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玉帮着老楚头收拾完毕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如今这厢房,在她的布置下,倒也说得过去,虽然谈不上有多么舒适,但也算干净整洁。
因为在这鸠占鹊巢的日子里,楚成玉可不像老楚头那般拿人手短。
她早已把园子里的残余的物品翻了个底朝天,当天那些佃户们集体出逃时,已经把那些能卖的、值钱的卷了个空,留下的也不过是些不便搬运的旧家具、旧摆设。
楚成玉就厚着脸皮把主家原来能用的物品差不多的都腾挪了过来,美名其曰物尽其用,她才不愿亏待自己。
往日的楚成玉每每到了夜里,只觉得失去了电子产品的枯燥和乏味,再加上天天忙里忙外,很早便会睡下。可今天的楚成玉却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不得了。
这书生真是给她提了个大醒,她又仔细盘算了一番,此招虽然有点险,但却是眼前最好的方法。
这五进五出的大宅院,随随便便就可以收拾出三四十间厢房出来。
这里毗邻京城,出入也方便,况且这些读书人虽然穷酸,但总还是能读得起圣贤书之人,又不吆五喝六,打架斗殴的,不正是最好的人选吗?
可是这老楚头想的也没错,这个地方地处偏僻,如果不是那个书生走错了路,常人怎么会寻得到这个地方。
该如何吸引人来到此处呢?明天还是先要去镇子里探一探才能有的放矢。
有心事在身,楚成玉天还没有亮便起爬了起来。看着老楚头该忙活早餐了,便交代了一声,径直向镇子上走了去。
可是她这个现代人却误判了古代的交通情况。
前日的几场大雨让村子里的土路变得泥泞不堪,她那双早就破烂不堪的布鞋踩在上面,一步三滑,简直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不过楚成玉怎么会轻易认输折返?
在连续滑倒之后,她终于摔狠了一次,待到她呈狗啃屎式,正头晕眼花之时,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滑擦擦的疾行前来,蹲在了她的面前,还向他伸出了援手,她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个姓叶的书生吗,他怎么也跟来了?
“姑娘,这路艰涩难行,不如我们并行而走,也好有个照应,你看是否唐突?”
“倒也不唐突!”楚成玉一脸泥泞的摔在地上,这狼狈的模样真不觉得丢脸,还能笑眯眯的,也真是难得了,丢人不能丢份儿嘛。“叶公子,你这一大早是要去哪里?”
“昨日走的急,我的一个行囊落在了镇子里。”叶益辰淡然地说道。
“我也是要到镇子里去。”
他二人虽是同居一个屋檐下,但并不熟识,话至此也便无一可续,更何况摆在他二人面前的是一条艰难的路。
楚成玉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二人一路摇摇晃晃,拉拉扯扯,相互扶持,却也没走出去多远。幸而有同村的货郎王二牛拉着牛车去镇子上贩货,便顺路带上了他二人,方解了此难。
可是没开心多久,这一路的颠簸和湿滑就把从未坐过牛车的楚成玉折腾的快要散架了,几里的路像是走了半个世纪。
她心里只冒出六字真理——要致富,先修路。
一路坎坷,楚成玉终于到了镇子上。
如若吃过早餐,想来此时她肯定是要吐了,如今虽好些,也是内里上下翻涌着,休息了许久还没缓过神来。
可是那叶益辰倒是不似他外表那般凌弱,楚成玉冷眼看着,他不但像没事人一样安然无恙,还感念他人的帮衬,帮助王二牛卸了许久的货物。
“这人倒是好心得很!”楚成玉默默地看着,对叶益辰更多了几分难得的好感。
为什么说难得呢?
穿越之前的楚成玉原本是个苦逼打工人,本与考公的男友相濡以沫,但是这个渣男上岸的第一件事,便是剑斩意中人。如今再度遇上这古代的书生,打第一眼对他是有几分厌恶的。
正当楚成玉愣着出神之时,叶益辰走了过来,“楚姑娘,小生要去寻个故人,须得待到午时方休。且我已与王二牛说好我们回去搭车之事,姑娘无须劳心。在下先告辞了!”
