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股鲜香扑鼻而来。

“好香！”肖韫几乎要凑到火上去了，“晚晚姐，能吃了吗？”

江晚看他一副馋猫样，忍不住笑起来，“还有一会儿。”

谢长澜坐在角落闭目养神，江晚把烤好的鱼递给他，“谢长澜，可以吃了，你尝尝？”

谢长澜睁开眼。

“尝尝？”江晚把鱼塞到谢长澜嘴边。

“好吃、好吃！”肖韫边吃边说，“晚晚姐，一会儿我再去捉几条。”

谢长澜伸手接过鱼肉，咬了一口，鲜美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吸引着味蕾。

“好吃吗？”江晚挨着谢长澜坐下，追问。

谢长澜冷着脸点头。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不开心了？”江晚突然把脸凑过去，盯着谢长澜。

谢长澜愣住，江晚发现他不开心了？

“你为什么不开心啊？”江晚垂着头，有些沮丧，“我今天没做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啊。我不就是说了一句别给我添麻烦吗？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好歹是金丹期，可你只是练气期，你比我更需要防御法器。”江晚小声解释，小心翼翼观察谢长澜脸色。

谢长澜冰冷的眸子里渐渐浮上暖意，江晚心道有戏，果然被她猜对了，她继续解释，“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内疚的，我说了要保护你对你好，就一定会做到……”

江晚发现谢长澜冰雪消融的眼又裹上一层寒霜，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谢长澜冷着脸，一口一口咬着烤鱼，江晚看他那样，颇有些泄愤的感觉，仿佛他咬的不是鱼，而是江晚的肉。

江晚搓了搓手臂，干笑一声，“那什么，你要是喜欢吃鱼，回去我做酸辣鱼给你吃。今天好困，我先休息了。”

江晚召来雪兽，把雪兽柔软的腹部当成枕头，枕着睡觉。

江晚睡下后，谢长澜目光转了过来，看着她沉静的睡颜，谢长澜心烦意乱。他不是因为江晚那句添麻烦不开心，他只是为自己的弱小不开心。

如果说江晚站在他无法企及的高度，那季惊鸿更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修真界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

不是没设想过江晚身边会出现这些优秀的人，可是当这些人真的走到江晚身边时，他终究不能平静面对。

江晚说内疚，与她而言，江晚对他所有的好都是因为内疚，可既然是内疚，既然是亏欠，总有补偿结束的那一天。

那一天到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江晚身边？道侣吗？可是不是道侣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中。只要江晚愿意，她随时可以抽身离去。

谢长澜目光在江晚发间停下，乌黑青丝间，露出一点碧绿，应该是溪水中的水草。

谢长澜犹豫片刻，伸出手，小心翼翼从江晚发丝间把水草捻出来。

江晚迷迷糊糊睁眼，嘟哝一声，“谢长澜，你怎么还不睡。”

谢长澜垂下目光，看见江晚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他从拿出江晚的发簪，放在手心打量，江晚似乎忘记要回去了，他私心里也不想还回去。

江晚翻了个身，谢长澜慌忙将发簪连同水草一道收回乾坤袋中。

后半夜，山洞外突然传来嘈杂凌乱的惨叫声、惊呼声、求救声，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声响。

江晚几人被惊醒，跑到洞口，只见一群惊慌失措的人拼命奔逃，各种法宝都祭出来了，一时间黑漆漆的山谷中亮起五彩斑斓的色彩，晃得人眼花缭乱。

一个硕大的头颅突然出现在结界外，似牛非牛，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洞内几人,裂开的嘴中露出锋利尖锐的牙齿。仔细看去，牙齿缝隙间似乎还挂着新鲜的血肉。

江晚本能往后一退，撞进谢长澜怀里，谢长澜抬手按在她肩上，清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有结界。”却莫名让江晚感到安心。

那怪兽扬起头颅，狠狠往结界撞来，结界晃动几下，怪兽第二次扬头撞过来，在头颅快要靠近结界时，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卡在半空。

片刻后，怪兽浑身颤抖，宛如筛糠，垂下头颅，身体匍匐下去。

山洞内，雪兽不知何时来到江晚身后，冰蓝的眸光藐视众生般看向怪兽。

江晚了然，这是来自妖兽间的等级压制和血脉压制，可是雪兽只是九阶妖兽啊，她没看完小说，难道雪兽还有什么了不得的隐藏身份？？？！

江晚几人走出洞外，才知道为什么那些修士要疯狂逃路，只见黑压压的野兽军团奔袭而过，所过之处树木倾倒尘土满天地动山摇，跑得慢的被蜂拥而至的怪兽咬住，瞬间撕成碎片，有些修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葬身兽嘴。

