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慕乔声音高了几个音量,满脸的担心,眉头也止不住皱到了一起。
“三爷让人把人送了过来,他本人是确实没到这儿啊。”值班的警官被慕乔这么一惊,往后躲了些,桌下的腿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云衣的脸色在听到的那一刻沉了下来,变得慌张,甚至连脚下都变得像踩着棉花,一个不稳,差点摔倒,下意识地就伸手拉了一下慕乔。
慕乔伸手扶住了她,折扇握在手里有些被汗浸湿了。
雨这么大,怎么找人?
慕乔默不作声,俊俏的脸蛋变得严肃起来。
“慕先生,三爷……三爷他……”云衣哽咽着,手紧紧攥着慕乔的衣袖。
短短不到一日,她失去了颜誉,已经不能再接受失去郁秋谪了。
那是世界上,那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还不快去找!”慕乔冲着旁人喊道。
众人皆知慕先生出了名的好脾气,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发火,怒目圆睁,连那平日里温柔的嗓音都低沉了不少。
云衣松开了手,瘫坐在地上。
“我的错,我的错……”
她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低头一颤一颤地哭着,慕乔在旁看着一阵心疼。
“夫人她最疼你了,要是她见你如此,心便要碎了。”慕乔轻轻抚摸着云衣的头顶,“你别怕,三爷他总是吉人天相,多少刀山火海他都闯过来了。”
云衣停了哭泣,回想着在遇到郁秋谪之前的那段日子。
父亲弃母亲而去,她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成了众矢之的。
母亲送她去学堂,她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幼小的眼里竟多了不少的落寞。
“她是谁啊?”
“听我娘说她是没有爹爹的野孩子。”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响起,云衣紧紧攥起了拳头,低着头向里面走去。
“您也好好管管云衣,您说,才入学的第一天,她就跟人家打起来了。”教书的先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自恃读过几本书,便觉高人一等。
云衣气呼呼地站在一旁,时不时狠狠地瞪一眼旁边的孩子。
“真是有娘生没爹教。”孩子的母亲骂道,鄙夷地瞥了一眼云衣的母亲。
“你再说一遍!”云衣暴跳如雷,抬手就想上去再打一架。
未遇到郁秋谪时的云衣,像极了一只易怒小狼崽。
“妈。”那男孩躲到了母亲身后,显然被吓得不轻。
云衣的母亲这才发现,那孩子的耳朵破了点皮,留着一个深深的牙印。
她微愠地看着云衣,随即向对方道歉着。
教书先生抿了口茶,拉低眼镜,以一种蔑视的态度讽刺着,“这孩子怕平时也是不服管的吧,孺子不可教也,朽木……朽木……”
他尽力回想着屈指可数的那几本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句话的后句。
“朽木不可雕也。庸俗。”云衣翻了个白眼,不屑于去管他。
“你!”
“云衣!不可以这样!跟先生道歉!”
道歉?先生的言外之意分明就在指责云衣缺乏教育,说难听点,就是没家教。
要她道歉?下辈子吧。
云衣的母亲轻咳了几声,眼中有些恨铁不成钢,也有些心疼。
“你告诉娘,为什么打架?”
“他们……”云衣快哭了,深呼吸了一口,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们说我是没爹的野孩子,是我害得您……”
“害得您生了病,还说您命不久矣,活不长了,我就是个灾星。”
她再也忍不住了,崩溃大哭。
这种话她停了许多年了,从记事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如此评价她。
云衣的母亲如鲠在喉,一时间心碎了一般,跪在她面前把她拥入了怀里。
“是娘亲对不起你。”
而那位孩子的母亲自知理亏,却还是说着风凉话,“这不过孩子之间玩笑打闹,至于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吗?”
教书先生咳了两声,示意她安静下来,多说多错,随即对云衣母女的语态也缓和了些,“子不教母之过,你们两位母亲都有过错,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
云衣的母亲起身向教书先生道了声谢,再不去看那对母子的样子,仿佛隐形人一般。
云衣在离开前,也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位母亲,吓得她不禁背后凉了一片
云衣的过去是场噩梦,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旁人来说亦是一场玩笑,亦或是一个灾难。
云衣瘫坐在那,嗓子里像堵了一口气,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慕乔深深叹了一口气,刚想往门口走去,玉麒麟便急匆匆地赶来了,“怎么回事?云衣呢?”
云衣听到她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看向门外的玉麒麟。
玉麒麟也一眼看到了她,迈着急促的步伐来到了云衣身边,二话不说就把她搂进怀里。
她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云衣想着,十分熟悉,又早已忘了在哪曾不止一次沉迷于这个香味。
她沉浸于这个感觉,无比的安全。
云衣再也忍不住,哭得像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撕心裂肺。
“别怕,告诉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衣吞吞吐吐地抽泣着讲完了这一经过,还不停吸着鼻涕,一抽一抽的。
玉麒麟淡淡笑着,抱着她到一边休息。
“别害怕,三爷他吉人自有天相。”
一旁的人不禁感叹着玉麒麟果然和慕乔是一对夫妻,连安慰人的话都是如出一辙。
“先生去帮着找了,三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雨越下越大了,似乎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郁秋谪觉得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也分不清是因为夜晚没有灯光,还是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一系列症状。
他放弃了挣扎,待在原地默默等死。
雨在陷阱里聚集起了水洼,很快就会没过郁秋谪的脚踝。
而这个时候,方圆十里哪还有什么人顾得上他。
就算慕乔这时候命人来找,估计也是无济于事。
他彻底失去了知觉,向一旁倒去,像断了线的木偶,倒在了一边,紧闭着双眼,任凭雨如何瓢泼,又如何。