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尽全力压制住皓泽不停流血的伤口,可惜毒性太强,又是多种毒性混合后的复合性毒,短时间内,这群太医根本找不到应对办法。
他们在白晔不容拒绝的命令,威胁下,几乎将宫里所有保命的东西都给皓泽用上了,可这也就将将吊住皓泽的半口气。
晧泽的心态倒是很好,他看着束手无策的太医和一旁脸色阴沉的白晔,只是笑了笑,努力扒拉几下白晔,轻声道:“给晔哥看看。”
强行运功,白晔此时也快成个血人了。
“小泽!”
皓泽笑看白晔。
白晔死死的攥紧拳头,痛苦的别过脸,“解药问出来没!”
审问的人摇头。
“给老子狠狠的打!”白晔厉喝。
萧帝张了张嘴,最终垂下眸子,什么话也没说。他这边,太医也是束手无策的。
曦宸很快赶来,只是看着浑身是血的人,曦宸的眸子瞬间冷下来。她快步上前,揉上那昏昏沉沉的脑袋。
晧泽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他努力睁开眼睛,几乎失焦的眸子慢慢弯起,“曦曦,你来了。”
声音已经轻的几乎听不清了。
“嗯。”曦宸点头。
“丫头,你可算来了,你快看看小泽,他——”
曦宸只是看着皓泽,并没有任何要施救的意思。
白晔心里发凉,“丫头,你干什么呢,你快救小泽啊!匕首刺偏了,没有穿透心脏,你快看看,看看啊!”
曦宸没有理会一旁的白晔,她从太医手里接过皓泽,将人抱进怀里。
晧泽笑着在曦宸怀里蹭了蹭,这时候的他好像终于感觉离曦宸近一点了。
晧泽弯起眸子,“曦曦。”
“嗯?”
“我好像知道我想怎么做了。”
曦宸低着头,整理晧泽被冷汗浸透的发丝。
晧泽笑着闭上眼睛,“你之前问我的因果……我想我大概是恨的吧。”
曦宸看着皓泽。
“可我好像做不到了。”
“我帮你。”曦宸道。
皓泽睁开眼睛,最后一次留恋的看向曦宸,“曦曦你真好。”
——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快,也或许很慢,鸦雀无声的大殿因为曦宸的开口有了声音,“白晔,你跟我走。”
白晔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一眨不眨的看向萧帝。
那目光看得萧帝寒毛直竖,浑身发寒,“护国将军,今日一事是朕疏忽,朕——”
白晔扶着侍卫的手,艰难起身,“臣的弟弟因陛下之过没了,臣需要一个交代。”
他再没有作为臣子的恭敬。
萧帝脸色一变,“护国大将军,你就是这么和朕说话的!”
白晔抬手,“那又怎样。”
他话落,护着萧帝的侍卫,和这大殿中的侍卫竟然有大半调转武器,直指往日同伴。
三年的时间,萧帝自以为的掌管宫中侍卫,却只是白晔给出的假象。
白家强大,白晔手中的白家更强大。
萧帝颓然倒地。
——
白府,白家上下都焦急的围在白晔的院子外面,他们是被白晔赶出来的。
“晔儿,母亲知道你难过,可你自己的身体也不能不在意啊,让太医进去好不好。”
“晔儿……”
可惜无论外面喊得多么撕心裂肺,白晔也没有一点反应。他此时站在屋中,他的对面是站在床边的曦宸,而床上躺着脸色惨白,早已断了呼吸的皓泽。
“是我的错,在知道那女人被接入宫中时我就该出手的!都是我的错。”他懊悔的跌坐在地。
“与你无关。”
以皓泽的本事,不管是钱梨花还是钱美丽都没有能力伤到他,而皓泽却受伤了——
这大概就是人心莫测吧。
曦宸收回看向皓泽的视线,对着白晔道:“手拿来。”
白晔一愣,怔怔的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曦宸,怒火突然萦绕心头,“林二丫!你到底有没有心!小泽他没了啊!他没了!”