“得去救他们。”肖玦道。

江晚点头，拉着谢长澜坐到雪兽背上，“我们先去，你们断后。”

“师妹小心。”妩秋嘱咐。

“嗯。”江晚点头，拍了拍雪兽脑袋，“走了，雪魂。”

雪兽扬起四条腿，飞似窜出去。

“抓紧我！”江晚迎着风，对谢长澜说。

谢长澜把手按在江晚肩上，握住江晚肩膀。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柳下惠！

江晚一把扯过谢长澜双手，放在腰上，“当心一会儿摔下去了。”

谢长澜一时间紧张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只得任由江晚牵住他的手放在腰上，僵硬得手指都动不了，整个人像樽木偶人呆坐在那儿。

雪魄速度比怪兽快多了，很快就追了上去，来自妖兽间的威压铺散开去，刚才还气势汹汹横冲直闯士气高涨的怪兽，突然间偃旗息鼓。

有些怪兽保持着向前冲的惯性，重重撞倒同伴，一时间怪兽军团成群摔到，乱成一团，瘫倒一片。

那些疯狂夺路逃命的修士发现异样，回过头，就看见一只雪白的妖兽，驮着两个人走了过来，随着雪白妖兽越走越近，怪兽们的惊惧越发明显。

月亮从云层后穿出来，皎洁的月光落下，照亮了一地匍匐的妖兽以及那宛若天降般的两人一兽。

坐在雪兽后背的女子一头青丝自然垂下，月光照在她美玉般无暇的脸上，山风拂过她柔软的发丝，卷起几缕飞扬，发梢划过身后男人的脸颊，男人清冷的目光注视着少女，两人一兽恍如哪个仙境误入凡间的精灵。

“这些都是四阶妖兽？”雪白妖兽上的少女开口，清脆的声音被夜风卷着送去很远，像清澈的溪流流过山石，清脆悦耳。

“嗯。”谢长澜应了一声，目光转向匍匐在地的兽群。

江晚搓了搓双手，“谢长澜，我们发了！快快快，取妖丹！”

江晚飞身而起，把一把匕首塞进谢长澜手中，拿起另一把匕首，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手起刀落，利落挖出一枚妖丹。

妖兽哀鸣一声挣扎几下，断气了。

“你干嘛？”江晚见谢长澜盯着她看，“这些妖兽刚才杀了好多修士，你不是心软了吧？”

“没有。”谢长澜握着匕首，走到江晚身旁，手起刀落，挖出一枚妖丹，递给江晚。

“你自己留着。”江晚凑近谢长澜，小声说，“说不定雪魄需要这个，我看他最近应该快晋阶了，留着给他当零嘴。”

雪魄从谢长澜怀里钻出来，乌溜溜的眼睛看向江晚，似乎非常赞成她的说法。

谢长澜按住雪魄的头，把他按回怀里。

那些拼劲浑身力气逃了大半夜的修士，眼见着那两个精灵从天而降，瞬间收服妖兽，解救他们于危难之间。

他们还没来得及顶礼膜拜，感谢救命之恩，就见那美妙少女跳起来，掏出匕首，一脸欢欣雀跃，刀进刀出刀进刀出刀进刀又出，一颗又一颗妖丹被挖出。

鲜红的匕首、流淌的鲜血、悲惨的鸣叫、抽搐的尸身以及少女染血的衣角和灿烂的笑容构成了一幅既美丽又血腥的诡异画面。

山谷中一时静默一片。

“晚晚姐！这是在做什么？”肖韫几人赶到。

“快，挖妖丹！”江晚一边忙活一边答，大手一挥，“这都是朕为你们打下的江山。”

几人掏出匕首，大家一起刀进刀出，收割妖丹。

那些奔逃的修士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这群堪比金丹期修士的妖兽匍匐在地，任人宰割，想到自己被追得狼狈逃窜，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有些修士艳羡地看着挖出的妖丹，犹豫良久，终于有修士耐不住妖丹的诱惑，试探地靠近妖兽，拿出匕首。

“你做什么！”肖韫站起来，瞪着那个想要加入挖丹队伍的修士，“这些妖兽可不是你制服的！”

所有人目光转向了江晚。

江晚握着一枚妖丹，问，“想挖？”

那修士迟疑一下，点头。

“知道我是谁吗？”江晚蹲在地上，仰着头问。

“不知道友师承何派？”那人摇头，恭敬问道。

“噗嗤——”肖韫想起第一次见到江晚的情景，忍不住笑出来，“说出来吓死你！”他朝江晚眨眼，“晚晚姐快说。”

江晚一本正经道，“天问宗江晚。”

果然看见那群人脸上宛如开了染房，估计心情万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