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缄默不语,魏野双手垂落,有些丧气。www.kanshushen.com
小姑娘双手紧张交握,脸色变换。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这,没有理由。凡事都有理由。”
她期期艾艾的,终于说出。
“别说喜欢我,我知道你只是逗逗我。”她抬头飞也似的瞧了他一眼,补充说。
“我不懂你在想什么。我不了解你。”她又偷看了,看他有没有生气。
“所以我心里怀疑你,这是我内心狭隘的原因。我道歉,对不起,是我过激了,误会了你,以后我已经不会这样了。往后,你的秘密我不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去了。”
她干脆仰着脖子,诚心诚意的道歉。
魏野犀利眼神慢慢的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沉下去。原来小娘子对他这般的抗拒,害怕。往日他怎么看不出呢?
“你怕我?”
赵莲微微的斜了斜身体,不自觉的咬咬唇,不再看他。
魏野苦笑,果然,不经意间的诚实最伤人。
“你也不信我?”他说完,有自言自语反驳,“不,是你从未信过谁。”
小娘子像受了极大委屈,默默的侧身拭去眼泪。
这么难过呀,魏野闭眼,不想再说了。两世第一次动心,小娘子却不领情,信都不信他。
赵莲不想哭,她也知道随时随地的哭让人反感讨厌,以前她是最讨厌这样的。没人知道她在现代极少会哭。活泼、开朗,乐观,坚强。那些已经很远了,模糊了。
到了这里也会那样的乐观的,她是一个坚强的人。今天之前,她就是这么想的。
魏野戳破了这一切,告诉她不是这样,她看清了自己的脆弱。
自来到这里那天便极力的谨小慎微,时刻注意。没有什么时候是安心的,没有什么时候是不害怕的。不论她怎么虚张声势,麻痹自我,乐观面对,脑袋里的神经并不会放松下来。
她成了现在她讨厌的模样。
魏野看得分明,五味杂陈道:“你不必这样的。我也是异类,但依旧活的畅快。
“这如何能比?”
“世上的事大致都是想通的。”
“不,哪里都不一样的。”
赵莲忍着腹痛,不舒适,轻声说道。
“你要我怎样呢?我对你不好吗?”
赵莲摇摇头,哪里好了,不是吓唬她,就是吓唬她,但是她不敢说。
而魏野想的是哪里不好了,他从未这样用心,给那个小娘子承诺过,没有与哪个小娘子这么亲密过,想想是怎么哄她的,魏野心里强烈的不舒服。
“你要我怎样呢?”不是逼问的逼问,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问了。
这样的无奈的语气赵莲听得难受,她也不想这样的,掩埋在内心深处,不知不觉侵扰她的念头再也掩藏不了,一同宣泄而出。
“我害怕。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我没有办法依赖谁。这里太危险了,动不动叫要人命。父母长辈、达官贵人,任谁都可以轻贱女人,玩意一样的,要打要杀都简单。我没有底气,被发现了之后心底埋着的都是什么时候你杀我,每每想忘却,可是不能。我怎么麻痹自己都不行。”
“这样的地方,生如浮萍,我没有办法不去想这些,不敢去信你。”赵莲痛苦的揪了揪自己,有些冷。
略显狭隘的房间,小娘子缩成一团。魏野怔住了,未尽之言,他知晓了,他的小娘子这般可怜?
这便是惶惶不安的源头吗。他没想过的,是了,他只是重回一遍,周围都是熟悉的环境,亲友。而小娘子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没有底气,更可怜。
没有底气,是吗?
他给。
魏野蹲在椅子旁,娓娓说:“细细想来,如今你这样,和我干系很大。我说谎要挟你在先,我说我心悦于你,怜你爱你都来不及等语想来你不信。”
魏野歪头,小娘子已经改成抱膝埋头,动都不动,便知道他猜对了。
“如此,我再说一个理由缘由,我父亲死了,前一世他明明多了活,半年的,但是他死了,在我回来的那天。”
赵莲竖着耳朵听到这,猛地抬头,蒙蒙的眼瞪大看。
眼前的人神色略显悲凉,淡淡道:“意外吧。我救不了我的父亲,于是我尝试就赵莲。”
赵莲愕然,魏野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那个道士的事我没骗你,前世赵莲真被人拐了。但,没成想你已经来了,而她,你知道的,她不见了,你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
“我有些慌。我原本不信神灵,你明白吗?”
深邃的双眸印着她的影子,有些呆愣,点了点头。她大概能懂吧。在迷信的时代,这些联系到神灵是必然的,怀疑有未知存在操控自己的人生,如何的恐惧可想而知。
他沉吟一番,又继续说:“经历过那种无力感,没有再想体会第二回的。”
“方才,你晕过去,那无力感又来了。你不知,从这处到医馆,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不止你害怕,我也害怕。若你死,说不得我便疯了。这点,我送你到医馆的路上有不少人瞧见了,你不用怀疑他的真实。”
赵莲渐渐听着入神。
“所以,你的存在是我的支撑,没有你,我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了,总是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如此,你不必担心了,我便也是你的支撑。谁对你不好,我便对谁不好。谁也不能害了你,哪怕你真的被发现了,我亦有法子可以保全你。没有谁像我这般渴望你好好活着了,赵真真。”
“不必不安,不必害怕,你有底气的。”
魏野握住她微微冰凉的手叫着她的真名。
他的话是一字一句的,缓慢的,清晰的、郑重的,正面的。
没有迟疑,没有含糊。浓烈而复杂的情感浪花一样席卷而来,其中还夹带太多太多的信息突然塞进来,赵莲有些承受不住,思维滞了滞。
眼前的眼眸离她很近,她不惯于人对视,别开了眼,错过眸中闪过的暗色。
她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说到这般了,还有什么可说。
魏野的自信挨了霜,焉了。
手长腿长的一大个男子委屈蹲在一个女人面前,明明平时威风八面的,却有些无措。他指着的隐秘伤口,痛处,对她说:呐,这是我把柄,拿住他,不要害怕。
白面团似的脸庞上挂着耷拉着的眉,拉着她的手挑起自己的下巴,像条胖乎乎毛茸茸的大犬献出他的真诚:“眼睛骗不了人的,你瞧瞧。”
赵莲抚温热的软软的肌肤,往上,平时深不见底的眼睛,这儿怎么看怎么有点,可怜。
赵莲吓了一跳,想抽开搁在脸上的手,但他不放。
“这便是你娶我真实缘由?那,你,可以,尊重我吗,像对待友人那般,我们相敬如宾。”赵莲试探道。
“能,我像你保证。”魏野惊喜道。
他知道小娘子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信了,或许只是半信半疑,但这已经足够。
尊重是吧,这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什么友人一般,做梦。
突然,赵莲脸色一僵,夹紧了双腿。
随后,魏野鼻尖一皱,刷的下站起,忍着笑:“我去看水烧的怎样了。”
徒留赵莲在原地羞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