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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与元阴的交融将两人的修为都拔高了一截,修业本就是修为高深的仙尊,进步不甚明显,柳眠才筑基一年,只这一夜功夫,便已进阶到筑基中期。
一夜狂乱尚无所觉,清醒以后却无法不直面问题。
修业是先醒过来的,察觉到怀里柔软的触感,他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就连呼吸也放缓到极致。
修士记忆绝佳,哪怕昨夜失了理智,此刻回想起来,那些迷乱放纵依然历历在目。
此情此景过于尴尬,为了让自己少犯些错,他刻意忽略怀中佳人,又惊又悔之余,反倒沉下了心思,此前那些不同寻常之处也一一浮现在脑海。
从登仙梯试炼紫衣魔女出现开始,她被驱逐出登仙梯之前分明是对柳眠出手了,可是柳眠除了在登仙梯上跌倒,其他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返回天衍峰以后,她开始出现似是而非的异常行为,他不确定这些行为是否是他的错觉,一直没有再为她检查。
直到昨夜,他屋里突然出现一枚充满魔息的紫色晶体,又瞬间爆裂开来,他猝不及防,被魔魅之息迷了心智,紧随其后的便是她风情万种推门而入。
这一环扣一环,若非有人刻意为之,他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
还有眠儿,是他亲自教导、看着长大的,绝不可能做这种自甘堕落引诱师长的事情!
是那个九尾一族的紫衣魔女!魅惑手段可是这一族的看家本领!
思及紫衣魔女断尾逃生前那句话——“魔尊说要让你尝一尝她当年的痛苦!”
如今想来,魔尊会为谁报复他?必然是为了灵溪!
恐怕连日来眠儿的一系列异常行为,也是被那紫衣魔女的手段迷了心智,眠儿是受了他的连累!
可恨他竟直到现在才察觉!
而且眠儿本可以不参加入门试炼,是他让她去的,却因此给了这帮魔人可乘之机,是他害了眠儿!
眼下,大错已经铸成。
此时怀中人骤乱的呼吸和轻微的颤动唤回了他的思绪,他是被暗算了,可眠儿更是无辜的,她才是真正吃了大亏的那个。
她正值妙龄,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却在这种情况下屈就了他,损失了女子最宝贵的东西。
易地而处,如果侮辱她的是旁的男子,他身为师长真是将人剐了的心都有,可偏偏欺侮她的是他自己。
修业一时愧疚,一时心疼,一时愤恨,一时怜惜,心里真真是五味杂陈。
但是怀里分明已经醒来,却不敢睁眼,反而在微微颤抖的人,却又让他心软到极致。罢了,眼下还是先安抚好她,再谈其他。
于是默默撤回了云锦蚕丝被下搂住她纤腰的手臂,目不斜视起身下榻,然而见到纠缠在一起满地狼籍的衣物,眼角又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及时稳住心境,俯身拾起她的衣裳轻轻放在床沿,温和地道:“先把衣裳穿好罢。”随后自己也拾起衣裳去屏风后头穿戴。
一时两厢无言,屋里只剩下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
修士穿戴衣裳原本只要掐个法诀,眨眼便能完成,此刻却被两人硬生生磨了一柱香时间,修业是听着柳眠这边停止了响动,又过了一会儿才从屏风后头出来的。
他给了她足够的平复心情的时间。
“师父,我……”见修业出来,柳眠咬了咬下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好在修业主动缓解了她的尴尬:“昨夜的事情是为师对不住你,委屈你了。”
既然修业都这么坦率了,她也没必要再扭捏下去:“是眠儿不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察觉到魔修的诡计,受他们利用,还连累了师父。”
“此事不怪你,魔尊真正想要报复的人是为师,你……你只是无辜被牵连。”
柳眠闻言瞪大了眼眸,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反问:“怎会?即便是想报复,又为何要用这种方法……”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近乎呢喃。
这般情态看在修业眼里,就是委屈极了。
谁说不是呢,这种事情搁谁身上不委屈?
修业略显不自在地掩唇轻咳两声:“此事往后再与你详说,眼下为师先来替你看看,那魔女是否还在你身上留下了其他手段。”
“好。”柳眠从善如流,几步走到修业跟前。
“当时为师和玄霖、玄霏等人都为你检查过,皆没有发现异常,如今想来,那魔女怕是在你识海里动了手脚。你放松些,让为师的神识进你识海一观。”
识海是极私密的地方,若无本人同意,旁人不可擅闯,否则就是结仇。
见柳眠点了头,放松下来,修业才将额头轻轻与她相触,便在这一刻,两人都有些僵硬。
想来也是可笑,原本还算亲近的两个人,经历了昨夜那件事后,反倒生疏至此。
修业也察觉到了这点,便快刀斩乱麻,快速而不失细致地将柳眠的识海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便立刻将神识退出,后退一步道:“想来所有的手段都已用尽,识海里没有问题了。”
柳眠勉强笑笑:“这就好。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修业微怔,随后颔首:“回去吧,回去吧,如还有不适随时唤为师,为师一直都在。”说完甚至亲自去为她开了门。
柳眠仍是笑笑,道了声:“好。”步履匆匆逃也似的离开了。
修业却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直到再也瞧不见她的背影,还是久久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