楚成玉楞楞地点点头,叶益辰走后,她看时候不早,也只能勉力开始办正事。
她本是擦黑时刻出行,这一路赶早,路程虽艰难,倒也没有耽搁许久。
如今这早市的早点铺子早已经支起来了,小贩们忙忙碌碌,有的剁着大白菜,有的在切土豆,叫卖声也随着手里的活计此起彼伏,看着那热气腾腾刚出笼的肉包子,那油汪汪的葱油饼,再夹杂着阵阵香气传来,饥肠辘辘的楚成玉只觉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过她捏了捏钱袋里的铜板,犹豫再三,还是忍下了。
和老楚头一家相处久了,真的不能凡事由着自己。毕竟,这一家人的生计还完全没有成算,她今天可是有重大任务在身的。
楚成玉走街串巷,四处查探,方第一次对这里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镇子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商贩众多,客栈云集,酒肆林立。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也是人流密集之处。
如今正值赶考之时,那些客栈都是开了多年的老店了,为了招揽生意,很多写着金榜题名、恭喜高中等图喜庆的锦旗,欢团锦簇、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相比自己的园子,这些客栈不管是卖相还是位置,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一路,她也看到不少书生模样的路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会试将近,这些远道而来的书生必然会先来京城适应环境,寻访师友,认真备考。
这些,可都是自己潜在的客户呀。可是该怎么把他们引过去呢?总不能自己扑上去生拉硬拽吧。
她那个园子好虽然好,但着实是太偏僻了,就算是在镇子里最显眼的位置立个大广告牌,再雇上辆牛车,也未必有人想去一探。
这可当真是棘手。
眼看这条路还没走就被堵死了,她只能又去种子铺瞧了瞧。
如今的确是有买种子的钱了,可是光有钱买种子有什么用?
耕地的牛和家伙事儿,可都被之前的佃户们拿走了。再说就算是工具齐全,就她和老楚头那身子骨儿,也只能望洋兴叹。
不知不觉,她已经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王二牛的摊位上,随地一坐,只觉心凉了半截。
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呢?
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场景,忽然一个灵光在她脑子里闪现了出来。
也许,这应该是个好主意。
不过,这一切要看他会不会拒绝。
不行,得出一个他拒绝不了的条件才行。
“楚姑娘,怎么坐在地上?怎么样,事情可办完了吗?”叶益辰果然说话算话,午时时分便回来了,不过他看着笑意盈盈盯着自己的楚成玉也有几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楚成玉如今这境遇,也顾不上脸面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出口:“叶公子,实不相瞒,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和姑娘今后共处一个屋檐之下,相互照应的地方还多的是,不必拘礼才是。”叶益辰见她说的郑重,想来不是小事,便也像楚成玉那般与她相对席地而坐。
“我们父女四人,着实是老弱病残,你也看到我们虽有这园子,打理起来却也非常之难!我今天想了许久,想着如果你有友人的话也可以邀他们同住……也算是帮了我们一家一个大忙。”
“姑娘……在下……”
“叶公子先不要忙着拒绝,你放心,我也不是空手套白狼之人,我们互惠互利,你拉一个人我给你返一两银子,我知道你不缺这些银钱,但这钱虽少却也可贴补你的用度,又可结交一些人脉,不是两全其美吗?”
楚成玉到底是现代人,这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共享经济之理,她可是熟悉的很。拉他入伙,有钱大家一起赚!
叶益辰听闻一愣,显然是被这个想法惊呆了。
“姑娘一介女流,这行商的算盘打的却通透!”
“倒也还行!”楚成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利欲之心。这对于那些迂腐的古代人来讲,显得的确是有些骨骼清奇。
叶益辰静默了许久,方开口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会试三年方有一次,如并无长久打算,即便是有客而至,对于你那园子来说也不过是须臾的光景,又何必大作周章?”
“那倒也未必!会试虽三年一次,但是能在当年求取功名之人少之又少,而……”楚成玉扫了叶益辰几眼,接下来的话刺耳,她不由得顿了一下。
“无事,姑娘继续说吧!”
“而无功而返之人却多如牛毛,在家乡备考虽是好的,但家长里短,着实令人烦躁,如若我提供的院所能够让他们精心读书,又能让他们亲自劳作,体验桃花源般的农家生活和田园风光,陶冶情操,并享上几分自由快活,岂不是一举两得?”
楚成玉虽然自己没有考过公,没有参加过科举,但是得亏那个渣男前男友,她对于这些人的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听完这些话,叶益辰眼睛亮了一亮。
“姑娘,你真是经商的天才!”
“怎么?那我们的交易达成了?”
楚成玉看着叶益辰眼里一闪一闪的,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的,不过眼看他动了心,想必必能应承这件事,心里总算有了几分成算。
“楚姑娘,在下一直有个疑问,你们一家四口守着这个园子,何至于落魄至如此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