曦宸回头,皓泽的胸口上那水滴吊坠露在外面,漆黑的花朵在水中摇曳,除了曦宸,没人看得见的一朵灵魂此时正安静的躺在花中,灵魂的四周被无数丝线缠着,丝线拉扯着灵魂,灵魂却在花朵的保护下睡得很沉。
“他很在乎你。”曦宸道。
白晔愣住。
曦宸强硬的握住白晔的手腕,他脉象混乱,内力阻塞,若没有之前在乾坤殿上太医的压制,白晔早就会撑不住昏死过去。
甚至他这条命也很有可能交代过去。
曦宸拿出银针,“好好活着。”
时间在焦灼中流失,天彻底黑了下去,曦宸拔掉最后一根银针,抱起皓泽,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下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白晔怔怔的走出屋子。
“晔儿,晔儿!”
“抱歉,母亲,让您担忧了,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他们都和我说了,毒——”
“真没事,真的……没事……”他望着皇宫方向,眼中渐渐染上狠意。
之后,不论白晔怎么寻找都再也找不到曦宸的踪影。
三个月后,萧帝驾崩,年仅三岁的宗族子弟继位,白晔同几位当朝元老监国。
两年后,白晔被一众大臣恭迎成为摄政王,二十年后,白晔消失,新帝掌控朝堂。
而白晔掌控朝堂期间,全国各地都有人离奇失踪,尤其是京都,更有不少为官子弟消失不见。
白晔恍若未闻,悄无声息的压下所有消息。
“丫头,原来你也不是没有心啊。”白晔笑看着某个方向。
——
三家村山脚的小院中,一座不属于世俗的大阵屹立在这里,红裙女子抱着沾染着血迹的男子坐在秋千上。
男子双眸紧闭,好似正在熟睡。
女子前方,一群人蜷缩在地上,从他们时不时抽搐的身体可以看出他们在经历着痛苦,可仔细去看他们身体,却没有看见任何伤痕。
记忆回溯——
阵中之人会亲身感受回溯的记忆中,记忆拥有者的所有经历,感官。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放了我吧,求你了。”
“是三家村的人该死,我不该信他们的!是我嘴欠,晧泽公子完全没错,我往后余生都会替皓泽公子说话的,求神仙放过我吧。”
“好饿,吃的,给我吃的!为什么这么饿,好饿啊!”
“啊,好疼!别打了,别打了,好痛啊啊啊啊!”
曦宸淡漠的看着。
记忆回溯已经进行了三年,有些浅薄的因果线开始断裂,曦宸挥手,这些因果线的主人迷迷糊糊的离开。
她低下头,拂去这些断裂的线。
阵中的时间还在以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流速运转着,讋熠摇着尾巴,趴在石头上懒洋洋的看着。
“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啊。”
“放了我,放了我啊。”
沙哑的哭嚎中,一道女声格外突出,“这是他经历的?”
——钱美丽。
曦宸理也未理,抱着皓泽继续打坐。
饥饿如影随形,阵法中的人几乎忘记不饿的滋味是什么样了,就在他们好像快要习惯时,剧烈的痛苦突然袭来。
“啊!啊啊啊啊!”
惨叫层出不穷。
“钱梨花,这是你当年捅小泽时的感觉,你不是一直想要偿还这份因果么。”曦宸开口。
钱梨花呆呆的眸子突然剧烈颤抖,她痛苦的哀嚎,身体不停扭曲,双手更是不停的在空气中抓着。
她想要逃开这利器穿进皮肉的痛苦,可惜曦宸的阵法并不是她一个凡人可以挣脱的。
血从身体里一点点流尽的感觉,好冷,好冷。
钱梨花大大的睁着空洞麻木的眸子,一滴泪不知何时落下。
曦宸摇摇头,再次闭上眼睛。
果然,凡人的话有时当不得真。
“不!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轩哥你骗我,我的小蛋子,我的有财——”
曦宸睁开眼睛,钱美丽匍匐在地上哀嚎,她淡漠的看着,指尖若有若无的摩挲着那水滴吊坠。
吊坠中,缠绕着皓泽灵魂,最粗的一根丝线正在裂开。
——我想我大概是恨的吧。
皓泽最后的话语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不!”
咔擦,
最粗的那根丝线断开,曦宸抱起皓泽,“因果已清,你们生生世世再无瓜葛。”
阵法破碎,
曦宸抱着晧泽消失。
因为那个恨崩溃的钱美丽滞住。
无瓜葛——是什么意思?
无瓜葛是——
“你出来啊!你出来啊!什么叫再无瓜葛!他恨我,我的有财恨我!我要还给他的,生生世世,我还给有财!我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