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凛剑宗的人各行其是,紧紧有条,很快将一切布好。
塔下的弟子向怜心和白祈青汇报:“已完成布阵,请长老,少宗主指示。”
怜心盯着疯人塔问:“确定那个臭丫头人在塔内?”
“确定无疑。”一个弟子躬身回道,“只是,塔内除了苏醭醭,还有不少离魂症人,火烧起来……”
“多嘴!”怜心瞪视过去,弟子立马低头退到一边。
白祈青笑道:“诛杀魔女,免不了有所牺牲。离魂症人无药可医,丧失心智,同死人无异,我们此举,不过是让他们提早解脱罢了。”
怜心和白祈青对视一眼,恶狠狠道:“放火。”
塔内的人感受到危险,尖叫声此起彼伏。
身后冒火的和尚,笑眼里一片猩红,看上去更加瘆人。
“外面也烧,里面也烧,所有坏事都赶到一起了,你说你是不是很倒霉?”
白练手揣袖子,围着主人转圈圈,越转越快。
只剩半边脸的傀儡突然脖子一歪,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不停地诡笑起来。
就在怜心和白祈青说出“放火”的一瞬间,像子弹一样飞射出去。
飞出塔外的傀儡瞬间变成火球,雷笼“滋滋”劈下,也只能将其一分为二,两个火球划破天际,左右夹击,直奔怜心而去。
剑宗的弟子一心扑在阵上,强行调转方向攻击火球,却根本抵挡不了其的陨石坠落之势。
怜心看着那越来越巨大的火球,如同红日向他飞来,瞳孔瞪地老大,重伤未愈的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
下令放火那一刻的嚣张气焰还未来得及褪去,已整个被吞入烈火之中。
紧接着便是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身旁的白祈青上前帮忙,刚靠近,那火球突然炸裂。
“砰——”震耳欲聋的爆裂之后,连惨叫声也没了。
怜心死得很透,白祈青半身焚燃,也伤得不轻。
“快救少宗主!”剑宗弟子们全部围拢过去,施法的施法,找药的找药。
而那塔下刚被点燃的火苗根本燃不着塔身缠绕的藤蔓,烧至二层,便咿咿呀呀地偃旗息鼓了。
月光在林间倾泻,兵荒马乱之际,谁也没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爬出了塔楼,顺着藤蔓落地,悄悄溜到了近前。
“这个观景位好。”
苏星落混在一众剑修之中,默默掏出了椒盐花生。
看着被数名剑修输功疗伤才缓过一口气来的白祈青,她心里微微有点遗憾。
相比旁边的煤球球怜心来说,他果真还是运势好。
妖风过境,席卷了最后一缕灰烬。
白祈青缓过神来,看着这支遭受无妄之灾的队伍,和死相凄惨的怜心长老,心里爬上无数的哀痛和不解。
“不过是一处废塔。”当初押送沈青楣回来的剑修如是说,“一路畅通无阻,守塔人不见踪影,连个妖怪尾巴都没看见。”
他这才信心满满带队而来的。
谁知瞬息功夫,队伍已溃不成军,自己也差点交代在这儿。
幕后之人是谁,他百思不得其解。
鬼知道再待下去,塔里又会飞出来什么东西!
他捋了捋褴褛的衣襟,最后不甘心地望了一眼疯人塔,下令——
“撤。”
怜心的尸体已经和大地融为一体,弟子们怀着哀恸的心情将长老铲起来,打包回家,抽泣声徘徊在山林里。
短短数月,太凛剑宗已经接连损失两位长老了,弟子们无不为剑宗的未来担忧。
苏星落看了出戏,收好了花生,正准备默默退出观景位。
忽然,她感到一股巨大的邪气,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剑宗弟子们也感觉到了,纷纷握紧了剑柄,往林子里望去。
只见一个白裙赤脚的小女孩从林子里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一双大眼睛,灵气超然,如山间精灵一般可爱。
众人不由自主放下了剑,白祈青警惕地大喝:“不许放松警惕,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小姑娘!小心有鬼!”
转眼,小姑娘已行至怜心的尸首前,只见她双手萦绕着浅白色的灵气,一股脑输送至怜心身体里。
接受了灵气的身体渐渐褪去了黢黑,长好血肉,恢复如初。
剑宗弟子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看到神迹,不禁高呼——
“谢仙女救命之恩。”
有人甚至跪拜起来。
就连怜心腰上的剑伤都恢复了,苏星落咬着唇,不是惊叹这世间还有这么厉害的法术,而是不理解这么厉害的法术,为何浪费在怜心这种人身上。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天道有逆,好运势都落在了坏心眼的人身上?
