了下，他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想到了进入高专校门口匆匆一瞥的两位学姐……

未来的某一天，大家、都会死。

他会接受大家的死亡吗？又会不会接受来自自己的死讯？

“我知道。”温和坚决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夏油杰抬头。空白的墙上除了高高悬挂的风扇，再无其他装饰物，从走廊上穿堂而来的风悄悄吹进教室，带来丝丝凉意，夏油杰听到了自己给出的清晰答案，“我要保护非术士，而我也一直为此努力。”

哪怕，这条路上会有所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