然而下一刻,人们惊奇地发现,苏醒过来的怜心眼睛里没有喜悦,尽是恐惧。
众人还在诧异,小仙女的手已经伸进了怜心的胸腔,自然地像是从糖果罐里掏糖果。
下一秒,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已经落入女孩的口中。
血如瀑般肆意横流,怜心面目僵硬地倒下,脸上表情是极致的惊恐。
刚才还在跪地欢呼的剑修们吓蒙了。
沉默了一秒后,爆发了惊恐的尖叫声。
“是妖兽!”几个争斗经验丰富的高阶剑士还算镇定,却也不敢靠近分毫。
所有人都被这几度反转的剧情折磨地毫无斗志,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护少宗主离开。
白祈青惨白着脸一步步后退,大快朵颐的女孩蓦然回首盯着他:“别跑,下一个就是你了。”
“护我——护我!”少宗主大喝。
苍狂逃窜了几步后,白祈青不禁回头看去。
只见享用完晚餐的女孩,光洁的皮肤上长出毛发,身型一点点变大,眨眼间,已是一只狐狸的样子。
准备退场的苏星落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再次缓缓掏出了椒盐花生。
剑在腰间抖地叮咣响。
眨眼间,狐狸的身型已经是白祈青的数倍大。
月色下,妖狐舒展开九条招摇的大尾巴,嘴边还叼着一块怜心的肉,呼嗤一声咽下,舌头伸出来舔了一圈,血腥味瞬间蔓延。
然后,它餍足地转过眼,一只利爪缓缓将白祈青按倒,两只泛着银光的尖指在他胸膛漫步,每一步都戳出一个血窟窿。
白祈青刚受重伤,死亡的恐惧促使他搜肠刮肚,掏尽每一分灵力反抗,然而相对于狐狸的压制,根本是蚍蜉撼树。
“为什么……盯上我们?”白祈青不相信这邪物是苏醭醭请得出来的,他还在想,师妹是不是已经死于这狐狸之手了。
“不该拿的东西不要拿,”狐狸用曼妙的声音回答他,“我闻到你身上,有我的东西。”
这一指加深了力道,猎物呕出一口血,昏死之际,又立马被痛醒。
狐狸眼睛充盈着猩红的血,嘴角列出怪诞的笑容,一个恐惧的想法在白祈青脑出浮现——
就算死了,也会像怜心长老一样被它复活,再次凌迟……
这是个,疯子!
“我没有你的东西!狐仙大人,你找错人了!”白祈青颤声喊道。
苏星落花生吃得屑沫横飞,心思高速运转。
搞不好,驿站食客说的那几个横死的掌门,就是死于这妖狐之手,狐狸办事效率太高,仇都报完,这个世界还怎么玩?
妖狐许是玩尽兴了,听白祈青这样说,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算了,我自己找吧。”
说完便一爪子向白祈青心门掏去。
“呱唧呱唧——”一把花生激动地投入嘴里。
与此同时,苏星落感到腰间一松,一下没留意,白练就这样飞了出去。
长剑在妖狐眼前窜了两下子,如同刺眼的闪电,狐妖厌烦地挥了两下爪子,拍蚊子一般将剑直挺挺钉入焦土。
回过神来,白祈青已经滚远了。
苏星落快如疾风地飞身过来,拔出长剑,滚地而起,朝白祈青追了几步。
白祈青御剑腾空,剑尾冒烟,求生本能促使其逃得飞快,只留下一句:“师妹!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苏星落劈剑破空画了个叉,“嗖——”地回鞘,嘴角抽搐:“白练,你想死。”
“白祈青的心不能掏,”白练赶紧解释,“听闻少宗主心前有一个宝物,如果触碰,立刻会变成毒物,腐蚀攻击者的五脏六腑。”
“你确定?”
剑灵有些难为情道:“我早些年,是他的铁杆拥趸,他的一切,我都想办法打听过……”
“……我勒个豆,真是把变|态,”苏星落额上冒出点点汗珠,“你是跟我解释清楚了,可谁跟狐妖解释去?”
太凛剑宗的人尽数逃去,夜色下空旷寂静的竹林里,只余满地焦黑,和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
枯叶被踩地嘎吱响,声音让苏星落回神。
妖狐的身影慢慢逼近,猩红的眼睛如流火的残阳。
猎物逃了,这是要在我身上发泄怒火了。
苏星落紧扣了剑柄。
妖狐盯住她,目光从愤怒变为探究,周身来自猛兽的威压开始一点点减弱消失。
每走一步,狐狸身型都在变小,最后落成人形,竟是一个惊艳窈窕的美人。
美人的眸子灵光流转,宛若仙女,瞳仁中的一点猩红却泛着妖冶,昭示她大妖的身份。
两双震惊的眼睛对视,星眸是一脉相承的明艳绝美。
美人伸出手,并没有掏向苏星落的心门,而是一把将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